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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挺好，挺有创意。”年岁安朝顾君行竖起大拇指。这个主意是年岁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明天正好是周日，顾知璟也不用上课，上一晚上夜班也耽误不了什么。而且顾君行带他出去，地方肯定是他安排好的。
年岁安在心里敲了两下木鱼，然后决定美美上床追剧。
那边顾知璟跟着老于进门，看到的就是十分明亮且宽阔的车间，一排排的人，穿着同样的制服，垂着头，手上不停动作。
老于还是笑眯眯的模样，好像没有发现顾知璟的震惊。而是带着他穿过一条条生产线，走到中间的一个空位对他说：“来，今晚你就坐这儿。”
顾知璟懵懵地坐下，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老于拍了拍旁边位子上的年轻男人，示意他停下手里的活：“小周啊，你带带他，亲戚家的孩子，第一次出来打工。”
“好的，于经理。”
说完，老于也走了，把顾知璟留在车间里。
“弟弟，你是于经理亲戚，怎么来这儿？我们这儿很辛苦的。”小周小声跟顾知璟说话。
顾知璟愣了愣才道：“我们只是远房亲戚。”
小周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顾知璟说：“我们这个活儿很简单的，就是把螺丝拧进去就行了。”小周边说边动手，都不用看就能准确快速地做好一个。
“咱们这儿是按件算钱的，做得多就拿得多。”说着，又放慢速度给顾知璟示范。
周围的人都在埋头苦干，新来一个人好像也没有激起大家的好奇心。
顾知璟也不好意思再坐着不动，而是学着小周的样子，开始动起来。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小周手里十分听话的零件，在他手里却完全不一样。
小周看见了就安慰顾知璟：“没事儿，刚开始都是这样的，多干干就好了。”
“小周哥，你一晚上能挣多少钱？”
“我还不算快的，才二百多。快的话，能挣三四百呢。”
顾知璟闻言沉默了，他这辈子好像也没靠自己挣过二百块钱。
“是这里规定必须上夜班吗？你上夜班困吗？”
面对顾知璟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小周好像完全没有不耐烦，也不觉得奇怪。
“厂里有夜班和白班，看自己愿意，夜班每个月都有补贴，所以有很多人愿意上的。至于困嘛，一开始肯定困的，习惯了就好嘛。”
“弟弟是第一回打工吧？”边上一个女生问顾知璟。
顾知璟看向对方，点点头。
“你看着还很小呢，怎么不读书了？”
顾知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周见状替他说话：“你管人家为什么不上学呢，人人都上学，这些活谁干？”
“我这不是好心吗，能读书谁想在这干一辈子？”
顾知璟听她语气，好奇地问：“这里不好吗？”
“这里有什么好？”女生轻笑一声，又低头，继续干活。
小周小声道：“她才来一个月，还不习惯呢。这里挺好的，这里的工资算是同行里面比较好的了，宿舍条件也不错，逢年过节还有补贴。别的厂，比不上这里。”
到了后半夜，顾知璟几乎就是睡着的状态了，小周看他年纪小又是第一天上班，也没叫他。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顾知璟迫不及待就要出去，结果被小周拉住了。
“一起去吃饭啊，上夜班的，早餐免费。”
“我不吃了，我……”不知道为什么，顾知璟说不出我要回家了这五个字。
“我去找于叔有点事儿，你也去吃吧。”
“那好，那你去吧。”小周听他这么说，松开他，上前几步追上别的工友。
“你不像是这儿的人，对吧？”
顾知璟回头，是昨晚跟他说话的那个女生。
顾知璟没有说话，她看起来也不想得到回答，说完就走了。
原本满满当当的车间，顷刻间走了个干净，顾知璟这才垂头丧气往外走。
“小顾总，要回家了吗？”于经理就站在车间外，此刻看到顾知璟，脸上挂着了然的笑。
“于叔叔，我昨晚挣了多少钱？”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于经理立马回答道：“四十三块六。”
其实，这四十三块六里边儿，还有不少是不合格的产品，于经理也怕打击孩子，就没说。
“我可以微信转给您。”
顾知璟想了想说：“给我现金可以吗？”
早上七点，顾知璟攥着四十三块六毛钱，脚步沉重地出去。
还没走出园区大门，他就看到他爸的车停在外面。
顾君行从车上下来，迎接看起来深受打击的儿子。
“爸！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同于之前在年级主任办公室的假哭，这次是真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甚至在喊“爸”时就有了哭腔。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一晚上才挣四十块钱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错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一定好好学习。”
顾君行抬起手，略显生疏地拍了拍儿子的背。
“好了，别哭了。”
“别哭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
“停！”
“嗝~对不起爸爸。”
“行了，带着你的四十三块六，回家吧。”
顾知璟在外头嚎了一通，结果一上车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醒醒，到家了。”顾君行对待睡着的儿子，可没有要把他抱回房间的意思，而是直接下手拍醒了。
“爸，我想睡觉，我好困。”
“回你的房间去睡。”
顾知璟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傍晚。期间苏管家不放心，还去看过两回，小心探了探鼻息，确认还活着才松了口气。
吃晚饭时，顾君行发现了顾知璟脸上还带着颓败的表情，看来是被四十三块六刺激得不轻。
他假装没有看见。他希望儿子，能靠自己从这次的经历中获得些什么。
——
“他果然不来了。”
小周听到女生这么说，看了一眼身边空着的位置，憨厚一笑，没说话。
“你也这么觉得？”
“他有个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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