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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日整个长安城都进入到了戒严状态。街道之上武侯巡街的频率提高了两倍有余,甚至于就连左武侯大将军秦琼,都亲自带人戒严整个长安。
长安刑场被斩首的僧侣,已然是超过了四千人,然而,后面依旧有排成长龙的队伍,等待荣登极乐。
为此,锦衣卫这边不得不再多准备了几个“极乐铡刀”。
这也让这些天,靠近刑场附近的长安城居民,纷纷选择了搬迁。
对此,李恪倒是没有为难他们。
拿僧人泄愤是一回事,他们可没有兴趣折磨长安城的这些百姓,锦衣卫出面,直接以两倍于他们房屋的价格,将他们的房子买下。
并且另外给他们在城中寻摸了住处。
至此。
长安除了诏狱之外,锦衣卫在大唐百官和百姓人们眼中,又多了一个恐怖的场所。
长安西市刑场......
是夜。
已然宵禁的长安城街道上。
一道时不时压一压头顶帽子的身影,鬼鬼祟祟的沿着周遭的墙壁和民屋,朝着一个方向寻摸着。
他神色紧张,时不时的还忽然顿住脚步,屏息凝神的聆听一下周遭的动静。
终究,就在他一路上躲躲藏藏,凭借瘦小的身体,躲过了一次次的夜间巡街武侯的队伍之后,终于是来到了一座府邸面前。
“叩叩叩.....”
敲门的声音,在此刻死寂的黑夜中,显得那般惊悚。
这人敲完门之后,便是整个人急忙将自己躲藏在一旁的石狮子后面,时不时惊慌的朝着四周张望。
见半天没有动静,这人又是上前。
“扣扣.....”
刚敲两声,吱呀一下面前的府门便是打开一道缝隙。
“你,你是什么人?”
新来的门房一脸困倦又不耐的问道,身后一道赶来的身影,却是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呼。
“三少爷!?”
一声呼唤,让这道站在门口的身影,瞬间热泪盈眶。
“刘管家,呜呜呜,我,快救救我,让我进去,我.....”
刘管家闻言,脸上刚刚露出的喜色,却是瞬间一白,自家少爷回来的消息,若是换做以往,被自家老爷知道,指不定后者要怎么庆贺。
然而如今.....
“少爷,您快走,快点走吧!不要在长安逗留了,赶快出城.....”
刘管家神色惊慌,说着目光在看到面前自家少爷那帽子之下露出来的些许光头时,又急忙就想要关上门。
见此,后者顿时急了。
不知道怎么猛地爆发出一股力量,瞬间冲开大门,身体便是冲进了府邸之中。
根本不给刘管家阻拦的机会,便是仓皇的朝着府邸之中奔去。
“不行,我不能走,锦衣卫今天差点发现了我,我,父亲!父亲救我啊!父亲!”
大叫声瞬间惊动了整个府邸。
当眼袋漆黑,双目血丝的姜御史,看到此刻狼狈的自家三子时,一双瞳孔不由得瞬间一缩。
“你,你回来做什么啊?!”
他声音中带着悲痛和哭腔,但又难以掩盖那最为清晰的恐惧。
“既然出家,当初你更是自己将自己划出了我姜家族谱,你还回来做什么啊!你,你快走!”
“老刘,快点把他赶出去......”
然而,不等他这边再说什么。
门口,刘管家尖锐满是恐惧的凄厉嚎叫声,便是瞬间传来。
“锦,锦衣卫!?”
一声大喊,吓得此刻醒过来的姜御史全家,瞬间身子一软,而那跪在地上不断祈求自家父亲能够救他一命的出家公子。
此刻身体僵硬转头。
便赫然的看到了几个身着令他印象深刻至极的飞鱼服人影,迈步从外面走进来。
为首那人的模样,更是瞬间吓得他悚然一惊。
“你,你......”
一个曾经五姓七望之中,赵郡李氏旁系子弟出身的锦衣卫,看着对方那见了鬼一般的表情,嘴角带着冷笑。
“福源寺的护莲和尚,或者说.....姜明公子,下辈子若是有谁和你说,锦衣卫跟丢了人,千万别信.....”
姜明闻言,一张脸不由得愈发苍白。
“你们,你们当时就发现我了,你们是故意让我来这里!”
锦衣卫冷笑,目光凝视着面前身子都好似在瞬间被抽去了骨头,瘫坐在地上的姜御史。
“御史大人,请吧,我们指挥使想要和您聊聊......”
......
深夜,锦衣卫和东宫六率依旧没有停止对于残漏僧侣的追捕。
而不仅仅是长安城之中,长安周边诸如万年县,蓝田县,新丰县、鄠县、始平县、熬屋县、武功县等等县城之中。
各大寺庙的和尚,也已然是成为了过街老鼠,纷纷被当地县衙押解。
逃遁离开的一些漏网之鱼,更是纷纷登上了通缉榜单。
而就在这个时候,整件灭佛事件的始作俑者,大唐太子李承乾,却是乘坐马车,缓缓的来到了长安城中,宋国公萧瑀的府邸。
“臣萧瑀(萧锐)参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微微颔首:“深夜打扰,还请宋国公勿怪。”
萧瑀抚须轻笑:“太子殿下来老夫府邸,乃是我萧家的荣耀,蓬荜生辉都不为过,若非是不知太子殿下要来,老夫必定亲自出门迎接.....”
双方一阵客套。
就在萧瑀心中思忖李承乾登门的可能目的之时。
李承乾目光却是在萧家府邸的会客厅陈列之中扫了一圈。
忽然指着一个摆放了一件瓷器摆件的位置,忽然发出一声轻咦。
“咦?那个位置不应该是摆放着一尊观音像吗?怎么换成花瓶了?倒是显得突兀了几分......”
站在萧瑀身后的萧锐,不由得神色瞬间一慌。
倒是萧瑀,目光瞥了瞥,一脸的淡然。
轻声一笑。
“以往老夫对佛门和佛经是颇有兴趣的,然而最近那静心寺,还有其他寺庙之中查出来的事情,着实是让老夫无法正视这些物件了。”
“看到便难免想到那些被佛门欺压的大唐百姓,我心难安啊.....于是换成了这花瓶,之前不觉得,太子殿下这么一说,倒确实有些和这陈列不搭”
萧瑀在笑,李承乾也是微笑点头。
只有此刻在场三人之中,唯一站在那里的萧锐,后背冷汗狂冒。
“不知道太子殿下找老夫可是有什么事情?若有需求,但讲无妨,老夫一把骨头喽,能为我大唐出力的事情,是越来越少了。”
萧瑀摇头,似乎是在感叹自己的年迈,又好似是在赞叹年轻人如今的优秀。
李承乾微笑。
一份卷轴递到了对方的面前。
“孤倒确实有件事,需要宋国公这样精通佛门经义和典故的人帮忙......孤想要国公您,以佛门的口吻,帮孤写一份文章.....”
“至于内容嘛,就说孤残害佛门,目无苍生,亵渎神灵,要下阿鼻地狱,遭受万千酷刑吧.....嗯,主打一个替天行道!”
李承乾脸上还带着笑容。
然而。
此刻他面前的宋国公萧瑀以及其子萧锐,脸上却已然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震惊和骇然。
“这,太子殿下,还佛门虽然确实有些肮脏龌龊,但.....应该还罪不至此吧?”
“您,当真要斩尽杀绝?”
萧瑀倒吸一口凉气,只感觉自己此刻手中刚才本能接过的这份卷轴,烫手无比。
他是信佛的,不然也不会研究这种东西。
甚至不仅仅是他,如今还在他府上的,他的姐姐,前朝皇后萧氏也同样是信佛的。
李承乾眼神平静的看着对方。
“国公是觉得有些为难?”
“若是为难,孤也可以寻别人来写,无非就是费些许功夫罢了,实在大不了,孤亲自来写也好,咦?”
李承乾似笑非笑的说着,忽然好似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手中忽然拍了一下。
“孤虽然也做过一些文章,但要说写讨伐孤自己的檄文,还是头一次.....”
说着,李承乾就是一副准备从萧瑀的手中,拿回卷轴的模样。
吓得萧瑀急忙将手朝着后面缩了缩。
“不不不,殿下误会了,不过是一篇文章罢了,老夫来写便是,这有何为难?”
萧瑀此刻脸上尽管依旧也还挂着淡笑。
眼神,却依然没有了刚才李承乾刚来时的那般从容。
见李承乾终于是满意的收回了手,心中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殿下,您莫非是真的准备,屠尽这天下的寺庙?若是如此,老臣有一言,不知殿下可愿听取一二?”
李承乾挑挑眉,等着对方的下文。
萧瑀深吸一口气。
“殿下,这佛门固然存在龌龊,但道门又何尝不是?民间骗人的勾当亦是比比皆是,这种行当,什么炼丹寻求长生,更是骗的多少百姓甚至商贾,倾家荡产。”
“古来多少帝王,被这些自诩方外之人的家伙,骗的吃了那些所谓的丹药,最后一命呜呼......”
李承乾有些诧异的看着对方。
没想到,这萧瑀竟然敢一口断定其中的虚假,这种事情,若是放在民间你大胆的说,倒也不会有什么。
但若是身居高位。
还真有可能引来周遭弹劾,不说别的,如今的钦天监,就是由道门之人负责。
另外太医之中,也有不少同样是道门出身。
“殿下,若是您屠尽了天下佛门,确实能够为我大唐驱除一些病灶,但....道门也恐会一家独大,殿下总不好再将道门也屠了吧?”
萧锐已然是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心中一遍遍的哀嚎。
“父亲啊父亲,太子当日都说了,求情的人都要死,您今日这是把咱们萧家全族的脑袋都押上了啊!”
李承乾微微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一脸诚恳的萧瑀。
不置可否,缓缓起身。
“文章之事,就拜托宋国公了,夜已深,孤就不过多打扰.....”
一股恭敬的将李承乾送出府,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的马车离去。
萧瑀长叹一声。
“一个丝毫不爱惜自己名声的储君,也不知道未来继位大宝,会是我大唐的天赐之福,还是祸啊.....”
数日,渭水卞桥之上。
一大清早,从此处路过,运着蜂窝煤,就要送去长安城中的一辆马车之上,车夫忽然一愣。
只见一尊石佛不知何时,竟然如同雨后春笋一般,
屹立在河堤之上。
佛像怒目,手持金刚杵,一副要施以雷霆般的模样。
“咦?这里还有字?”
车夫一脸好奇,缓缓走下来,想到这几个月也在蜂窝煤厂里面,跟着教习学过一两百个字,不由动了几分试试自己的念头。
“emmm....佛,国,代.....唐,普天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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