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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天宫,从正南朱雀门,顺着宽有半里的御道一路向北,顺着两侧高墙夹持的甬道,直入三重宫门,又是一座足以容纳数万人的广场。同样是巨石垒成,同样加持了土行巫法,数千名身披重甲的刑天氏兄弟,手持各色沉重的兵器,带着数万精挑细选的土著壮汉,昂首挺胸于此列阵。
身着华服的北河仓一,在几个东云侍卫的簇拥下,迈着小碎步,诚惶诚恐的顺着绵长的甬道,一溜儿小跑的来到了广场上。
面对数万骁勇之士的围观,北河仓一的双膝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
那些刑天氏兄弟也还好,他们看向北河仓一的目光中,更多的是‘蔑视’和‘无视’,他们对北河仓一的压力,并不大。
而那些黑婆罗洲的土著战士们,他们野性未消,他们依旧秉承了各种野蛮的习性,他们当中,有七成战士原本属于‘食人部落’……他们看向北河仓一的时候,那目光中,充满了兽性以及‘食欲’!
北河仓一真害怕,如果他没有了刑天鲤的庇护,他真会被这些可怕的部落战士生吞活剥。
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
在南方诸岛联军,配合刑天鲤的黑婆罗洲土著大军席卷西部诸岛的时候,很是有一些留守的贵族子弟,被这些野性爆发的土著战士给吞了。
咳,北河仓一,真的怕啊。
他低下头,满身冷汗,哆哆嗦嗦的穿过了这座广场,顺着高耸的台阶,一步一步攀向了刑天宫的朝议正殿——活见鬼了,北河仓一只有四尺多高,而刑天鲤让那些甲士凶鬼修建这座宫殿的时候,每一阶台阶都有两尺高!
北河仓一和几个侍从,得连滚带爬的,才能翻过一阶台阶。
他们极其狼狈的,耗费了足足一刻多钟,这才好容易爬上了高有一百零八阶的台阶,喘着气,来到了朝议大殿门口。
朝议大殿内,一切陈设,都是仿造刑天鲤前世参观过的故宫景点而设,只是所有的陈设,在规格上,都大了十倍不止。比如说,这座大殿中的三十六根大柱子,每一根柱子都有一丈粗细,高有近三十丈,这就很惊人了。
大群刑天氏兄弟,还有被甲士凶鬼夺舍的南方诸岛东云大贵族,齐聚于此,一个个目光森森,直勾勾的看着北河仓一。
北河仓一干巴巴的笑着,极其艰难的爬过了高高的门槛,‘啪’的一声,摔进了大殿。
大殿中,生无可恋的刑天小花身着华服,翻着白眼,正一条一条数着大殿正中藻井中,那一条条细小的五色神龙木雕。
哎!
南浔镇,平远堂,刑天氏,追随刑天鲤远征黑婆罗洲,又来到东云的诸多刑天氏子弟中,刑天小花的辈分最小。
偌大的平远堂,在南浔镇繁衍多年,族人数量众多,各房血脉生儿育女有早有晚,这其中的辈分差距,就越拉越大了。刑天小花这一房,属于极其热衷生娃娃的那一类,经常男丁十五岁就能当爹,三十岁就能当了爷爷,六世同堂、七世同堂,甚至八世、九世同堂的族人,在他这一房中,都不罕见。
是以,从辈分上来说,刑天小花赫然是刑天鲤第三十五代的灰孙子。
但是,从年龄上来说,身高七尺,膀大腰圆,遍体横肉,满脸络腮胡的刑天小花,是出征的刑天氏兄弟中,年龄排前三的存在!
这就……
有点尴尬了。
刑天鲤站在大殿宝座前,手指轻扣通天妙竹,朝着一脸惆怅的刑天小花笑道:“小花,赶紧的,办仪式了。嘿,嘿嘿,不要耽搁了仓一的好事啊。今天,可是他的登基大典!”
大殿内,众多刑天氏兄弟齐声大小,那些被夺舍的东云贵族一个个目露幽光,‘桀桀’大笑,笑声越发的诡谲阴邪,让整个大殿都变得阴森可怖。
北河仓一‘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刑天小花顶礼膜拜,亲亲热热、无比亲切的叫了一声:“老祖宗!”
刑天小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翻着白眼,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妥了,灰孙子,起来罢?你自己,把新编的族谱读一读罢。”
刑天鲤耗费大力气打造干戚岛,营造了刑天峰、刑天宫等等,为的就是以此为核心,以南方诸岛联同黑婆罗洲为基础,建国‘南云’。
南云帝国的第一任皇帝,就是北河仓一。
既然立国,那么宗室族谱、玉碟金册之类,一应血脉谱系之类,足以证明这个国家‘正统’和‘源头’的勾当,都要准备妥当。
刑天鲤就炮制了这么一份‘南云帝国’的历代先祖谱系——在这一份谱系图中,刑天鲤切割了北河仓一身上来自东云皇室,即胡亥那一系的血脉关系,将其隐藏了起来。
实话实说,胡亥虽然被祖龙始皇帝下令通缉,折腾了这么多年,但是祖龙始皇帝和胡亥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是否还有什么隐形的牵扯,刑天鲤不知晓。他更不可能冒着风险,去招惹已经有甲子行走出世的古秦。
所以,这一份炮制的先祖谱系图册中,刑天鲤就从北河仓一身上,属于北河家的那一支血脉追溯,一路追溯到了徐福和邪马台身上!
这是事实。
胡亥带着赵高逃离神州,投靠东云,胡亥诞下的两位皇子,都娶了徐福和邪马台的族女,双方世代联姻,这才衍化出了北河、南山两大执政家。
刑天鲤就追溯这一支血脉,将其罗列在先祖谱系册上。
一代,一代,不断追溯,最终,在这份炮制的先祖谱系册上,刑天鲤胡诌说,徐福身上,有一丝极其单薄的刑天氏旁支血脉。
而刑天小花,就成了和徐福同辈的远房血亲。
南云帝国立国,有祭祀大典,在祭祀天地的文书中,有一段疯狂抨击徐福倒行逆施、祸乱天下的话语,其措辞之严厉,简直将刑天鲤在历史上所知的,所有讨伐昏君的檄文措辞,全部汇聚于一篇。
在那祭祀文中,刑天鲤数落,因为徐福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所以,北河仓一重新认了一个祖宗,就是刑天小花。
在南云帝国立国之后,北河仓一是皇帝,而刑天小花就是摄政王,南浔镇、平远堂、刑天氏,就是最正统、最正经的南云皇族嫡系!
刑天鲤这是典型的肆意胡为。
但是,无论是英吉士王国、圣诺曼王国,还是艾美联邦,以及他们的一群附庸小国,都已经准备好了通电文书,只要南云帝国立国的消息一出,他们会立刻通传天下——他们承认,北河仓一,以及北河仓一的老祖宗徐福,都拥有稀薄的刑天氏血脉。
他们更会承认,刑天小花和徐福,是同辈的血亲。
而刑天小花么,却是刑天鲤第三十五代的灰孙子!
列强官方认可——徐福是刑天鲤的灰孙子!
嘿!
够恶心人罢?
当然,恶心人只是顺便,能恶心一下徐福,顺便恶心一下胡亥,以及所有和东云皇室有关的人,这只是顺道而为。
真正的实利,是北河仓一这个祖宗一认,一个头磕了下去,未来一旦有事,刑天鲤就能在英吉士王国、艾美联邦的支持下,宣布南云帝国乃是东云正朔,未来东云疆域内,无论大事小事,南云帝国都有‘长臂管辖’权!
即,只要事情和刑天鲤有最轻微的干系,只要刑天鲤和南云帝国的实力足够了,只要事情发生在曾经的东云疆域内,那么刑天鲤就能合理合法的蛮横插手!
这里面,弯弯绕很多。
刑天鲤不仅仅是针对了如今东云内洋的徐福、胡亥等人,更针对了签署了瓜分契约,割占了北方诸岛的玛利亚一方。甚至,就连朱明、赵宋,乃至未来的大玉朝神州,刑天鲤都可以用这个名义,做很多的事情。
干戚岛,西北角。
停满了英吉士军舰的港口,一栋崭新的城堡式建筑被绿树环绕。奇异的力量充盈虚空,城堡附近,从南方诸岛移植来的,上了年份的老樱花树宛如发疯一样萌发花骨朵,歇斯底里的绽放开了极绚烂的花朵。
各色樱花如重重云霭,绵绵交织,覆盖方圆十几里,将正中的城堡衬托得好似身处云端的神仙宫殿,美轮美奂,宛如梦境。
大群衣衫清凉,身形窈窕,五官精致绝伦的少女,在浓郁的樱花树下,在厚厚的绿茵之上,和大群英吉士、圣诺曼的海军军官追逐嬉戏,又或者品尝美酒、点心,尽情的享受温煦的阳光、美妙的生活。
正中城堡,华美的大堂内,姿色、身段更加卓绝的少女们,则是和大群海军将领翩翩起舞,这里无论酒水还是其他美食佳肴,品质又比外面高出了一等。
这里更有极品的暗夜香供人享用,好些高阶将领斜躺在柔软的绫罗绸缎上,静静的吞云吐雾,偶尔张开嘴,就有娇俏的少女将醇香的美酒一点点注入他们的嘴里。
这里是暗语森林南云帝国新总部。
苏菲、玛索身着华服,游刃有余的在众多海军将领中应酬着,轻描淡写的掏空了他们的钱包,顺便掏空了他们的肉体和灵魂。
奢靡的气息在空气中浮荡,在海上飘荡许久的海军将领们,面对苏菲、玛索布下的粉色陷阱,几乎是毫无反抗力的就沉沦了。
他们不仅仅掏出了自己钱包中的所有金钱,更是从后勤官那里预支了未来一年、两年,甚至是三五年的薪水,只求能够在这迷醉的天堂中享受更久一些。
有些级别不够、薪水不丰,身家背景也不够,没有足够财力挥霍的将领们,被苏菲、玛索轻描淡写的小手指一勾,庞大的海军舰队中,堆积如山的弹药库内,一些杀伤力巨大的军械,就成了‘战场消耗’。
步枪,火炮,炸弹,甚至是新式的战机,经过一些将领的操作,经过一些辎重后勤官轻描淡写的笔尖子一荡,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变成了合情合理的战损。
于是,刑天鲤麾下的部落战士们,手上的军械又精良了许多。
相信,如果英吉士、圣诺曼的联合舰队,在干戚岛多停泊半年的话,这支有着超过两千条大小舰船的新式舰队,能够被这些昏了头的海军将领,硬生生‘漂没’一半!
“呵呵呵,雄性,真是可爱,又可怜啊!”苏菲、玛索宛如花蝴蝶一样满场乱窜,得意的笑声甜滋滋的,引得无数人心头痒酥酥的。苏菲走过一名英吉士海军中将的身边,手指头轻轻划过他的喉结,低声笑道:“你们这群,小废物!嗤嗤!”
一名少女迈着轻盈的舞步,带着一缕香风,轻盈的窜了进来。
她凑到玛索身边,用宛如鸟鸣的美妙嗓音,轻声笑语了一句。
玛索的眸子一寒,她微微眯起眼睛,轻声笑着点了点头:“去给我们那位可怕而自信的大人说一声,就说,那条可怜的鱼儿,已经上钩的鱼儿,自己游回来了。”
“嗤!”玛索轻笑道:“让我们的大人不用太着急过来,今天是南云帝国的立国大典不是么?恭喜他,多了一个孝顺的混血孙子。呵呵呵!”
“让我和我们的小伯爵,先玩一玩儿。我最喜欢看那些无能的雄性,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生死任凭我操控拿捏的好戏了。”
少女幽幽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们没办法操控那位大人呢!”
玛索目光极其古怪的看了少女一眼,她轻轻捏了捏少女的耳朵,轻笑道:“小家伙,你们还年轻,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主的伟力……看似我们被那位可怕的大人掌控,看似我们在为那位自信且自负的大人卖命……”
“但是,你怎么知道,这位大人在掌控我们的时候,没有被我们反向掌握呢?”
“凝视深渊者,也被深渊窥觊。”
“挑逗毒蛇者,终被毒蛇反噬!”
“嗤。”
“这是一个漫长的游戏,谁输,谁赢,谁知道呢?”
玛索扭动着水蛇腰,叼着长长的象牙烟管,一路吞云吐雾,慢悠悠的走过了一片混乱的大厅,走过了长长的甬道,走入了构造精美的暗门,顺着蜿蜒向下的楼梯,来到了地下极深处的密室。
陈设精巧,装饰极度华丽,到处都摆满了各色东国古物的地下大厅内,颐和郡主面色阴郁的坐在一张东国风格的罗汉床上,双手捧着细瓷茶盏,眉头紧锁的发着呆。
颐和郡主身边,几名紫袍老太监双手揣在袖子里,宛如木鸡,静静的杵在那里。
神色惨淡的刑天青书,背着手,好似屁股上被涂了辣椒酱的猫一样,在大厅内快速的转着圈子,听到玛索走进来的脚步声,刑天青书猛地转过身来,宛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一个虎扑就跳到了玛索面前,‘咕咚’一声跪了下去。
“唉哟!”玛索大惊小怪的大叫了一声,‘花容失色’的她极轻盈的向旁边闪了一步,毫无烟火气的,好似一片风中的蒲公英一般,轻盈飘出了七八尺远。
几个紫袍老太监猛地抬起头来,眸光森森,直勾勾的盯着玛索。
玛索的身法太轻盈,太轻灵,落地更是丝毫声音都没有,这等身手,可和她一个法璐仕王国的末代公主人设不符啊。
玛索浑然无所谓的朝着几个老太监笑了笑,大惊小怪的朝着刑天青书笑道:“唉哟,伯爵大人,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何必这样呢?嘻,我只是一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您这样大礼参拜,我可不敢受你的礼!”
不等刑天青书开口,不等颐和郡主表态,玛索狠狠吸了一口烟管,轻轻吐出了一缕长长的青烟,顿时空气中暗香流动,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焦灼的精神不由得缓缓沉静的气息就迅速扩散了开来。
这是极品的暗夜香,哪怕心情沉重如刑天青书,哪怕面色阴郁如颐和郡主,吸到这股子香气后,都莫名的心头一松,表情好看了许多。
“您,发财了吧?”玛索笑得很灿烂:“上次给您的那些货,您一定发了大财了。嘻,这是,准备赎回您的那些不动产么?您的银子呢?您的金子呢?我这里,可只收现金、现银哦!”
刑天青书的眼泪水,‘啪嗒啪嗒’的就落了下来。
玛索笑吟吟的看着刑天青书——哎,可怜的,倒霉催的孩子,这是遇到多大的难事了啊,居然被逼到了这种程度?
在东国经营多年,玛索已经深谙东国的风俗文化,东国民间,有‘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说法,更不要说刑天青书这般身居高位、养尊处优的伯爵大人了。
能够在自己一介弱女子面前哭出来,而且自己还是一个外来的异邦洋婆子,按照东国的民俗文化,刑天青书能够在玛索面前哭出来,这一定是遇到了没办法跨过去的,极难、极难的难关了。
“别哭,别哭。哎,您这是,遇到难事了。”玛索笑得很轻佻:“说说看,说不定,我们能合计出什么法子来呢?呃,您不会要告诉我,您的货款……呵呵!”
玛索眯起了眼睛。
颐和郡主叹了一口气。
刑天青书浑身僵直,歇斯底里的‘嗷嗷’嚎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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