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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雷霆,冰霜烈焰,处处是天地异象;白光呼啸而来,交错纵横,无物可挡。在三位特等咒禁师的激烈战场当中,伊清颜是最悠闲惬意的那个。
张是道和屠龙师都想争夺昆吾剑;而她对宝物并无兴趣,毫无留恋之心,她只需阻止有人拿到就好,这远比去主动夺得宝物容易。
此外,《无间地狱》所释放的空间斩效果简单粗暴,相比起两位对手,在对单杀伤力上胜过一筹。
虽然特等咒禁师们大都不会被轻易命中,但他们不愿意正面抗衡空间斩,就意味着面对伊清颜的攻势只能选择躲避,活动范围一点点被限制、收紧。
狩猎活动中有名为“驱猎”的技巧,面对那些善于躲藏和闪避的猎物,猎人们利用弓箭和猎犬驱赶,再依靠骑马的机动性追逐,将难缠的目标赶入真正利于实施捕杀的区域……
少女没有打猎的经验,但她对如何杀人天赋异禀,这些技巧无师自通。
伊清颜不心急,她还没有动真格的,一边用广域模式打打秋风,偶尔再用集束模式来上一招狠的,就能将屠龙师逼到绝路上。
而她最具破坏力的广域歼灭模式,一旦用了,就得决出胜负和生死。
“这位朋友,我们打个商量。”
这时,她听到有人正在朝自己搭话。
伊清颜扭过头去,看到一个浑身笼罩着虚幻光芒,刚才还在不停跳舞的小人儿,满脸堆笑地看着自己。
是张是道用咒禁变幻出来的神灵。
“什么?”
伊清颜此时还没有对张是道动手;但在少女眼中,这两人都是猎物。
“你帮我将屠龙师逼到远处,防止他碍事。只要我能得到昆吾剑,就能立刻决出胜负。”
想得倒美。
伊清颜一门心思想要把两人一起杀死。
但这份企图在真正翻脸之前,要有所隐藏……
她压下涌动的杀意,如此回答道:
“我不能答应你。”
“哦?”
“因为我也想要那东西。”
这话不算是骗人,她想,反正只要干掉这两人,东西全都属于自己。
而且,伊清颜虽然对相性不合的特等禁物漠不关心,却也亲眼目睹了屠龙师拔剑时的威风凛凛,清楚它的价值。
干脆当成礼物送给哥哥吧,总比落到别人手里要强。
至于现在,这柄剑的最大用途还是作为陷阱边上的诱饵。
“哈哈,我能理解,好东西大伙都想要,特别是有机会能让‘我们’更上一层楼的宝物,可谓天下难寻。不过,眼下还是先把屠龙师赶走,之后再来决定昆吾剑的归属。”
张是道笑了起来,觉得对方很坦诚。
他从来没见过伊清颜,自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个杀胚。
相比起一上来没有任何理由,单纯觉得他们是坏蛋就想把他们全杀了的真实动机,和他一样为了特等禁物出手,才更符合他的认知。
“好。”
伊清颜故作思索后,给出肯定的答复。
张是道的身影如同水面上的泡沫,慢慢浮现。
他之前一直藏匿起身形,但刚才为了将屠龙师从遁入自然的状态中逼出来,全力在附近制造出了数百位神灵——每位神灵各有神通,效果不亚于寻常的甲等咒禁。
作为动了真格的代价,张是道失去了足以庇护他躲过同等级咒禁师灵觉观测的“隐身”庇护。
现在,在场所有人都能清晰看到他的真身。
伊清颜安静地凝视着他的身影,如刀锋般寒冷危险的光芒,在漆黑的瞳孔中一闪而逝。
……
正当二人互相配合,准备杀死屠龙师之时,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危机的来临,硬生生从“广域模式”里一头撞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微渺白光如一张大网覆盖下来,屠龙师奋力从空间斩的包围中挣脱,浑身飙血,身受重伤。
这次突破的确出人意料,连伊清颜都没能反应过来。
如果刚才能使用“广域歼灭模式”,倒是能直接将对手挫骨扬灰……她想。
屠龙师的目标十分明确,禁龙法大阵的封印进程临近尾声,唯有那柄剑才能扭转胜负。
但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张是道之前所释放的万道雷霆正在周围环绕,屠龙师本不曾放在心上,然而,就在那连绵交织的耀目光芒之中,却仅有一道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
“它”等待这个时机已久,以超然的速度逼近,最终变幻出一个人影……
宋雨棠抿紧唇,伸出的手掌已牢牢抓住了昆吾神剑的剑柄,接着周身迸发出耀目的青紫色电流,整个人的身形再度模糊起来。
她化身闪电,朝着地面落去。
……
特等咒禁师们皆有一瞬间的错愕,没想到此刻选择搅局的会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
虽然不知道此人是如何瞒过他们的灵觉,但她的实力真是一眼就能见到底,不知道是哪来的胆子。
回报这份胆量的,是宛如天神发怒的可怖场景。
“贼!”
屠龙师从牙齿中迸出一个阴沉的字。
他身受重伤,体内的真炁却在昆吾剑脱手之后,以超人的速度恢复。
周遭的空气发出战栗的回响,猛烈的风暴在极短时间内成型;深渊之下传来轰隆巨响,山河巨人的手掌再度伸出,掌心处积蓄着灼热的光芒。
不仅是他,刚才还在对屠龙师喊打喊杀的张是道,同样在这一刻毫不犹豫地朝那道电光出手。
数十个神灵狂乱舞蹈,伴随着涟漪扩散而“活过来的自然界”,将这片天地封锁,纳入他的掌控范围内。
……
两位特等咒禁师的全力一击,又都有操纵自然的本领,狂风雷霆,冻气岩浆……看似不相容的天地异象,都在神灵们的主持下汇聚一道,在方圆十几公里内掀起了弥天海啸,而浪尖正追逐着那道单薄的影子。
数个呼吸的功夫,声势浩大的恐怖浪潮已追赶至她身后,看着就要一口吞没。
宋雨棠的心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哪怕化身为闪电都难以躲过这一招。此时此刻,周围的空气不再流动,环境不再为她提供任何能量,反过来压抑与限制着她的行动。
整个天地都站在她的对立面,世界成了囚笼,若是无法突破束缚,单纯的速度就不再具备意义。
就像在胶水的海洋中艰难前行,真可谓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此外,宋雨棠有苦自知,在她握住“昆吾剑”的刹那,这件特等禁物便开始疯狂汲取起她体内的真气,这导致女孩身上缠绕的电光不稳定地闪烁,眼看着就要“元素化”的状态中退出。
果然没那么简单……
她想。
时间慢了下来。
而就在这看似绝望的节点上,那个接应她的人,终于来了。
早已蓄势待发的男人像一枚炮弹般靠近,他张开双臂,抱住了那道“闪电”,毫不犹豫地将其护在身下。
铺天盖地的海啸,浩浩荡荡的灾害洪流,将二人一起吞没……
……
“……”
张是道放下手,却拧紧了眉毛。
他认出了那人是谁。
岑冬生……居然选择在这个时候跳出来?
他知道这个男人是特等咒禁师候选人,和他见过几次面。
张是道对男人的存在很感兴趣,但对方如今尚未成长到能和他平起平坐的水平,面对他与屠龙师的联手一击,只有被挫骨扬灰的下场。
到底是自寻死路,还是另有依仗?
另外还有一点值得担忧,男人与那位安顾问关系密切,事后很可能会遭到她的报复……
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他的目光与远方的屠龙师交错了一瞬。
两个搅局的小贼在这一刻是灰飞烟灭了,眼看着昆吾剑要掉落入深渊之中,他们俩又成了竞争对手——
要翻脸吗……?
这个念头才刚在张是道的脑海中浮现,他的脊背上却突兀地升起寒意。
迎面而来的汹涌白光,就像用橡皮擦去铅笔画上的内容,现实景象被一概抹除。
无论是“物”还是“现象”,都在破碎虚空的一击下被抹消,只剩下纯粹的空白。
第三位特等咒禁师同样动了真格,而她的目标正是剩下两人。
“——去死。”
张是道与屠龙师听到少女那沸腾又冰冷的宣告,令人毛骨悚然。
*
“他妈的,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张是道躲在神明们的簇拥后方,心中暗骂。
接二连三的意外……
他为那个陌生少女出其不意的袭击感慨,认为她选择的时机很巧妙;但同时又有难以理解的地方。
张是道一直没有放下戒备,却还是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间点突然痛下杀手……
难道不是先将昆吾剑找回来再说吗?
总之,由于他创造的神明们有着存在于心灵与物理两个世界的性质,因此只是在那道白光中受了重创,没有被完全消灭。
强行征集手底下神明们的保护后,张是道躲过了这一劫难,但屠龙师就没这个运气了。
他本就受了重伤,面对骤变根本无从反应,张是道亲眼所见,那人被拦腰砍成了两截,坠入虚空之中。
至于这家伙还能不能活下来,他觉得很难说。
换作别的咒禁师那铁定是死透了,但特等咒禁师生命力之顽强难以估量,说不定又有法子逃出生天。
无论如何,被砍成那副惨样,他就算侥幸生还,也在实质上退出竞争了。
因为再打下去,他真的会死。屠龙师要是还有理智,一定会选择逃走。
“可惜……我还不打算放弃。”
张是道轻叹了口气。
一想到要与那个死神般的少女战斗,他就感到头疼。
对他而言,此人明显比屠龙师更加难应付,暂时想不出好的应对策略。
那摄人心魄的冲天杀意,说明她是认真想要杀了自己。
话虽如此,堂堂万仙朝会盟主,总不能在还没正式交手一次的情况下灰溜溜逃走……
大家都是特等咒禁师,在某些领域上互有克制,但在最根本的真炁运用上是同个级别,若是单打独斗,没有“一定会输”的说法,无非是各凭手腕。
是的,如果单打独斗的话。
不知为何,张是道有种不详的预感。
对于这个时代特等咒禁师而言,这世上罕有事情能超脱他们的掌控,他们的底气、信心,皆从中而来。
唯有两件事,会超出他们的预料:冥冥之中难以捉摸的命运,与他们“同类”的干涉。
在来山阴鬼市前,他想象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哪怕与屠龙师翻脸交手、与安知真和超工委产生矛盾的时候,张是道依然信心十足;但刚才发生的一切,无论是搅局的家伙,还是堂堂正正加入战场的人,都让他察觉到事态脱轨的征兆。
“……!”
他猛地抬起头,听到新生的神灵们突然发出哀嚎,向他这位创造主祈求庇护。
冰冷的光芒悄然而至,如宇宙般冰冷,如恒星般闪烁,它从天而降,侵蚀着它们的意志。
神灵们无法承受这股煎熬,它们的骨头软了,转而投向了新主人;而剩下那些无法接受、想要抵抗的神灵,都被这股从天而降,庞大霸道的意志彻底碾碎。
物质的世界被交错纵横、破碎虚空的一道道微渺白光覆盖;
而心灵的世界,则被另一股庞然的力量——恒星所投下的阴影所笼罩。
所有人都被覆盖在这天罗地网之下,无路可逃、无处可退。
张是道很快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安知真……!”
事到如今,他再喊出这个名字时,难免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
数分钟前。
岑冬生利用姜云湄的能力,与远方旁观的姐姐大人连上了线。
“知真姐,你在看着吗?”
他说。
“我想亲手制造出一位全新的‘特等咒禁师候选人’,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好。”
安知真笑意盈盈,很干脆地答应下来。
“想要的东西,就去拿到手,不要让给任何人。我会尽全力支持你,去实现自己的欲望和野心。”
这正是姐姐大人在不久前对他的承诺。
——第四位特等咒禁师,正式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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