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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殿文武一一分列,不少人都将目光望向前方。
无他,有紫袍大佬归位,文官一方的位置都齐齐向后挪了至少一个身位。
文渊阁大学士,楚鸿!
礼部尚书,刘世安!
不少韩系的人微微宽心,楚阁老入京,那弹劾的事情自然也将解决。
其实,众人都知道王老太太那样可以扯皮的弹劾不会影响楚阁老。
但是吧,天天弹劾,忍不住让人侧目心慌。
这一观望,众人自然也少不了看看大宗正。
楚鸿被弹劾的就两件事,王素被贬和蔡庆被贬。
一个涉及王家老太太,一个涉及大宗正。
说是有公报私仇,结党营私之嫌。
阁老肯定是会赢的,而输的一方……
大宗正怕是会有点不好收场吧?
至少是个自愿致仕的下场!
大宗正赵裕看着汇聚的目光,心烦的皱了皱眉头,他也是真的难受。
他其实没有真正的弹劾楚鸿,都是王老太太弹劾的。
但是吧,到底是少了一位布政使,或许是心存侥幸,他也就没有发声阻止。
这一来,不发声也就成了默认……
他差不多有点被架着,致仕都是相对不错的退场。
“上朝!”
在老太监尖锐的声音里,赵宗全慢慢踏上御座。
“陛下圣安!”
“诸位卿家免礼。”
赵宗全拢了拢龙袍,端居御座,望向文武众臣,“众卿家,可有事上奏啊?”
话音未落,一阵不大不小的登闻鼓声轻轻传进大殿。
登闻鼓,自然是有冤就可敲鼓。
当然,说是这样说。
实际上,这登闻鼓几年也未必响一次。
冤屈,甚至可以到御前的冤屈。
少!
有冤屈是一回事,敢敲登闻鼓又是一回事。
冤屈呈达御前,一定程度上就是说治政并不清明,当政者不可能喜欢。
一个禁卫军士卒通报,“故太师王祐之遗孀于殿外重击登闻鼓,说有冤屈呈陛下御前。”
不少人顿时精神抖擞起来,早就扯皮了那么多次,终于是要有定论了。
“宣吧!”
赵宗全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顾廷烨和鸿儿,可是他坐稳江山的两大功臣。
这王家,一下子两个都搞?
一想到这里,赵宗全的目光就忍不住的望向大宗正。
这个家伙,不贬还了得?
“宣!”
十来个呼吸,王素扶着老母亲上前。
不等王素说话,赵宗全的不满就溢于言表,“王卿家,有何冤屈要劳动老母亲在上朝的时候大敲登闻鼓啊?”
王素却似乎察觉不到这一点,上前微微躬身,“臣,故推忠左理协谋功臣、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赠太师谥文简,王祐之嫡长子王素。上朝状告顾廷烨杀害臣妹,秘书丞康海丰之妻,命妇王氏若与。”
不少人都连连摇头,这前缀看着长归长,没一个是王氏一族目前有的。
王素说完一大堆前缀,似乎觉得躬身不够虔诚,由躬身改为跪拜。
或许是不认可楚鸿的审判,他是以三品紫袍上的朝堂。
楚鸿若有深意的回望一眼,不管你有没有理,连巡查天下的宣判都不认,天生就多一条罪状。
正确的流程是先认被贬的官状,告赢了再恢复本来的官职。
嗯.也有机会升官。
“顾侯一剑穿胸杀死我女,如今尸首停灵未葬,各路仵作皆可查证,恳请陛下明察秋毫,圣裁决断!”
一袭一品诰命服饰的王老太太上前,说起了顾廷烨的事情。
楚鸿望了望王素和王老太太,又望了望一直低头的大宗正。
这是……不准备先告我吗?
赵宗全双袖合拢,“你可还有什么作证吗?”
“顾侯在侯府纵火一事,人证俱全,皆录在册,请陛下阅览。”
这却是王若与在宁远侯府纵火,打算在混乱中杀死顾廷烨的长子,顾廷烨恰好赶回来,愤怒的杀了王若与。
又因为这事有小秦氏参与,他为了警告小秦氏便让人在侯府纵火,烧一烧亲弟弟顾廷炜。
这一来,小秦氏又慌了神。
几人一合计,干脆以纵火一事颠倒黑白,冤死顾廷烨。
赵宗全装模作样的翻了翻王老太太呈递的证据,“这么说是有人证喽?”
“是,就等陛下宣召。”
王老太太看上去底气十足。
“父皇,此事事关重大,不如先听听顾侯的辩白吧?”
赵策英一步上前,打算让顾廷烨先声夺人。
楚鸿和顾廷烨被弹劾,一看至少都是丢官罢爵的罪状。
要说谁心里最慌,既不是有从龙之功护身的顾廷烨,也不是楚鸿这个擅长辩驳的文官集团二把手。
嗯……不是两个当事人。
最慌的人是赵策英!
自古以来,权势之争可谓是刀刀见血,你死我活。
如今,老父亲的皇位渐渐平稳,年纪也五十多,太子之位的商讨自然也慢慢上了台面。
按理来说,他赵策英当上太子、乃至于平稳继承皇位,那都是没有半点问题。
他是属于打江山的皇子,在臣民里威望极高,上位更应当是毫无悬念。
理论上讲,等他上位,臣民班子应当是和父亲是一套,也就是造就相当一批“两朝老臣”。
这种情况,皇位板上钉钉,谁能争?
但是吧,皇位这种东西,没上去就只能不断加码。
赵策英就是忍不住的慌张。
他文有表弟,武有顾廷烨,又有个舅舅联姻武将之首的英国公。
这一套,但凡这几个人不出事,他皇位稳得吓人。
如今,王老太太和小秦氏一下子弹劾两个?
无论他的地位如何的稳当,可自古父子君臣,万一
但凡没真正的上去掌握神器,心里就绝不可能安稳。
赵宗全微微点了点头,望向顾廷烨的方向,“也好,顾侯,伱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赵宗全前脚话音未落,王老太太就抢话,“请陛下准许我家诸般证人上殿,顾侯,你敢对峙吗?”
“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宣!”
早已等候多时小秦氏等人连忙上前。
不等小秦氏说话,顾廷烨便陈诉起事情。
“那日,正值臣妻分娩,王若与手持利刃,趁臣妻虚弱,便要刺杀臣妻,眼见就要血溅当场,臣不得不拔刀相护。”
“这么说,你是承认杀人了?”
王老太太目光炯炯的望向顾廷烨,仿若顾廷烨一承认,就可以吃定他。
“王老夫人,您不管教女儿,自有老天爷管教。而且,指不定我家这把火是谁放的呢?”
顾廷烨一边说着,一边望向小秦氏和顾家三房的人。
顾家三房的人让顾廷烨看得心慌,连忙泼脏水,“怎么放的你不知道吗?你杀了王家女,想毁尸灭迹,就在侯府纵火。”
顾廷烨微微摇了摇头,望向小秦氏,“太夫人,我家这火怎么起的,您知道吗?”
“是是你到廷炜院子里放的火,有人看见你那亲信石头,刻意纵火,王家姑娘是去救火的。”
小秦氏微微抬手擦脸,看上去要哭泣一般,望向顾廷烨的神色也满是惊惧。
不过,文臣行列没一个人受她影响。
小秦氏演的没问题,相当出色。
但是,文人最不缺的就是演技高手。
有些东西,谁都不能看脸色表情就分辨真假。
更何况,大多数人今天就是看个热闹。
唯有质疑,唯有观望!
“汴京有观火台瞭望,每日起烟便快马奔报用不着老百姓救火,这王氏贵妇,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如何救火?”
顾廷烨的辩驳能力在文官里算不得什么,但在武将行列无疑是一等一的高手。
“我女儿是念在亲戚一场,这才救火。”
王老太太急忙插嘴,“小秦氏乃是顾侯嫡母,若非如此,她又岂会指正自家人?”
顾家三房的人也作证,“我亲眼你指使手下纵火烧屋,我吓得魂不守舍,你这个孽障还想赖账吗?”
“若你们说王氏是为了我,那拜帖何在?礼书何来?是谁招呼了她?是谁给她奉茶做饭?是谁为他扣的我澄园中门,是谁为她引的路,又带到我妻子那边?我妇危在旦夕,院内火光冲天,这羸弱妇人如何进得了澄园的门?”
顾廷烨丝毫不受几人的干扰。
“你是说我女儿上门杀人,她本身那盛家的姨母。我就问你一句,她何愁何怨,要去杀她盛明兰?”
王老太太神情稍微有些不太自然,她没想到顾廷烨这么能说。
没办法,她当即端出筹码。
“她害.”
顾廷烨话语出口一半,又拦了回来。
那王若与曾挑拨王若弗害盛老太太,却被盛明兰和盛华兰阻止,王若与心生愤恨,便是趁着盛明兰分娩而报复。
但是,盛老太太遭媳妇暗害的事情,不能说。
一说,盛氏书香门第的事情必然遭人唾弃。
楚鸿看了看有些得意的王老太太,冷哼一声,“陛下,臣请辩诬告之事。”
王老太太看到直直上前的楚鸿,脸色微变,“如今说的是顾侯的事,内阁大学士为何上前?”
“王老夫人既然诬告与我,那自然是得辩驳。”
楚鸿目光微冷,这老东西在地方上横也就罢了,到朝堂上也敢横?
“如今说的是顾侯的事情!”
王老太太气势有些弱,她有点后悔弹劾楚鸿了。
事情太大,有点收不了场。
“顾侯?既然老太太这么纠结,那就先说顾侯的事情吧!”
就在王老太太稍微安心的时候,却不见楚鸿有退下的意思。
“顾侯曾问:拜帖何在?礼书何来?是谁招呼了王氏?是谁给王氏奉茶做饭?是谁为王氏扣的澄园中门,是谁为王氏引的路?顾侯之妻危在旦夕,院内火光冲天,这羸弱妇人如何进得了澄园的门?老夫人只管答就是,不必发问。”
楚鸿不屑一笑,王老太太那点水平放在顾廷烨身上都不够看,放在他这里就更是一般。
王老太太那不知如何答,以问作答的方式在朝堂上尤为拙劣。
“这这.”
王老太太有些不知所措,她女儿是偷跑进去的,这些问题自然的没有答案的。
因此,她以问为答,成功让这个问题销声匿迹。
这.又回来了?
小秦氏望着王老太太那需要救援的目光,也不知如何是好。
澄园是陛下御赐,仆从小厮都是顾廷烨的人,她可没有机会安插人手。
这作假,一环扣一环,但凡有半点错处,可就完蛋。
这玩意,造不了假,这会儿造假也注定被戳穿。
“王氏遗孀可能作答?”
赵宗全威严的声音又插了一刀,让王老太太脑子忍不住有点混乱。
不少官员也连连摇头,你说你做客,没有扣中门,没有拜帖,没有人带路,没有茶水.
这不就是偷偷跑进去的盗贼吗?
“这这.我护女心切,却是没有过多关注这些东西。”
王老太太神色有些惨白,她发现朝堂上的人好像不好应付,也不好骗。
朝堂上的舆论,也没那么容易带动。
“哼,你不能答,顾侯却可以答!王若与为汴京毒妇,好占便宜的名声汴京闻名,康氏一族不知多少子女死在他手里,盛明兰看她不惯,便不与她过多交往,王氏不能占得便宜,心生怨恨,这才报复。”
楚鸿一边说,一边望向康海丰和盛长柏、盛纮。
“正是如此!”
“确实如此!”
“就是如此!”
三人连连出来作证。
盛长柏和盛纮的偏向自然不需多说,康海丰也早就苦王氏久矣,在王老太太和楚鸿之间自然也是选楚鸿。
毕竟,阁老可是许诺升官呢!
“好,既然老太太也承认是诬告,那这事的罪状暂且搁置,等你诬告本官的事情也落实,一同定罪。”
楚鸿也不管王老太太的脸色,当即定性。
“我何曾承认是诬告,我只是不太清楚女儿的一些小事情?”
王老太太摇了摇头,不复先前的锐利目光。
“你那些小伎俩就别带到朝堂上了,王老头太师一世英名,怕是要让你毁个干净。”
顾廷烨也连连摇头,事情都快定论了,你不能反驳,那就无效。
这种情况下,你准备搞一些虚晃的小伎俩,有用吗?
“说起弹劾的事情,本官被弹劾的无非是两件事。一则王素贬官质疑,二则蔡庆贬官质疑。有何质疑,尽可说来。”
王老太太看了看大宗正,却见他没有丝毫要弹劾的意思,当即知晓那位改了主意,但求明哲保身。
一股莫名的无力感环身,王老太太不得不上前,“弹劾政事,岂是有罪之说?”
“弹劾政事,言官天职。王氏一族,并无当朝言官。”
一袭绿袍的齐衡上前,言官一道是他的专长。
“王氏一族也并无京官,此番上奏,既有当堂对峙,可视为诬告。”
王老太太脸色越发差。
楚鸿微微摇了摇头,说起王素和蔡庆的事情,“这王素”
这天底下当官的,谁又敢保证没有黑点。
甚至,就连他楚子凤,其实也可以从楚氏一族上找黑点。
但凡拿着放大镜,就没一个是纯白的。
一番诉说,这贬官的事情自然是没有半点问题。
流程正确,罪状清楚,没问题!
楚鸿一说完,不等王素辩驳,便望向他,“王老太师嫡长子前段时间已然被贬,为何着三品朝服?”
“这”
楚鸿不管那么多,怒斥质问,“本官代天子巡查天下,你既被贬,却着三品朝服,可是不服天子治政?”
“未曾,未曾!”王素急忙反驳,“天子英明,王素怎敢不服?”
“呵!也轮不到你来不服!既是不满天子治政,此为一罪;诬告宁远侯,此为二罪;诬告当朝内阁大学士,此为三罪;三罪齐有,罪上加罪,此为四罪!”
楚鸿微微躬身,“王氏一族诬告官宦,王氏之女欲杀顾侯之妻。臣请削夺王祐太师之名、太庙之位,王氏一族三代不得为官!一干状告人等依大理寺判处,严加审判,以免别有用心之人狂欢。”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韩系官吏个个附议。
喵的,楚阁老马上就要接班宰辅大相公之位,你王氏一族敢在这个关节点搞这种幺蛾子?
“陛下.”
“准!”
王老太太正欲求情,赵宗全一挥手,直接定性。
“退朝!”
一套流程,王老太太甚至都没机会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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