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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马家资产损失惨重,杭州其余三大家族下起手来是真的狠。而楚鸿这边,也收到了来自恩师的信。
信里面韩章对杭州发生的事情很是愤怒,表示杭州四大家族挑衅的举措低端,是上不得台面的货色,让楚鸿放心施为,注意安全。汴京有他坐镇,一切无忧。
楚鸿自然表示问题不大.......
.......
朴素简洁的书房内,楚鸿坐在案前,饶有兴致的望向侧方战战兢兢的两人。
这几天,消息已然传到赵顺和李进耳朵里,这两人却是来辩解来了。
“两位不是一直准备对付本官吗?怎的有空闲来本官这小庙?”
“不不不,大人,这都是虚妄之言,全是魏然那个畜生胡说八道,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啊!”
李进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样连连罢手,赵顺也是连连摇头。
他们实在是没想到,这魏然浓眉大眼的,又是计划的提出者,可他居然是第一个倒向楚鸿的。
有点乱!
看不清!
“你们想清楚再说,到底有无此事?有些事情可不是空穴来风,魏然把事情的原委说的可是一清二楚!”
楚鸿轻轻把玩着一块暖玉,意味深长的劝诫。
他初来乍到,一些事情只能根据两方的说辞做出一定的判断。
他隐隐有了那么些猜测,觉得应当是魏然打算通吃。
“这.......”
赵顺和李进相视一眼,数个呼吸后下了决定。
“大人,是有过这么一段不堪的肮脏事,可那都是魏然逼着我们干的,我们绝无主动加害大人之心啊!”
赵顺接过话茬。
“哦,你们是被逼的?可魏然说的是李进是主谋,赵顺是从犯,他才是被迫准备参与这事的。
后来,他自觉良知觉醒,打算与本官谋划吃掉你们两家,分给本官五成资产,他给的诚意可是相当的足,这会有假?”
“什么?”
“大人,那狗东西竟然是为了谋划我的家产?还栽赃于我?”
李进惊住了,这件看上去那么清晰明了的事情怎么会那么复杂呢?
计中计中计?
完蛋,要长脑子了!
“大人,那魏然奸佞小人,绝不会真的给大人五成的资产啊!”
“大人,不是这样的。那魏然才是主谋,我等是被他欺骗了。”
“不必辩解,本官自有定论。”
楚鸿微微摇了摇头,在杭州这滩浅水,他一直都不是参赛者,而是裁判。
“细细说说魏然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李进犹豫了几个呼吸,缓缓说道:“是这样的,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
“也就是说,魏然是得到宫里面徐太监的消息,说王钦若即将复用,所以你们为了讨好官家,打算对付本官?”
楚鸿目光微微眯起,这两人的说辞肯定有点私货,但大方向应当是没问题的。
从全局来看,颇有让自己和这两个人斗起来,魏然坐收渔翁之利的感觉。
“正是如此,可虽然是这样谋划,实际上我俩心底一直仰慕大人,大人的君子之风更是深深吸引教导我们,也因此,我们并未真正去施行那些事情。”
赵顺赔笑道,竭力撇开干系。
楚鸿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这天底下想要对付他的人多了去了,不是谁都有资格让他倾心费力。
“徐内官?”
“本官记得他在刚刚入宫的时候好像是收受过魏家不少钱财,可等他被官家看中以后,在官家默许下为当时的魏家家主谋划了一个正四品的官职,此后便不再收受魏家的钱财,双方就并未再有联系啊?”
楚鸿有些疑惑,这徐内官难不成还在联系魏家?
不太可能啊!
那家伙也不敢吧?
毕竟,这位徐内官和魏家的血缘关系实在太远,连姓氏都不一样。
那位之所以给魏家谋划一个官位,一是为还魏家家主当年的支持,算是报恩;二则是为了向官家表达忠心,表示自己从今往后唯有官家一个人可以依靠支撑.......
这,怎么还能有联系呢?
他有点怀疑这事的真实性。
“不再有联系?”
赵顺心里莫名有些慌张,他忽然感觉这事的问题很大。
“这是那封信,我走的时候悄悄顺的。”
李进也心慌,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封保存完好的信封,这天底下有资格接触到官家亲信太监字迹的人绝对不多,而这位肯定是其中之一。
他这既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确是被蛊惑的,也是想要知道这封信到底是真是假。
楚鸿接过书信,微微闭眼细细回忆这位徐内官的字迹。
在汴京的三年,韩系各种各样的资源都在朝他倾斜,他记忆又好,所以各种各样的东西基本上都看过,这些大人物的字迹更是他着重关注的东西之一。
“八分像,不得了!”
楚鸿细细对比记忆中的字迹,便知道这封信是假的。
“假的?!”
李进和赵顺异口同声的惊呼,脸色也是惊怒交加,这种东西可不兴假冒的啊!
“假的!不过,这人居然能将字迹模仿到八分相像,也着实是厉害。”
“真是假的?”
李进的手有些颤抖,这种东西怎么能有假的呢?怎么有人敢冒充天使的字迹啊?
赵顺微微咽了咽口水,他是宗室子弟,更是知道不能乱触霉头。
赵氏子孙要么就是封王的,要不就是靠着宗人府的接济过活,宗室子弟里像他这样有家族势力又当高官的可没有几个,低调一点还好,真要走上台前触霉头,百分百遭。
宗室子弟固然生活优渥,可也天然遭人忌惮,注定不能干大事。
“真的假的!”
楚鸿肯定的回答了李进的疑问。
“字形模仿得九分相似,稍微欠缺一点阴柔之气,墨也是不对。”
“墨不对?”
李进的关注点不太一样,他不是书法高手,自认无法清晰辩驳阴柔阳刚什么的,只能注重墨的区别。
“数天下的墨,唯徽州最好。也因此,大内采购的墨大都是徽州墨,这会有专人验货。
即便有人贪婪的吃钱,掺杂一些便宜货,也会徽州周围州县的墨以次充好,相近的墨差别不是很大,也容易蒙混过去。”
楚鸿微微摇了摇头,这墨明显不是徽州一带的墨,“徽墨落纸如漆,色泽黑润,经久不褪,纸笔不胶,香味浓郁,奉肌腻理素有拈来轻、磨来清、嗅来馨、坚如玉、研无声、一点如漆的特点。
两浙气候湿润,降雨更多,两浙的墨自然更加追求干燥得快,因此都会在里面添加草木灰,相性之下并无香味,色泽也相对差上不少。
若是在一些干燥的地方书写,这两种墨的区别倒也没有那么大。可若是在江浙地区,徽墨必然水土不服,干得会慢。”
说着,楚鸿从一旁的小箱子里取出两份墨宝,两份墨分别刻有“浙”和“徽”两个字。
楚鸿分别润墨书写,“浙”墨然干燥得更快,“徽”墨色泽更黑润,干燥得也快,但相比之下却是慢了不少。
要是没有对比,还真就看不出两种墨有什么差别,可这两种墨一对比,区分却又很是明显。
李进和赵顺的呼吸明显沉重不少,脸颊上尽是汗水,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干燥的字。
楚鸿将书信放在两份墨宝之间,一对比,书信上字的黑润程度,果然更接近江浙墨书写的字。
“呼........”
“嘶........”
李进双腿微微颤抖,赵顺更是有些说不出话,这种东西可不能胡乱冒充,也不能胡乱沾边啊!
这可不是一个太监那么简单,这是天使,往大了说就是假借天子威名狐假虎威,这还得了?
“此外,书信上这字是左手写的,徐内官不是左撇子。”
“这书信显然是假的。我实在是没想到这魏然竟敢冒充天使字迹,堂而皇之的以天子威名行骗!”
楚鸿的手微微颤抖,神色间似乎有点兴奋,“这事要是报上去,少说也是一个功劳啊!”
楚鸿心底暗暗称奇,这魏然真是个人才。
敢造假这玩意,杭州几大家族注定翻不了天。
这种东西,可不是你说没有沾就没有沾。
等到人下来调查,他的嘴就是罪证,这几家一个个百分百遭。
“这可是要抄家的吧?”
李进和赵顺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他们这些人最怕的就是抄家灭门这几个字,骨子里的基因都有些颤动。
“你们.......”
楚鸿不经意间轻轻地向后挪移了脚步,身姿宛若古松斜倚,一只手隐于袖口处半隐半藏。
等做完这一切,楚鸿以审视的目光深深的向两人望去。
“求大人高抬贵手,从今往后,李氏唯大人之命是从!”
“求大人手下留情,我等也是误入歧途,此后定然不敢再犯,赵氏也唯大人之令是从!”
李进和赵顺从心的下拜求饶,但凡涉及到天家的事情,那真是一点也不能沾,沾上就掉命。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楚鸿的决定如同一颗重磅的棋子,落在了杭州这千里山河的棋盘上,决定着杭州的局势。
他深吸一口气,收起了审视的目光,转身步入了深深的阴影之中,唯留温润的声响传出。
“你们也算是有功,从今往后本官既往不咎。”
要将人稳住,不能让人狗急跳墙。
“真的吗大人?”
你猜真假?
呵呵!
“本官从不说谎!”
楚鸿那威严浩大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至于魏家的事情,本官会如实上报,在朝堂抄家灭门之前能吃进多少就看你们的本事。不过,本官要五成!”
“五成!五成!大人放心!”
“大人放心,定然一分不少!”
赵顺和李进连忙答应下来,生怕楚鸿改口反悔,有利益交换就好。
别说五成,就算是十成他们也干。
鬼知道魏然究竟模仿了多少这种玩意,但凡哪一篇暴露出来都是天大的祸事。
与其如此,每日战战兢兢,不如将这玩意早日捅出来。
“赵顺,你到底是宗室子弟,有些时候可信度相对更高。这样,你马上一份上奏的文书,将魏家的事情都写清楚吧!
有了这封信,你们两家和这事就没什么关系了。本官会派人上报,以免夜长梦多!”
“是,大人放心!”
赵顺上前轻轻提笔写起文书,没过一会儿就写好。
“嗯,从今往后,你们打算对付我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说来也是,我们之间又何必弄得这么剑拔弩张,本官前程无量,在杭州也就待个两三年,双方之间本就没有利益纠纷,全是魏然在挑拨嘛!”
楚鸿细细看了看文书,语气要多和善有多和善。
赵顺和李进也不由得有一种轻松和温暖的感觉,这话说得有道理啊!
人家可是宰辅大相公的唯一弟子,又是上一届的状元郎,未来也是入阁拜相的人物,来杭州其实就是为了捞政绩,最多也就待三年体验一下民间疾苦,双方又没有利益纠纷,何至于这样剑拔弩张?
都特么怪魏然!
“大人这话算是说到在下的心里了,从今往后大人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俺也一样!”
“哈哈哈!我家里的厨子做的一手好菜,留下了一起喝一杯吧!”
“大人相邀,怎能拒绝?”
“义不容辞!”
“哈哈哈!”
一时间,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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