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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根本不是我的族兄弟。”虽知不会有人相信自己,但乔曦还是坚决否认了乔晖捏造的身份。
衡王冷笑:“你不认识他也是正常。他是你族中兄弟,原本在乡间读书,才学很不错,来到京城,是要过继给你父亲的。”
因乔曦的出言不逊,衡王对他印象极差,此时说话更加不留情面:
“你做了皇兄的人,使你的父母面上无光更身无后嗣。若没有阿曦过继,百年以后,你父母连个侍奉香火的人都没有。”
衡王看向乔曦:“说起来,你是不是该感谢阿曦呢?”
乔曦咬牙:“乔家夫妇送子去死,所作所为根本不配为人父母。他们既不是我的父母,我又何来感激?”
他干干脆脆喊出了一切,旁人不信无所谓,起码乔晖该害怕吧!
果然,一听见乔曦的话,乔晖登时变了脸色。
衡王气急败坏,还要再说,乔晖赶紧上前,装作无辜白莲状,劝告起来:
“王爷,他是个傻子,我们何苦与他费口舌?下午先生的讲学就要开始了,咱们快走吧?”
也不知乔晖使了什么法子,衡王很是听他的话,三言两语间,已然消了气。
“罢了,本王也是糊涂了,居然跟一个傻子闲扯半日,走吧陆二,讲学该迟了。”衡王道。
离开前,陆争渡多看了乔曦一眼。
经此一遭,乔曦气个半死,虽都骂了回去,但终归是毁掉了他散步的心情。
于是乔曦对安和闷闷道:“走吧,回去了。”
安和也看得出他心情不佳,乖觉的没有多言,陪着他往回走。
岂料走了两步,陆争渡居然去而复返,回来了。
“喂。”陆争渡叫住乔曦。
乔曦没好气瞪他一眼。
陆争渡不好意思挠挠头,说:“他俩说话是有些过了头,你别往心里去,那猫……”
“我不会给你的。”乔曦坚定道。
陆争渡讪讪:“我不是问你要,只是我觉得,或许你比我更需要它,如果你不嫌弃,就让它多陪陪你吧,我暂时不问你要了。”
“对了。”陆争渡从怀中摸出一个毛线球,递给乔曦,“它很喜欢玩这个,上面有它的味道,你带回去吧,它会喜欢的。”
乔曦有些意外,接过了毛线球。
他不知是该感谢,还是该说些别的什么。
没来得及开口,陆争渡已经说了句“再会”,转眼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乔曦拿着毛线球,又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住脚步。
他转头问安和:“方才你听到他们口中说的讲学没有,是怎么回事?”
安和当即回话:“奴才之前在工事局当差,所以知晓此事。是陛下在宫中营造了一所名为御英苑的殿阁,供那些有才学的子弟读书听学。”
“在宫中?”乔曦意外。
安和点头:“对。里面的学生不全是官家子弟,还有不少寒门贫家的学子,他们能进京,甚至能进宫听学,都感恩戴德,自诩天子门生呢!”
闻言乔曦明白了。
贺炤不惜开放宫禁,办了这样一处讲学的地方,是为了培养只忠心于自己的臣子。
看来乔晖也在御英苑中进学,以后的日子,遇见他的机会恐怕不会少了。
乔曦眸中流转过华光,将所有心思暂且收敛。
回到金瑞阁后,乔曦将毛线球拿出来扔给了金元宝。
金元宝一见到熟悉的毛线球,立刻一跃而出,小爪子灵活无比,将球踢开,自己赶紧追去,那动作,就似在踢蹴鞠。
小猫憨态可掬的样子逗乐了乔曦,方才遇见乔晖而生出的郁闷随之一扫而空。
乔曦情感很是细腻,即便只是他人的一个微不可查的蹙眉,都能激他的心湖涟漪。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这种特质,将其归因为在孤儿院长大的经历,让他很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并为旁人的感情而做出反应。
中学时期,乔曦曾为这种细腻敏感而苦恼过相当长一段时间。
但他早已学会了调节。千头万绪从心中划过,却很快就能消散,不会留下分毫的伤痕。
这也是他经历穿越、砍头、入宫等一系列剧烈变故后,还能平和以待的原因。
乔曦和小猫玩耍了一会儿,接着用过晚膳,很快来到了就寝的时间。
白天晴空万里,到了晚上却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秋雨寒凉,落在窗沿与台阶上,滴答滴答。
乔曦不习惯有人侍候更衣,便早早打发了烟月去休息,自己换上了睡袍准备就寝。
可就在这时,结束了一天政务的贺炤带着潮湿冷冽的一身雨水推门而入。
乔曦暗骂贺炤从不考虑旁人感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霸道啊,打扰自己安宁的夜晚。
“乔卿已经睡下了吗?”
把人都吵醒了,贺炤还多此一问。
乔曦瘪瘪嘴,提醒道:“陛下,已经快子时了。”
贺炤压根不觉得自己吵扰了乔曦,理所当然脱了披肩,让其他人下去,来到床边拉着乔曦的手。
“卿卿不要生气,朕以后早点处理完政务就来陪你。”
乔曦微微张开嘴,想反驳。
他根本不需要陪,他需要的是独处时间。
但谁让他的人设是痴情帝王的小傻子,这种话自是无法说出口。
“时辰不早了,替朕宽衣吧?”
贺炤说得理所当然。
如果换做真正的古人,此时定是诚惶诚恐、任劳任怨给他宽衣。
但乔曦芯子里根本不是古人,又刚刚被剥夺了难得的独处时光,正愤懑着呢。
于是乔曦倒下去,被子蒙头盖住,懒懒道:“我好困了,陛下还是叫别人来替您宽衣吧。”
贺炤张开手臂站在原地,怔愣片刻,发觉乔曦竟果真没有打算要起身替自己宽衣。
如此失礼,贺炤本该生气治罪的。可看着被窝里只露出头顶上一簇杂毛的乔曦,他不知为何生不起一点气。
龙袍难脱,贺炤最终还是又叫了晏清他们进来为自己更了衣。
换上轻便睡袍的贺炤爬上了乔曦的床。
虽早已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甚至两人之间因某些不可说的缘故已发生过肌肤相亲,但乔曦感觉到身后属于贺炤的气息时,还是难免紧张了一下。
贺炤身上有他常年熏着的龙涎香气息,还有今夜因下雨而沾染的泥土芬芳。
乔曦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在慈恩寺中发生的一切。
当时他被药性折磨得失去了理智,却没有失去记忆。
贺炤手上因挽弓而留下的薄茧子,触碰于自己最隐秘的地方时,激起的阵阵瑟缩与颤抖,到现在还仿佛留存在肌肤之上。
“真睡了?”
贺炤低沉的询问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他呼吸间带来的热度。
乔曦忙紧闭双眼,放缓呼吸,开始装睡。
没有得到回答,贺炤无奈一笑,闭上了眼。
翌日寅正时分,每日已习惯了早起的贺炤准时睁开了眼睛。
手臂有些麻,他偏过头,果然又看见乔曦的手脚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乔曦睡觉很不老实,一睡着就满床找东西抱。
从第一次和他共寝后,贺炤就发现了这一特点。
起初贺炤对乔曦这个习惯感到苦恼,所以第一次与乔曦共寝后,过了许多天他都不愿踏足祺云宫。
不过现在……
贺炤眼中盈满笑意。
感觉还不错。
乔曦的腿横在贺炤身上,手臂紧紧揽着贺炤的肩膀,脸上是熟睡的恬静模样,无知无觉蹭了蹭贺炤的肩头。
他这样子,让贺炤想起了自己童年时曾养过的一只小兔子。
小兔子全身都是白色,只有眼圈和耳朵上是黑色的毛。小小一团,仿若捧在掌心的黑芝麻糯米团子,毛茸茸软乎乎。
那只小兔子最喜欢钻洞。
贺炤为它搭建了一个干草窝,它就总是要钻到干草最底下去睡。
就像乔曦,睡着之后会不自觉寻找身旁的热源,然后不断贴近,像是害怕身旁的人离开一样。
可惜后来那只小兔子死了。
满身鲜血,手脚全部折断,连耳朵都被剪去,死在了只有五岁的贺炤面前。
失去控制地想到这里,贺炤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时间到了,他该起床上朝了。
·
朝会上大臣们照样吵吵嚷嚷着老生常谈的话题。
有人进言,说贺炤开宫禁设立御英苑不妥。大内禁地,岂是平民匹夫可入。
还有人提起了镇北军的军费已经压了太久,再不发放,只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当然仍旧有人在催贺炤早日立后。
贺炤一股脑驳了回去,满头烦扰,退朝后情不自禁,不知不觉走到了乔曦所居住的金瑞阁。
乔曦刚刚睡醒,闭着眼睛从烟月手中接过热帕子擦脸。
金元宝坐在床尾喵喵叫,述说着自己的委屈。
要知道平时它可是睡在乔曦床上的,昨晚贺炤来了,它害怕,根本没敢上床,只能窝在那冷冰冰的窝里睡了一夜。
这日常温馨的一幕,很好地抚平了贺炤在朝会上积攒的烦躁。
乔曦懂得金元宝的委屈,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别伤心啦,他估计要很久才会再来了,今晚你就能睡床啦。”
说这话时,乔曦根本不知道贺炤已经悄悄迈入了内室。
听见乔曦的话,贺炤心中反思,难道自己真有如此冷落他吗?反正金瑞阁离紫宸殿不过几步路,以后天天过来陪陪他也好。
想到这里,贺炤莫名心情变得很好,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而后他清了清嗓子:“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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