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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昭华坐在马车里,越是临近太仆寺马厂,心中越是紧张不安。她想到自己要在太仆寺众人的注视之下给段谨行送饭,让人人都看到她是马厂协领的妻子……江昭华就觉得丢人极了!
可她又不得不这么做。江昭华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夫君日后会位极人臣,她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必要的。
她今日付出的越多,日后得到的回报也越多。
江昭华在马车上下定了决心,可她没有想到,马厂的气味竟然这么难闻!
正值盛夏,马厂里全都是马,江昭华刚一走进去,就被浓浓的马味熏得连连干呕。
她眉头紧皱、捏着鼻子往里走,实在憋不住气的时候用嘴巴浅浅呼吸一下。
即使这样,她还是能闻到臭味,中间几次差点吐出来。
江昭华举目四望,没看到段谨行,看到不少人在喂马、刷马。那些人的衣着举止,就像侯府的马夫一样。
江昭华想到自己同床共枕的夫君和这些“马夫”一起干同样的活,职位同样低微……又差点吐出来。
江昭华捏着鼻子向这些人打听段谨行在哪,人们给她指明方向,还有人立刻替她去叫段谨行。
“段状元!你媳妇来找你了!”
在马厂里,众人都管段谨行叫“段状元”,只是这个称呼不含任何尊敬,完全是对状元郎来马厂养马的嘲讽。
江昭华听到后立刻沉下脸,想要出声呵斥,想起他们不是侯府的马夫,又硬生生憋回肚子里。
段谨行听到江昭华来给他送饭,脸色霎时间也变得极为难看。他找了其他借口住在马厂中,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夫妻吵架之事,不想被任何人知道他夫妻不和之事。
如今江昭华来给他送饭,定要被人看热闹,说不定还要被有心人猜中夫妻吵架之事。
段谨行心中不虞,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惊喜欢欣的模样。只是这副模样,在他朝着江昭华走过去,江昭华闻到他身上的马味,好一阵干呕的时候,差点装不下去。
段谨行脸上的表情僵住片刻,才艰难地将方才的表情续上。
“夫人……你怎么来看我了?”段谨行的眼中有些惊喜、又有些小心翼翼。
段谨行方才在刷马,身上沾的马味很浓。江昭华差点被熏吐了,刚才正低头抚胸压住恶心,根本没看到段谨行脸色僵住,只看到段谨行装出来的这副模样。
江昭华偷偷松了一口气,段谨行心中果然还是有她的。
至于夫妻吵架,不是什么大事,哪对夫妻不吵架?
段谨行显然也在思念她,只不过男人要脸面。今日她主动来送饭求和,再温言软语几句,段谨行定然就跟她回家了。
江昭华在马车上早就想好了该说什么,她柔情款款地看向段谨行:“夫君,我……”
然而江昭华刚说了几个字,马厂门口突然一阵骚乱。
有人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快快快,九千岁带人来挑马了!快点准备起来!”
这句话,就像水洒进了沸油里,噼里啪啦乱溅。整个马厂里的人都变了脸色。
江昭华的反应比马厂里所有人都更惊慌,她惊叫一声,差点将手中的饭篮扔出去。
九千岁带人来挑马?恐怕带的是江云舒!
不行,她不能让九千岁和江昭华看到她在这里给养马的夫君送饭!
江昭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嗖的一下躲在一棵大树后,将自己和侍女藏起来。
段谨行看到江昭华这番模样,气笑了。
他就这么给江昭华丢人吗?江昭华怎么不想一想,他今日如此狼狈不堪,到底拜谁所赐?
马厂的上官将所有人都指使地团团转:“你快去将门口的地扫一下。”
“你去给马槽换水。”
“段状元,你去把马粪铲干净。”
段谨行根本没空去管躲在树后的江昭华,立刻被上官指使去干活。
马厂里热火朝天地忙了一阵。九千岁的车马停在门口时,所有人都退到两侧,站得远远的,肃手而立。
段谨行的马厂协领是最低的官职,站在一群人的最后。
江昭华一直躲在大树后,她方才有空悄悄离开的。可是一念之差,她想留在这里看一眼,九千岁今日带着谁来挑马?
或许已经不再是江云舒,换了别的美貌女子?
就算依旧是江云舒,她也不信过了这么久,九千岁对江云舒依旧疼爱如初,他就没一点腻烦?
江昭华想,成亲一年多,她为段谨行生了一个儿子,段谨行对她都比刚成亲时少了两分耐心。两人刚成亲时可从来没吵过架。
说不定……说不定她今日就能看到九千岁对江云舒的腻烦呢?
就这样鬼使神差,江昭华没有立刻离开马厂,反而拉着侍女更小心地在大树后躲好。
只是片刻,谢凛就下了马车,江昭华错过了离开的机会。
这时,她就是想离开也不成了,只能分外小心地藏在大树后。
谢凛带着江云舒走进马厂,马厂所有人都低着头。
江云舒第一次来马厂,面露好奇地环视一圈,马厂比她想象中干净得多。
有一些马味,不过谢凛提前在她身上系了草药做的香囊,又抹了一点薄荷膏在她的手腕上,提醒她若是觉得气味难闻,就轻嗅一下手腕。
江云舒抬起手腕闻了一下,果然觉得好多了。
她偷看了谢凛一眼,心想不知谢凛如何有的这些经验?更想不明白谢凛为何变得如此贴心。
谢凛的目光从站成一排的众人身上扫过,伸手指向最后一个:“你,出来伺候。”
一个瘦高的身影站了出来,江云舒顺着看过去,愣了一下。
这个人,好像是段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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