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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俭来的第三日,李氏的病有了起色。

    多亏太医用药及时,在李氏发病之初控制住病情,即便李氏有了年岁,仍旧在渐渐康复。

    金陵城的时疫也在缓慢控制推进。

    虽然病的人很多,但从大夫们来后,死亡的人数在逐渐减少。

    所有人都看到生的希望。

    金陵不再是一座死城,人们的脸上有了些轻松的笑意。

    这都是裴俭带来的转机。

    原本这是念兮最不能理解他的部分,经历过这件事后,才懂得他日夜案牍劳形,去做这些事的重要。

    裴俭最近变得很黏人。

    像是时时刻刻离不开她。

    念兮照顾阿娘时陪着,用饭休息时自不用说,就连他安排处理政务,有时也要念兮陪在一旁。

    念兮若不肯,他还会生气。

    当然不是真的生气,而是以生气之名,行敲诈之实。

    或许一个人的成功当真是有迹可循,不说别的,单就精力一途就非常人可比。

    念兮若是一晚上只睡一两个时辰,第二日铁定会起晚,精神萎靡,可裴俭不会,他每日都神采奕奕。

    导致念兮总觉得她被采阴补阳。

    这日夜里,她将自己的怀疑如实说与裴俭听。

    彼时她正趴在榻上,享受裴大人的按摩。

    念兮的背,白皙细腻,姣好的如同一把琵琶,纤秾合度,每一寸都生得恰到好处。

    裴俭自己也很享受伺候她的过程,正浅浅地替她揉着,就听到念兮说他采阴补阳。

    他哭笑不得,捏着念兮腰间的软肉就揉了一把,痒得念兮当场哼了一声。本来是很平常的打闹,只是这一声,太过婉转妩媚,别说裴俭,就是念兮自己听来也有些脸红。

    她反应快,起身就要离开床榻这个是非之地,到底晚了一步,因为裴俭反应更快。

    被他一把拖住,拽回来。

    当裴俭死死抵着她的时候,她恍惚听到他在她耳边呢喃,“念兮,龙凤胎好不好?”

    不等念兮回答,便是一阵绚丽的白光。

    念兮痛痛快快的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想起这件事时,李氏已经好的差不多。

    他们也在准备返京事项。

    念兮问:“你是不是说过什么……龙凤胎?”

    裴俭一怔,立刻否认,“没有。”

    “裴大人~”

    裴俭现在有眼色的很,可以说是凡事有交代,件件有着落,事事有回音。此时见念兮看他,顿了一下便解释道,“可能是做梦做糊涂了。”

    他已经仔细想过了,尽管梦里的念兮有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叫他内心十分嫉妒。但念兮再如何也不算年轻,别说龙凤胎,怀一个怕也吃力。

    大师曾说过他官星太炽,子嗣缘薄。

    裴俭不想强求。

    有妻有家已是福气,何必贪心,再叫念兮吃生育的苦楚。

    他们夫妻能够生同衾,死同穴,便已是极好。

    不过这些话说出来却不好,女子总是多思,他不愿念兮为难。

    念兮也没多怀疑,反而睨他一眼,“你最近倒是爱做梦得很。”

    裴俭微笑,“老当益壮么。”

    念兮实在不能直视“老当益壮”这个词,啐了他一口,转身走了。

    这些日子跟在裴俭身旁听他处理政务,念兮倒是受益良多。

    从前她心里装满了风花雪月,总觉得脚踏不到实处,当裴俭忽略她时,便几多惆怅。如今多接触民生,反而叫她有了新的感悟。

    有时候太医、大夫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也会去帮把手。看病救人她不行,帮忙整理病例卷宗,誊抄记录倒也不在话下。

    大夫们都知道她是丞相夫人,刚开始她来帮忙,谁也不敢拒绝,谁也不觉得她会做的长久——

    这不过是贵妇人无聊寻乐子的把戏,没两天就累了倦了。

    可一日日过去,丞相夫人还在坚持。有时候裴相亲自来寻她,她且要忙完手头的事才肯离开。

    是很认真的再做这一件事。

    整个临时医馆的人对裴相夫人的印象也大大改观。

    念兮真正融入其中,做了许多她从前从未接触过的事。

    像是打开了另一扇门,叫她见识到人世的悲欢。

    这才是脚踏实地。

    这才是生活。

    念兮寻了一路的自我,似乎在某一时刻,在医馆面对忙碌到没有时间吃饭喝水的大夫和护工时,有了具象的认知。

    “自我”从来不是口号。

    可以是挣扎求生的病人,可以是治病救人的大夫,也可以是操持家事的主妇……这是自己给自己的支撑,源于内心的力量。

    念兮获得了一种明晰的,源于自我满足的快乐。

    至于每每来医馆接她的裴俭,是从来都不会催促的。

    丝毫也不着急,晒着太阳在外间等待。

    等到念兮忙完,两人再一起往回走。

    不论是裴俭从京城带来的太医们,或是当地新招来的护工,人人都瞧得出来,裴相夫妇感情极好。

    素来深沉稳重的丞相大人,在夫人面前说错了话,也是要赔小心的,惹了夫人不如意,还可能被扔在原地,夫人独自乘坐马车离开。

    两人隔阂解开后,念兮也渐渐恢复了往日旺盛的分享欲。

    “医馆新来的男孩,嘴甜得很,他竟叫我姐姐诶。”

    十几岁的时候被人叫姐姐,是理所当然的事,可二十好几岁时还被人这么叫,便是意外的惊喜了。

    若是往常,已熟练掌握甜言蜜语技能的裴大人,多半会顺着她的话再夸她两句美若天仙,可今日的裴大人角度十分清奇,他问道:

    “叫你姐姐的男孩多大?”

    念兮回忆,“约莫十五、六。”

    果然如此。

    裴俭轻哼一声,这种把戏,在他面前可不够看。

    不过他总不会扫兴,于是他问道,“喜欢听人叫你姐姐?”

    念兮觉得这话问得有些怪,“也不是——”

    再然后,念兮便见识到了裴大人狭窄的心胸,听到了叫人不忍耳闻的话语。

    铭心刻骨。

    她发誓,从此往后再也听不得旁人叫她“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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