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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兮被接回家中。

    失踪这两日,父母、兄长当真是急疯了。能寻的地方,能托的人,全部都找遍了。

    等到念兮从揽月楼下来,众目睽睽,都看到是兵部尚书府的许大小姐将她掳了去,虽有些不合逻辑,但大庭广众,倒将此事遮掩过去。

    也算是保全了念兮的名声。

    总好过是靖王将她掳去好听些——

    尽管念兮一直是被独自看押,总归流言骇人,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据闻陛下已经寻到。

    是淑妃偷偷将人从运出寝殿,就藏在晏清屋里。

    没人想到,九五之尊会躺在一个位卑身贱的暗卫处,尤其是晏清前一阵受伤,一直卧床不起的情形下,更难以引起注意。

    倒是躲过了陆皇后和靖王的几次搜查。

    也多亏了陆闻笙从中斡旋,不论是救出陛下,或是帮助隐藏,都算是表明立场,总之功过相抵。

    但景帝的身体状况却不太好。

    太子找到他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因中毒太深太久,尽管太医尽心医治,仍旧全身僵硬,无法动弹。好在三日后,总算能开口说话。

    而他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处置靖王。

    靖王一党的官员,尽数下狱。包括因许宛歆而不得不站队萧恂的许府满门。

    陆皇后被收了皇后宝印,废为庶人,在冷宫中等候发落。

    太子全面监国。

    第一道旨令,便是厚葬右相和张大人,追封两位老臣,予其后人以恩典。

    太子的仁厚与萧恂的残暴一前一后形容鲜明对比,愈发赢得人心。

    而救驾有功的顾辞,拜将封侯,因他骁勇善战,赐封号冠军侯。至此,镇国公府一公一侯,门楣愈发兴旺起来。

    至于裴俭,从入仕便追随太子,出谋划策,这次靖王之乱,更是排兵布阵,步步为营。

    今靖王一党尽数落网,虽陛下身体有恙略有瑕疵,总归是萧恒心中最信重的忠臣。

    是以右相滕献殉国,裴俭被破格提拔,成为大景史上最年轻的丞相。

    裴俭与顾辞,文臣武将,如同最闪耀的双星,是这回平乱的大功臣。

    更是如今京中最炙手可热的青年俊杰。

    以上这些,念兮都只是道听途说。

    自那晚过后,她便一直在府中养伤。

    大半个月过去,脖子上的那道血痕如今只剩下淡淡一道浅疤,假以时日,连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父母原本便最疼爱她,经过这一遭,更是恨不能将她捧在手心惯着,只要是念兮喜欢的,不论是吃的用的,穿的戴的,通通满足她。

    与她说话时,也总是轻声细气,像是怕声音大点会吓坏她一样。

    好几回都叫念兮哭笑不得,“阿爹,你正常说话,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温父无不应好,可没一会儿,那声音又变得春风化雨起来。

    李氏也不遑多让。

    夏日光景,阳光正炽,素日里她总是盯着念兮不准吃冰。如今可了不得,时不时要问她一句,“今日想不想吃乳糖真雪?冰雪冷元子呢?我叫下人去买了来。”

    “珍宝阁上了好些新首饰,你想不想出去买套头面?”

    念兮前日才吃了冰,倒没有多嘴馋,首饰呢,她就更不缺了。

    满满当当一妆奁,都是李氏这些日子给她添的。

    说是压惊。

    念兮嫌热,又不常出门,且戴不过来。

    便通通拒了。

    温父温母由此愈发忧心,在念兮看不到的地方,那眉头就没松开过。

    温清珩私底下也犯嘀咕。

    烦得狠了,便去找秦朗解惑,“你说如今,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秦朗自己也很迷惑。

    不过当着温清珩的面,却不肯露怯,反而神在在道,“妹妹都没急,你个太监急什么?”

    若是平日里,温清珩总要与他斗两句嘴,如今且没那个心情,“你不知道,念儿如今太反常了。”

    秦朗竖起耳朵细听。

    “她平日里多爱出门的一个人,不是往铺子里,就是往六疾馆,或是约小姊妹们玩耍。”

    “可自从许宛歆那不做人的将她掳了去,她又被裴俭和顾辞一起送回来,这都多少日过去了,她竟呆在府上,哪里也不肯去。就连平日里喜欢的冷食,现在都不爱了!”

    温清珩眉头皱成川字。

    秦朗当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顾辞有多宠妹妹啊,去岁七夕,光是冷食便摆满了半张桌子,就为了妹妹尝个新鲜。那一幕,他着实被狠狠震撼过。

    如今——

    秦朗抓住重点,“你是说,顾辞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去找过妹妹!”

    温清珩摇头。

    秦朗紧张地搓了搓手,“裴俭呢!他去了吗?”

    温清珩依旧摇头。

    “呀!”

    秦朗短促地惊呼一声,“这是为什么呢?”

    温清珩侧目,目光鄙夷:

    我要是知道,还来问你作甚?

    “难道——这两人都达到人生巅峰,忽然觉得情爱小事不值一提,自此断情绝爱,重新做人?!”

    温清珩轻哼一声,到底对这话不服气,“我妹妹才不稀罕呢。”

    秦朗胡乱点头,心思却早已跑远。

    时章对妹妹,那可是此心昭昭,日月可鉴。远的不说,单那回刺杀,时章是连命都豁出去的人。

    便是他,都为裴俭对妹妹这股执着感到心惊。

    他从前以为执着是有期限的,一年已算长久,至多两三年,总有激情退却的一日。

    一段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感情,谁又能坚持多久?

    但经历过方鸿禧,刺杀,许宛歆这一系列事情后,在妹妹心中,当真没有半点裴俭的存在吗?

    至于顾辞,年少的爱恋,总是刻骨铭心,难以磨灭。

    谁又没见过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为博得心爱姑娘一笑,而付出的真心呢?

    谁都能断情绝爱,唯独这两人,绝无可能。

    “你说,妹妹会选谁?”

    若是先前,温清珩肯定毫不犹豫,如今到底是迟疑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撇开视线。

    一个说,“我忽然想起来,衙门还有事要处理。”

    另一个道,“是了,我母亲去参宴,要我结束时去接她。”

    两人匆匆告别。

    要去衙门的那个,拐个弯上了镇国公府,而谎称接母亲的人,掉头去了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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