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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影七带着马匹,守在门外。
周郎中则是走进了一个破败的门庭内殿。
“师父。”周郎中对着坐在一个破旧木桌旁的白胡子老头拱手问好。
白胡子老头正是雍城的丰郎中。
丰郎中拿着手里破旧不堪的医书,对着弱弱的烛火使劲地看。
眼睛都没抬。
“师父。”周郎中再次开口。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响起。
丰郎中皱着眉头:“你是谁家的人,跑到这里来认师父了。”
“我没徒弟。”
“……”
屋内安静片刻。
周郎中将自己头上的斗笠和面上的面纱都摘下来。
赫然是一位年轻男子。
夏晔。
夏晔单膝跪地,对丰郎中拱手:“徒弟知错。”
丰郎中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带着冷笑,身子转了个方向,避开夏晔跪拜的方向。
他曾出身药王谷,与夏晔的父亲——夏长青是同门师兄弟。
他为兄,夏长青为弟。
本来药王谷的掌门之位,应当是他来继承。
可夏长青娶了掌门之女,一步登天,再加上确实是天赋异禀。
夏家又在皇宫中有累世的名声,一直受掌门重视,这才继承了药王谷掌门之位。
他家世不如夏家,又没有掌门的支持,最后与掌门之位失之交臂也没办法。
但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小气之人,仍忠心与药王谷,辅佐夏长青。
夏长青大半时间都要留在宫中,没有时间教导夏晔。
他还曾经认下夏晔当徒弟,亲自教导他医术。
只是不成想,换来的却是夏晔的背叛,药王谷的逐出师门。
这些年来,他到处东奔西走,也不和药王谷的人再有联络了。
反而是药王谷的人,在夏长青死后,对他多有纠缠。
“咳咳……”丰郎中咳嗽着,站起身,弓着腰,缓缓走到内室。
“啪——”
重重的一声,将门关上。
夏晔看着紧闭的房门,叹口气。
仍旧是跪在地上。
自己这位师父曾经也是精绝药王谷之人,只是自从他父亲登上药王谷掌门之位后,师父便有些走火入魔。
日日与邪物打交道,还偷偷违背药王谷古训,用活人来试验药剂。
他无意中发现以后,也曾犹豫徘徊,内心受尽折磨,不知该不该将此事上报。
师父对他有教养之恩,他不想背弃师父。
可是药王谷古训也不容人践踏。
……
最终,在他一日撞破师父偷偷运送十数人的尸体时,他将师父告发了。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拿人命开玩笑,泯灭良知,毁坏药王谷名誉。
夏晔在药堂里跪了一夜。
影七在树杈子上躺了一夜。
直到天明。
丰郎中还是将夏晔视若无睹。
而南河行宫此时,沈皇后经过一天一夜的昏迷,终于睁开眼睛了。
“皇后娘娘,您醒了。”一旁的秋菊看着皇后娘娘睁开眼睛,瞬间流出泪来。
她还以为…皇后娘娘要不行了。
就连太医都说,若是皇后娘娘再不醒,恐怕就时日无多了。
沈皇后嘴长了长,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
秋菊立刻将温水拿过来,用小汤勺,轻轻润湿皇后娘娘的唇,又缓缓喂她喝水。
半晌。
“孩子呢?”沈皇后的声音沙哑,像是石磨盘滚动一般。
她看着秋菊的眼神中有一丝紧张。
秋菊擦干泪,勾起一个笑容:“回娘娘,孩子好得很,是个小皇子。”
“虽然有些早产、虚弱,但是太医说了,只要好好养,没什么大事。”
沈皇后听到秋菊这样说,身子一瞬间放松下来,躺在床榻上,嘴角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于此同时,眼中流出泪,难以自制。
秋菊赶忙拿手帕去擦,声音也有些哽咽:“娘娘,您别哭。”
“如今正在月子里需要好好调养,若是哭坏了眼睛,不值当。”
“娘娘您的身子也会慢慢将养好的,小殿下也会一天比一天好。”秋菊宽慰着皇后娘娘。
沈皇后哭了一阵,发泄了情感,这才长长叹出一口气,稳定了心绪。
“将孩子抱过来,本宫看看。”
“是,娘娘。”
秋菊应声,快步去抱孩子。
沈皇后看着秋菊离开的背影有些望眼欲穿。
只是等秋菊将睡着的孩子抱过来以后,沈皇后已经再次昏睡过去了。
“娘娘。”秋菊轻轻推了推皇后娘娘。
生怕皇后娘娘再次一睡不醒。
一旁跟进来的郑嬷嬷见此,上前为沈皇后把脉。
“无事,只是太虚弱了。”
“秋菊姑娘将孩子抱回去吧,小殿下还小,见不得风。”郑嬷嬷说道。
秋菊看着郑嬷嬷,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说。
转身抱着孩子离开了。
她对郑嬷嬷没有一点好印象。
她在为皇后娘娘清理伤口的时候看到了。
…那么大的伤口,郑嬷嬷就没想让皇后娘娘活。
心思歹毒。
若不是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恐怕如今早就不行了。
其实秋菊内心也知道,必要时候保小,是皇家的规矩。
可是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怎么能上来就保小???
她不得不怀疑郑嬷嬷的用心。
而郑嬷嬷看着秋菊离开的背影,也没有和她一般计较。
转而掖了掖皇后娘娘的被角,离开了偏房。
如今皇后娘娘已经醒了,命是能保住了。
这里便不需要她时时刻刻盯着了,张太医自然能应对。
郑嬷嬷来到前院拜见景文帝。
“郑嬷嬷,您请进。”小海子躬身,态度十分恭顺。
据说郑嬷嬷曾经是给陛下都接生过的嬷嬷。
郑嬷嬷对小海子也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书房。
“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安。”郑嬷嬷对景文帝恭敬行礼。
“坐。”景文帝抬眸看了郑嬷嬷一眼,便继续批阅奏折。
“谢陛下。”郑嬷嬷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陛下,皇后娘娘已经醒了,脉象稳固,没有性命之忧了。”
“但日后子息之事,就不要想了。”郑嬷嬷实话实说道。
景文帝的笔尖顿了顿,面色没有什么变化。
“孩子呢?”
郑嬷嬷面上露出些可惜来,回答:“早产,身子孱弱,需要好好将养。”
“……”
屋内安静了片刻。
景文帝从一旁抽出一张空白的纸来。
“昨日之深渊,今日之浅谈,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可成。”
景文帝便说便在纸上写着什么。
郑嬷嬷唇角也勾起笑容:“希望小殿下能不负陛下所愿,能克服重重困难,长成一代英豪。”
景文帝将写下来的字,递给郑嬷嬷。
郑嬷嬷上前接过。
偌大的一张纸上,赫然写着三个字。
秦成阳。
郑嬷嬷见此微微挑眉。
景文帝唇角勾着浅浅的一个笑:“送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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