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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瑄这话一说完,立刻遭到全家人的强烈反对。

    姜母更是气得直拧他胳膊。

    梁公公都说了别刺激她,你怎么还非要挑破了呢?

    姜瑄被掐得倒吸了口气,一边躲闪,一边振振有词。

    “不破不立!你们只会顺着她自欺欺人,万一憋出毛病来怎么办?”

    姜母的手悬在半空,回头看向丈夫和长子。

    姜父和姜逸对视一眼,神情都很凝重,却没再反驳姜瑄做得不对。

    话糙理不糙。

    姜父低声提醒:“你还记得后巷陈家的小女儿吗?”

    那姑娘本来说了一门亲,可男方突然攀上了高枝,要悔婚。

    陈家姑娘受了刺激,一觉醒来突然就疯了。

    姜母神色一变。

    她怎么不记得,陈家那小姑娘原来是多么活泼爱笑的性子,如今却整日痴痴傻傻,片刻也离不了人……

    不,她不能让宁宁也变成那样!

    姜瑄趁着姜母出神的工夫,上前用力握住姜穗宁的肩膀,语气坚定。

    “阿妹,别忘了你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你要为自己活,活得好好的,记住了吗?”

    他的妹妹就是全家的宝贝,绝不能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就算是商渡也不行。

    姜穗宁定定看着他,涣散的视线渐渐有了焦点,眸光重新变得幽黑明亮。

    “三哥。”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冲他勾起唇角,“我明白的。”

    姜瑄松了口气,轻拍了两下她的背,安慰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信三哥的,商渡那小子命大着呢。”

    姜穗宁破涕为笑,捶了他胸口一下,“不许你这么说你妹夫。”

    房间内的气氛终于松快了些。

    姜母临走时不放心地问:“真不用阿娘再陪你一会儿?”

    姜穗宁乖巧摇头,“我还有点累,想睡一会儿,阿娘也回去休息吧,都是女儿不好,让您跟着操心了。”

    等到姜家人都离开,姜穗宁收起笑脸,让彩秀去叫玄七。

    玄七很老实,一进门就跪下请罪。

    “都是属下擅自隐瞒,任凭夫人责罚。”

    “起来吧,我明白你们都是为我好。”

    姜穗宁神色沉凝,“我只想知道商渡是怎么出事的,把来龙去脉完完整整告诉我,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玄衣卫有自己的传讯渠道,很多不能写在官方奏报中的内情,问他准没错。

    玄七这回不敢再瞒,一五一十交代了。

    本来商渡制定的作战计划十分周全,只要大军按计划推进,就能将红莲教众包抄围剿。

    但左路军先锋是卫将军的儿子,他贪功冒进,中了红莲教的圈套。

    卫将军是岳老将军的旧部之一,且一直忠心耿耿,不肯出卖岳老将军,这些年在军中也受了不少排挤。

    看在卫家忠心的份上,商渡也不能坐视不理,他点了一队人马轻骑突进,去营救小卫将军。

    “没想到那红莲教中还藏了杀手锏,叫什么‘红莲火雷’的,比咱们军械坊的火药杀伤力更大,爆炸范围达到了一百八十步。”

    玄七紧握双拳,神色悲愤,“他们活捉了小卫将军,用他做诱饵骗督主过去救人,再引爆火雷……”

    据侥幸逃回来的伤兵回忆,爆炸发生时,商渡就处在最中心的位置,许多人亲眼看到他坠马,然后就失去了踪迹。

    姜穗宁听着听着,就觉得自己耳朵好像出问题了,看着玄七嘴唇一张一合,却只能听到嗡嗡的声音,鼻端似乎闻到了火药爆炸时刺鼻的硝烟气息,熏得她又想落泪了。

    她扯了下唇角,哑着嗓子开口:“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就是说他必死无疑了?”

    玄七红着眼睛没说话。

    彩秀吓得冲上去抱住她,“小姐,小姐您别这样,要不您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哭?”

    姜穗宁奇怪地看着她,不知为何,知道真相以后,她的心情反而比之前更加平静了。

    她认真地跟二人分析,“既然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商渡出事,为什么没把他的‘尸体’抢回来?”

    商渡这次出征可是带了玄衣卫的,那些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心腹,怎么可能放任他死在战场上,尸骨无存?

    “没错。”

    玄七抬起头,眼中重新绽放出光彩,“信上说了,兄弟们在爆炸未结束时就冲进去救人,结果到处也找不到督主……”

    他斩钉截铁道:“督主一定还活着!”

    姜穗宁弯起眼睛,“没错,我相信他,他说过要回来娶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她叮嘱玄七:“你再给晋北传信,让他们扩大搜索范围,继续去找,活要见人……”

    “是!”

    玄七一口应下,二人谁也不愿意说出那后半句。

    到了晚上,彩秀抱着枕头被子过来,“小姐,榻上冷,奴婢跟你挤一挤好不好?”

    姜穗宁拍拍另一半床。

    彩秀赶紧躺了上来。

    睡到半夜,她感觉到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一转头就对上姜穗宁睁大的眼睛,吓得差点喊出来。

    “小,小姐?”

    姜穗宁冲她弯了弯唇,“我又梦到商渡了。”

    彩秀颤着声问:“您梦到什么了?”

    姜穗宁翻了个身,自言自语道:“我梦到他……在等我。”

    第二天上午,彩秀被指使出门去买点心。

    等她回来,就见房里空空荡荡,只有桌上的茶壶下面压着一封信。

    彩秀脸色一变,连忙拿起信去了正院。

    姜父姜母颤抖着拆开一看——

    “宁宁去晋北了?!”

    *

    西城门外的官道上,两匹骏马正在疾驰。

    跑在前头的是一匹小白马,皮毛光亮,健步如飞,一看就是不可多得的名骏。

    骑在马上的女子一身银红色斗篷,身形纤细,上身略伏,随着骏马疾驰微微摆动,却始终稳稳坐在鞍上。

    呼啸的北风如刀子般刮过她的脸颊,吹起鬓边碎发,隐约露出清澈却坚定的眉眼。

    姜穗宁握紧缰绳,视线牢牢锁定前方,漫天风雪掩盖下,仿佛没有尽头的道路。

    吉光,好马儿,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在心中默念,小白马仿佛心有灵犀,嘶鸣着又加快了速度。

    姜穗宁轻轻笑了。

    商渡,等等我,我来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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