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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小梅花再也不用掩饰对他的嫉恨,眼睛里像是淬了毒,“我是错了!我就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你身上的血都放干,也不该害了凤翘!”
但乔莲生却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是凤翘。”
“她对我从无男女之情,之所以经常围着我打转,全都是为了你。”
小梅花呆住了,“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乔莲生眼底有淡淡的悲哀,“你和凤翘从小一起长大,我不过是个外来的便宜师哥,你怎么能怀疑她对你的感情呢?”
“你因为戏不如我而心中苦闷,凤翘一直都知道。她对我献殷勤,讨好我,是希望我能偷偷给你开小灶,教你绝活儿,让你找回昔日的自信,功夫更上一层楼。”
小梅花脸色惨白,如遭雷击。
原来凤翘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他……
“啊!!!”
他崩溃地大喊,拼命地挣扎,想要往大厅的柱子上撞去,“让我死,让我去死!凤翘,我对不起你啊凤翘!”
顺天府衙役岂能看着到手的犯人自戕?还没签字画押走完流程呢。直接用刀柄重重敲他后背,把小梅花打晕拖出去了。
“多谢商督主,多谢姜娘子。”
捕头白捡了一个功劳,感激地冲二人抱拳谢过。
姜穗宁今天这招简直是神来一笔,下次再遇上投毒案,他也可以这么干了。
商渡在外人面前一贯高冷矜贵,惜字如金地嗯了一声,连半个眼神都欠奉。
捕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可真是高兴得昏了头了,怎么忘了这位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今天是抽什么风,怎么会出手干预一桩小小的投毒案……
捕头的眼神隐晦地往姜穗宁身上打了个转,然后就不敢细想了,果断闪人。
商渡这才看向姜穗宁,语气随意中带着熟稔,“还不回家?”
“不着急。”
姜穗宁摆摆手,转身走向乔莲生,“乔老板,可否借一步说话?”
商渡目送着二人一前一后往大厅角落走去,脸色又黑了。周身散发着低冷气压,令人胆寒。
“一个戏子……”
何沅湘恰好听到他低低的自言自语,眼神微动,又连忙假装无事发生般转过头,四处张望。
等她回过神,发现商渡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多谢姜娘子替乔某找出真凶。”
角落里,乔莲生对姜穗宁拱手道谢,语气真诚。
姜穗宁坦然受了这一礼。
乔莲生直起身,又道:“待乔某嗓子恢复,一定到府上唱几场堂会,报答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谈不上,毕竟……”姜穗宁意有所指,“小梅花只给你下了乌头草,那花叶万年青还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呢。”
就算小梅花被顺天府带走了,双喜班里依旧存在着威胁。
乔莲生脸色白了白,苦笑着摇头,“我实在是想不出,除了他还有谁恨我到如此地步。”
“人心险恶,乔老板自求多福吧。”
姜穗宁一脸同情,忽地话锋一转,“或许乔老板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地方唱戏?”
乔莲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是想劝我离开双喜班?”
他摇头,“班主对我有恩,如今双喜班出了事,我更不能一走了之。”
“乔老板果然仗义,希望班主能护住你吧。”
姜穗宁感慨了一句,又道:“若是你哪天反悔了,或是遇上什么麻烦,可以来姜府找我。”
乔老板弯了弯眼角,眼波流转,端的是千娇百媚,“多谢姜娘子,莲生记下了。”
不愧是名角儿,一颦一笑都让人神魂颠倒。
姜穗宁冲他绽开粲然笑意,却忽地开口。
“乔老板,刚才是在骗小梅花吧?”
*
“你说乔莲生骗了小梅花?”
回去的马车上,何沅湘不解地问:“为什么?”
姜穗宁伸了个懒腰,捶着肩膀说:“之前在后台你也看见了,你觉得凤翘不喜欢乔莲生吗?”
何沅湘回忆了一下,果断摇头,“乔莲生长得好,唱得好,凤翘对他明显是有爱慕之情的,否则也不会对你说话那么冲——她把一切接近乔莲生的年轻美貌姑娘,都视作了假想敌。”
“没错,所以乔莲生说的那些话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姜穗宁想起乔莲生那被她识破时,略带惊愕的表情,笑着摇头:“杀人不过诛心,小梅花肯定是要被判斩刑的,乔莲生说那些话,就是要他悔恨到死。”
当姜穗宁问出那句话后,乔莲生只是惊讶了一瞬,随即便笑了。
他声音婉转,语调虽轻,却暗藏一丝锋锐。
“他想杀我,难道还不许我小小地报复一下吗?”
何沅湘恍然大悟,“人总是习惯为自己开脱。若是凤翘真的变心了,小梅花反而会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害死一个已经变心的,不爱你的人,和害死一个到死都在为你打算的人,这两种感受是绝对不一样的。
她和姜穗宁对视了一眼,不由感慨:“这个乔老板……似乎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柔弱啊。”
“所以我说他是个有意思的人。”
姜穗宁越接触乔莲生,就越觉得纳闷——
难道是因为她前世在侯府忙着教养序哥儿,没什么娱乐消遣的时间,否则她为何从没听过乔莲生的名字?
假如前世的他也如今天一般,逃过死劫,以他的唱功和身段,绝对能红遍京城啊。
她兀自胡乱思索着,就听到何沅湘自言自语:“那个给乔莲生下哑药的人还没找到呢……”
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街上空无一人,乌蒙蒙的一片。
畅音阁后院的小门被推开,一个背着大包袱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钻了出来,四下张望,火急火燎往巷子外面跑去。
他刚跑出巷子口,身后一道劲风袭来,整个人就被压在了地上。
眼前出现了一盏灯笼,上面绘着饕餮纹饰,跳跃的火光映出他惊恐的脸。
昨天给姜穗宁端盆的那名玄衣卫,挑起他的下巴,眯着眼打量:“果然是你小子,叫什么来着,鱼头?天还没亮呢,你背着包想去哪儿啊?”
鱼头牙齿打颤,哆哆嗦嗦解释:“大人,我,我老娘没了,我要回家奔丧……”
“放屁。”玄衣卫啐他一口,“老子在这儿蹲一天一宿了,压根没看见有人来报丧的!”
督主大人说得没错,这小子行迹可疑,必定有鬼。
“我看就是你给乔莲生下了花叶万年青吧——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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