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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货行铺子被烧,让姜穗宁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自大的错误。她不该仗着前世掌握的信息,就贸贸然和封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对上。
海贸利润之大,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可为什么京城其他的大商人没有插一脚呢?
她现在有点庆幸,幸好当初让二哥三哥伪造了身份,也不至于牵连到姜家。
“铺子烧了就烧了,也别找人重修,就当做是我们怕了,退让了。”
姜穗宁找姜聿姜瑄商量,“把昨天提前运出来的番货转几手,然后放到咱们家的铺子里寄卖,对外就说是‘洛公子’急着回漠北,低价卖了。姜家只收货,不问其他的。”
只要不急着脱手,慢慢卖,这批货也能把那五万两定金慢慢挣回来。
姜聿还有些不服气,“那咱们就这么放弃了?”
“二哥先别急,咱们家现在在南边没有人手,也没有船,本来就没法子立刻出海啊。”
姜穗宁劝他冷静,又把托人从南边弄回来的舆图摊开,平铺在桌面上。
她指着舆图上,沿着近海画出的一道歪歪斜斜的线问姜瑄:“现在南边出海,走的都是这条路线?”
姜瑄点头。
姜穗宁微微蹙眉,想了想,拿起紫毫笔,同样是从泉州府港口出发,笔锋却转了个方向,径直向东而去。
姜瑄不解:“阿妹,你这是什么新航线吗?”
姜穗宁点头,“具体的路线我不太确定,只知道大体上是按照这个方位来航行……比现有的航线更安全,遇到的风暴更小,沿途也有一些供补给的小岛。”
前世她虽然没能参与海贸生意,但一直有关注这方面的信息。
这条航线就是在几年后,由一队路上遭遇风暴,罗盘失灵,指错了方向,却误打误撞平安归来的船队所发现。
从那以后,出海船队的事故率大大降低,引得许多商家心动,纷纷投资入股海船,海贸正式进入繁荣发展阶段,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如果能在南边找到经验丰富的船工和向导,按照我说的路子先在近海走上几趟,慢慢摸清路线,风险就会降低很多。”
姜聿立刻想也不想的道:“我去吧,我以前跟父亲去过泉州,对那边还算熟悉,我先去趟趟路子。”
姜瑄皱眉,“京城到泉州来回一趟就要将近四十天,你这一去,再加上找船出海,没个一年半载都回不来。”
“怕什么,反正家里还有你和大哥呢。”
姜聿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他很清楚姜逸入朝为官后,姜家的生意早晚要从他和姜瑄之中选择一个接班人。
他知道自己心眼不如姜瑄多,遇事没他冷静,怕是撑不起姜家这艘大船。
如今恰好有个去泉州拓展新事业的机会,他主动请缨,明显就是退出竞争的意思。
姜瑄默了默,“二哥,就算你只比我早出来一炷香的时间,你也是兄长。”
姜聿大笑着拍他肩膀:“不容易啊,你总算承认我是你哥了?”
笑完又敛了神色,语气稍重:“这个家交给你,我才放心。”
“你们俩够了啊。”
姜穗宁敲敲桌子,故意活跃气氛:“父亲身体好着呢,再干二十年不成问题。说不定将来他要把姜家交给我呢?”
姜聿和姜瑄对视一眼,齐齐笑起来。
“好啊,那就交给宁宁/阿妹吧。”
玩笑了几句,但姜聿还是坚持要去泉州探探路子。
“海贸前期投入的银钱数额不小,除非有我这个二公子坐镇,否则哪个大掌柜也不敢轻易做主。”
姜聿已经走到门口,又贼笑着补了一句:“我再不跑,阿娘又要催着我娶媳妇了。三弟你自求多福吧!”
姜瑄:!!
大意了,姜聿居然学会跟他玩心眼了?
*
果然,姜母一听说姜聿要去泉州,而且可能一年半载都回不来,立刻想到了他的婚事。
“你大哥好不容易平安回来,如今又在户部领了差事,宁宁也不用我操心了,我正想着给你们几个好好相看……”
姜聿连连举手告饶:“阿娘,那好姑娘又不是地里的韭菜,可着你一个人薅,您先给大哥和姜瑄慢慢挑着,我不急,我还可以再等等。”
姜母白他一眼,“臭小子,我看你就是个打光棍的命,信不信我不管你了?”
姜父听了姜穗宁的计划后,沉吟片刻:“老二先不急着走,再等等。”
姜聿不解:“为什么?”
姜父提醒:“你姑母和两个表弟这几天就快到了,一家人总得吃顿团圆饭吧。”
姜穗宁这才想起来,“姑父三年前病逝……姑母带着两个孩子守孝期满,决定来京城了?”
“是,你姑父家里也不算什么兴旺大族,孤儿寡母的留在那边过得也不舒服。我和你阿娘商量过,前些日子给她去了信,让她带着行琛、子望一起过来。”
姜穗宁眨了眨眼,忽然笑了。
之前她还和大哥抱怨家里人不够用,这不就送来了两个现成的帮手?
两日后,一行车队停在姜家大门前。
一个三十几许,保养得宜,长相明媚的中年妇人下了车,冲着等在大门口的姜母伸开双臂:“大嫂,我回来了。”
“明蕙。”姜母高兴又激动地抱住她,上下打量着,“我们得有五六年没见了,你还好吗?”
姜明蕙笑着点头,“都好,琛儿和子望都很争气,即便相公过世,裴家族人也不敢轻慢了我们。”
她回头朝车队后面的两个少年招手,“过来,给你们大舅母请安。”
一个穿松香色长袍,神色沉稳,进退有度的青年上前,“行琛给大舅母问安。”
另一个年龄稍小几岁,穿着荔枝红圆领袍,长相俊俏,眉眼飞扬活泼的少年拱了拱手,“大舅母安,您叫我子望就行。”
“哎,都长这么大了。”
姜母看到两个外甥也很高兴,一人塞了一个荷包,里面装满了金锞子,“这是舅母给你们的零花钱,不够了就再来找我要。“
姜明蕙还想推辞,“大嫂不用惯着他们,我手里还有嫁妆……”
“你别管,给孩子的。”
姜母和她撕扯了一会儿,姑嫂俩手挽着手进了门,留裴行琛和裴子望在门口,盯着车夫把车上的行李卸下来,搬进院内安置。
姜明蕙挽着姜母的手,压低声音:“大嫂,我听说宁儿和离归家了,这是怎么回事?那平远侯府多煊赫的门第,怎么说倒就倒了?”
姜明蕙当年嫁到了登州府裴家,早年还经常借着姜家的铺子和兄嫂通信,但三年前她夫婿意外病故,她带着两个儿子为父守孝三年,深居简出,对京城很多情况都不了解了。
去年姜穗宁嫁给韩延青,姜母给小姑子写信报喜,姜明蕙虽然不能过来,却也打发人送了一车的添妆礼过来。
来京城这一路她听了不少八卦,怎么这还一年不到的工夫,平远侯府就被夺爵抄家,还要流放三千里?
她吓了一跳,生怕自己唯一的侄女也要跟着去受苦,又让儿子去打听细节,结果就听了一肚子韩家的八卦,顿时更气了。
“一言难尽,说来话长。”
姜母叹了口气,不愿再提那些糟心事,“反正宁宁已经回家了,她现在可是宫中八公主的算学老师,又被封了女史,能自由出入宫闱,再也没人敢轻易笑话她了。”
说话间来到了后院,离老远姜明蕙就看到一抹婷婷袅袅的身影站在门口,明艳昳丽的容貌,在金灿灿的日光照耀下,几乎要晃花了她的眼。
姜明蕙加快脚步走上前,一把握住姜穗宁的手:“哎呀呀,我们宁儿都成大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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