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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瑶的质问声在不大的庭院里回荡。所有人都齐齐望向姜穗宁,心中有着同样的疑问。
——是啊,你们一起进的宫,凭什么韩延青成了阶下囚,而你姜穗宁不但没事,还换了条这么名贵的新裙子?
托陆锦瑟的福,陆锦瑶也见过不少宫中的好东西,她一眼就认出这条裙子是宫中尚衣局的织羽手艺。
前阵子陆锦瑟还跟她说过,说八公主让尚衣局所有的绣娘都为她赶工,要用一百种鸟的羽毛织一条最华贵璀璨的裙子。
当时陆锦瑟又羡慕又嫉妒,说八公主不过是个女儿,仗着顺康帝的宠爱就这样肆意妄为。等她将来当了皇后,也要让尚衣局加班加点给她做新衣裳。
陆锦瑶越看越觉得,姜穗宁身上穿的,好像就是陆锦瑟形容的,八公主心心念念盼了好些天的那条百鸟留仙裙?
她脱口而出:“你身上这条裙子哪来的?”
姜穗宁脚步微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和八公主一见如故,这是她送给我的。”
嗯……八公主她爹送的,也算吧?
陆锦瑶脸色变了又变,整颗心都像是泡在黄连水里,又酸又苦。
陆家和六皇子都倒了,她没了靠山,可姜穗宁却能和八公主交上朋友……
“这不公平。”她喃喃着,忽然快步上前,一把攥住姜穗宁的手腕,眼神急切地盯着她:“姜穗宁,你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替侯府,替延青哥哥求情?”
她不想被抄家,更不想被流放!
“姜氏。”韩邦也满脸期待地看着她,“你可是三郎的媳妇儿,三郎要是被流放,你也逃不过去啊。”
姜穗宁好像一下子就成了所有人的救命稻草。
她不慌不忙,指着不远处还坐在地上,哎呦哎呦不停呻吟的王氏。
“各位,天大的事也得先让我送大嫂进产房吧?你们再这样磨蹭下去,可就真的要一尸两命了。”
扑通一声,韩延松朝韩邦跪下,连连磕头,“父亲,三弟妹说得对,先让我夫人找个地方生孩子吧!”
陆锦瑶对“三”这个数字格外敏感,立刻回头抗议,“我才是三夫人,她是老四!”
韩延松没搭理她,都什么时候了,他才不管谁是三夫人四夫人,能救王氏的就是他的恩人。
姜穗宁甩开陆锦瑶,一边往里走,一边点了几个丫鬟婆子的名字,让她们扶起王氏去产房,其他人则按部就班,有厨房烧水的,库房取药的,请稳婆的等等。
被点到名字的人才能站起来活动,其他人依旧被玄衣卫紧密看管着。
“对了,方小娘也随我一起吧。毕竟我没生过孩子,没经验,还得要个长辈坐镇。”
姜穗宁经过方小娘身边,注意到她惨白的脸色,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方小娘从她的眼神里获得了心安的感觉,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
她宁可跟着姜穗宁忙活,也不想面对这些凶神恶煞,抄家破门的玄衣卫。
陆锦瑶眼珠一转,“我也去帮忙——”
说着就要开溜。
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凉意刺骨的嗓音,“站住。本督让你动了吗?”
陆锦瑶后背沁出一层冷汗,转过身来,不敢看商渡的眼睛,她低着头,狐假虎威地捧着肚子,“我,我是孕妇,你不能动我!”
“那又如何?你这孩子又不是给本督生的。”
商渡慢悠悠走上前,每走近一步,陆锦瑶身体颤抖的幅度就更大一分。
等他走到她面前,她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活像个大号不倒翁。
商渡嗤笑一声,抬起刀柄,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她的肚子,漫不经心地道:“本督很好奇,若是现在把这里剖开,里面的胎儿会是什么样的,能不能看出男女啊?”
陆锦瑶吓得牙齿格格打战,听到他的话,再也坚持不住,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督主开恩!”
韩邦听到商渡的话也吓坏了,连连求饶,“她腹中是三郎唯一的骨肉,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商渡冷冷扫他一眼,“那就安静一点,别吵吵嚷嚷惹我心烦。”
侯府众人吓得齐齐噤声,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玄衣卫四处翻检库房,清点财物的声音。
韩邦跌坐在地上,看着原本属于侯府的金银财宝被一样一样抬走,心痛得不能自已。
产房外。
方小娘紧紧抓着姜穗宁的手,“夫人,侯府真的要完了吗?我们都要被流放了吗?”
她面上一片惶然,充满对未知的恐惧和担忧。
姜穗宁没有正面回答,听着产房里王氏断断续续的痛呼声,淡淡道:“先等大嫂生了孩子再说吧。”
方小娘回过神来,双手合十,祈求老天保佑。
祷词说到一半,她甚至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求王氏生产顺利呢,还是希望她……生得再久一点,久一点,她们才能多在侯府待一会儿。
王氏这一胎折腾到了未时,终于,房门打开,稳婆抱着一个小襁褓走出来,颤声道:“二位夫人,恭喜,是,是位小千金。”
稳婆干这行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遇到前院在抄家,后院在生孩子的情况,而且生的还是个女儿。
王氏刚刚在屋里一听到消息就闭上了眼,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句恭喜,表情十分忐忑。
姜穗宁倒是淡定如常,让彩秀给了稳婆接生银子,送她出府。
方小娘回过神来,主动道:“孩子给我抱吧。”
手里有点什么,她也能安心一些。
姜穗宁回到前院,只见门口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玄衣卫正在一一清点造册。
韩延松一见到她,连忙问:“三弟妹,怎么样了?”
姜穗宁略一颔首,“母女平安,大哥放心。”
韩延松眼底的光黯淡了一瞬,是女儿啊……
之前王氏一直信誓旦旦说,这一胎和怀瑞哥儿时的症状很像,一定又是个儿子呢。
他又苦笑了下。侯府如今都落到这个地步了,是男是女还重要吗?
韩邦却像是受了启发,“商督主,上天有好生之德啊。新生婴儿脆弱,若是跟着我们长途跋涉,必定承受不住,求您宽限一些时日,好歹让孩子养一养,再让我们上路也不迟啊!”
他快步走到商渡身边,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狠下心道:“我在京郊还有一座温泉别院,挂在别人名下,并不算侯府的财产。我愿意献给督主,求您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通融通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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