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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姜穗宁早上起来,刚站在窗前发了一会儿呆,就被匆匆赶来的彩秀披上披风,语气带嗔:“小姐又贪凉,忘了你前日受寒了?”
姜穗宁裹紧披风,揉了揉发红的鼻尖,不好意思地讨饶:“我刚起床,觉得有点闷……好了好了,你关上窗户吧。”
彩秀合上窗子,盯她的眼神仿佛在防贼。
姜穗宁只好乖乖缩回被窝里,斜靠在床头发呆。
大哥跟着商渡离京有些日子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传回来?
上次听到太子说要对大哥动手,不知道玄七有没有及时传递消息,他们是否提前防范……
正想着,青鸾进了屋,发梢上还带着几滴湿润的雨丝。
她怕过了寒气给姜穗宁,先站在一旁缓了缓,彩秀又递给她热帕子,擦了手和脸,这才走到床边,弯腰轻声道:“米铺传回消息,因为连日暴雨,中原和江南各地的粮价都比往年涨了三成。”
姜穗宁蓦地瞪圆眼睛,“那他们可有提前囤粮?”
青鸾点头,“说是老爷上个月就吩咐下去了,暂缓卖粮,并在各地大批收购往年陈粮,还有谷糠、米糠、豆类等。”
姜穗宁松了口气,喃喃道:“都说糠不下咽,等到百姓食不果腹,只能啃树皮,冲观音土的时候,这些就是能救命的好东西了。”
青鸾听她话里透出的口风,试探问:“小姐打算让家里囤粮倒卖,等到涝灾严重时赚上一笔?”
姜穗宁轻轻摇头,“发国难财,死后是要下地狱的。就算我想,父亲和哥哥也不会答应。”
姜家从来不赚这种昧良心的钱。
“去告诉米铺的掌柜们,放开手脚继续囤,哪怕现在粮价涨了也不要停。”
青鸾离开后没多久,天上又淅沥沥下起了雨。
姜穗宁本就病着,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待到一觉醒来,已是暮色时分。
房里点起了灯,在角落里闪着幽黄的光。
她一时有些恍惚,竟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孤冷凄清,无人问津的境地。
直到门外传来彩秀的阻拦声:“三爷,小姐还没起呢,你不能进去……”
“我是她夫君,我凭什么不能进去?”
韩延青回来了?
姜穗宁皱了下眉,扬声喊彩秀放人进来。
很快,韩延青就大步进了屋,见到姜穗宁裹着被子,病恹恹地坐在床上,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有些着凉,不碍事。”姜穗宁一边说一边咳嗽了几声,“三爷有事站在那儿说就行了,别给你传了病气。”
“哦。”韩延青有些讪讪,想了想又后退了几步,坐在了窗下的小榻上。
“阿宁,我今天去见六皇子了。”
韩延青的声音有些兴奋,“他见到我很高兴,还说什么果然没看错我,现在正需要我这样的人才为他做事……”
姜穗宁微挑眉梢,试探着问:“六皇子不是刚被陛下申斥过吗,他还能高兴得起来?”
韩延青挠了挠头,“我也不清楚,但他看起来确实挺高兴的,而且……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一脸佩服地看着姜穗宁,“你说得没错,六皇子果然有成大事的气象,不过是龙困浅滩,一时失势罢了。”
姜穗宁都不忍心看他那一脸蠢相了,敷衍地嗯嗯嗯。
怎么男人都是小头支配大头吗?小头没了,大头也不中用了?
东拉西扯了半天,韩延青期期艾艾地提出,“我今天还能在你这儿睡吗?”
虽然小榻又窄又短,但他昨晚却睡得无比安心。
自从韩老夫人在他面前被凌雪害死,他就没有一晚上是不做噩梦的。
而昨晚是他睡得最安稳的一晚了,梦里一片宁静祥和,仿佛一切不幸都没有发生过。
序哥儿活着,母亲活着,凌雪的身世也没有被曝光,他们一家子还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姜穗宁委婉劝道:“三爷,我若是过了病气给你,耽误你给六皇子办事那就不好了。现在你的前途才是最紧要的,至于别的,来日方长,你说对不对?”
她裹着被子,只露出一点尖尖的下巴,又大又圆的杏眼像猫儿一样,眸中蕴着水光,看他的眼神格外温柔。
韩延青被迷得晕乎乎,站起来说:“好,那你好好养病,我回书房……”
走了几步,他又折回来,盯着小榻看了一会儿,突然抓起一个靠枕抱在怀里,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屋里的每样东西,都沾着她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
今晚一定也不会再做噩梦了。
“小姐,你看?”
彩秀都没想到韩延青会抢个枕头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要不要去拦。
姜穗宁打了个哈欠,“随便吧,反正我也不要了。”
几天后,姜穗宁感觉身体恢复了,在屋里憋了几天,她打算出门去透透气,顺便去米铺看看情况。
青鸾每日都会给她带回外面的消息,粮价上涨的趋势已经逐渐蔓延到了京畿一带,听说连朝廷也注意到了,最近的朝会上已经有大臣提出赈灾相关条陈。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儿:六皇子虽然被勒令闭门思过,但他的党羽还未散去,这几日和太子麾下的官员你来我往,互相弹劾,争斗之势几乎要摆在明面上了。
而且还真让六皇子揪出了几个太子党的大把柄,直接罢官下了狱。
“敢情六皇子的后招在这儿呢。”
姜穗宁有些明白,为什么韩延青说六皇子最近心情很好了。
他最近每天早出晚归的,但每次一回来就来她的院子,如同汇报功课一般,说自己去了哪里,跟着六皇子见了什么人等等。
姜穗宁听得认真,时不时再结合前世的见闻,胡编乱造几条建议,竟真的让韩延青越来越受六皇子信任了。
她坐上马车出了门,想了想,跟车夫说了甜水巷的地址。
好些日子没见到昭昭了,也不知道她和秦姨最近过得怎么样。
马车刚进巷子口,远远地就听到一群男女老少吵吵嚷嚷,哭闹不休的声音。
姜穗宁掀开车帘,诧异地向外看去:“前面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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