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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淳一边往储秀宫走着,一边思考着一个重要的问题。“是不是要把计划提前呢?”
自从慈禧和奕䜣都做出决定,要等到过完正月才进行归政,载淳心中就开始了一系列的谋划。
前者通过葆初拉拢崇绮,后者又示好众汉臣等等,为了不再当木偶,谋划的不可谓不远。
只是,当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使他的想法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先不说能不能实现,就算是慈禧愿意归政给我,在这小一个月的时间里,还会不会发生昨晚的事,谁也不知道,也说不准。”
“昨天就算是勉强糊弄过去了,可是再来一次呢?我还会不会有这样的狗屎运?”
“那个柳生目看起来也不是愚钝之人,能糊弄他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可是,如果我现在就开始反击,又会有多少把握?如果栽了,想翻身就更难了。”
载淳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走进储秀宫外的庭院,载淳隐约听见宫内有人在说话,说的什么听不清,但是感觉挺激烈,像是在争吵些什么。
载淳一撩门帘进入储秀宫内,看见慈禧满面的怒气,很明显火气还未消。
而下垂手坐着奕䜣和衣着华丽的王妃,瓜尔佳氏。
只不过这两个人,一个唉声叹气,一个泣不成声。
在正堂中间,跪着一个年轻人。
载淳转过跪着的年轻人,向慈禧拱手道:“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慈禧看着他点了点头,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道:“皇帝坐吧。”
载淳挑了与奕䜣正对面的位置坐下。
刚坐下,载淳假模假式的像刚看见奕䜣一样,赶紧站起身道:“哎呀,不知六叔也在此处,失礼失礼。”
奕䜣挤出一丝微笑道:“陛下哪里话,奕䜣当不得。”
载淳道:“六叔这是怎么说的,怎么一下客套了起来!”
奕䜣摇头道:“先皇驾崩时,陛下还是个孩子。既然失去了父亲,奕䜣作为先帝胞弟,自当负起教导陛下的责任。”
载淳狐疑道:“先皇走得早,六叔自小待朕如己出,朕一直铭记在心。”
奕䜣点了点头:“是啊,陛下幼时不只聪慧,而且好学多问,没出几年时间,已经可以说是经史典籍倒背如流,汉满蒙回样样精通。虽是少年,却也有真龙之相。”
载淳道:“六叔谬赞了,朕哪有那么好。”
奕䜣道:“同为皇室宗亲,相比于陛下……”
他说到这儿,手指颤抖地点指跪在堂中的年轻人,声音提高了许多道:“你这个逆子,犯上作乱,大逆不道。我奕䜣一世英名,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东西。”
载淳看着奕䜣骂载澄,差点没笑出声来。
“别的不说,就现场这个气氛,你们几个情绪上的收敛和释放,整体内外表现的尺寸,已经拿捏到了一个顶尖的程度了。”
“慈禧的愤怒、瓜尔佳氏的悲痛、载澄的忏悔,还有奕䜣的负罪感。这整个场面被他们搞得好像并没有载澄什么事,反而是奕䜣的事儿有点大。”
载澄一听这话,一下就上劲儿了,咣咣地磕响头,连哭带嚎的道:“老佛爷、陛下、阿玛,载澄知道错了,都是那姓羊的从中挑唆,载澄一时不查,中了那恶贼的诡计,险些酿成大祸,请……”
没等他说完,奕䜣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载澄踹倒在地。
“你这逆子,听信谗言,谋害陛下,罪不容诛。我、我……”说着,奕䜣四外看了一圈,伸手举起屁股底下的椅子,就要砸向载澄。
他旁边坐着的瓜尔佳氏一看,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抱住奕䜣,哭着道:“王爷,住手啊,澄儿可是我们的长子,您这一下下去,恐怕他就没命了。”
奕䜣瞪着眼睛大声道:“他死了才好,就算死了,也恕不了身上的罪。”
本来还想看会儿戏,但见奕䜣敢动真格的,载淳直接站起身,张开手挡在载澄身前道:“六叔要是惩罚载澄,就连朕也一并罚了吧。”
看到载淳挡住载澄,奕䜣也有点发愣。他知道载淳一定不会就这么让他在这儿砸死载澄,可是却没想到会用身体拦住自己。
如果他为了做个姿态,执意砸下去,就一定会误伤载淳,到时候真就不好办了。
可是就这么耗着,又少了些诚意。
就当双方僵持着的时候,慈禧沉声道:“好了,都住手吧。”
奕䜣听到慈禧开口了,狠狠的把椅子往原位上一摔,气的呼哧呼哧直喘。
而载淳也收了势,转身把载澄扶起来,拍了拍他,回到座位坐下。
慈禧看了看载淳:“皇帝,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
载淳道:“皇额娘,虽然载澄做了些糊涂事,但朕觉……”
没等他把话说完,慈禧突然打断道:“哀家觉得,这是你们这些小年轻之间的荒唐事,不宜大动干戈。”
“但不加以惩戒,恐怕日后闹得更甚,所以哀家想了想。”
随后看着载澄道:“载澄,你就在家闭门思过吧,至于总理衙门的章京,哀家与皇帝商议一下,再做定夺吧。”
载淳刚才被慈禧把话拦住,心里就气的不行了。
可当他听到慈禧只是免了载澄那个官职,剩下的就黑不提白不提的过去了,再也控制不住。
载淳道:“皇额娘此言差矣。”
慈禧眼睛猛地一瞪,侧头看向载淳。
他没想到载淳能当着奕䜣的面,直接反驳她的话。
慈禧语气微怒的道:“皇帝有何见解?”
载淳肃声道:“皇额娘处罚的过于苛责,朕觉得不妥。”
慈禧道:“那皇帝说说,该当如何呢?”
载淳道:“虽然载澄犯了些错误,可终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朕也是安然无恙。”
“至于是否该罚,朕觉得该罚。”
慈禧问道:“不知皇帝想怎么罚?”
载淳道:“简单。就罚载澄白银三百万两,黄金十万两,以示惩戒也就是了。”
载澄听到这儿,嘴里的牙都快咬碎了,心在滴血。
“载淳啊载淳,你可是够狠的啊。”
尽管他恨,可也无可奈何。
奕䜣听到载淳这么说,心里也是微微一动。倒不是因为这个钱他掏不起,而是不知道载淳为什么这么做。
可还没等他琢磨出个一二三来,载淳接下来的话却是直接给了他最好的解释。
载淳继续道:“至于官职吗,朕觉得当今朝廷刚刚从长毛的祸乱中恢复过来,不管是兴农事,还是振洋务,都需要广纳八方人才,共同为大清出心出力。”
慈禧点了点头:“嗯,正是。”
载淳道:“所以留着载澄的官身为朝廷尽全力,不比放回家做个闲散的王爷更好吗!”
慈禧听完看着载淳道:“皇帝能想到这儿,哀家心中甚慰啊。”
载淳一笑:“如果说非要为这件荒唐事找个元凶,就非那个羊角生莫属。”
载澄猛地抬头看向载淳,目光射出两道无比的杀意。
载淳瞥了他一眼,继续道:“载澄正是受了他那些朋友的蛊惑,才一时冲动。为了让载澄日后专心为了大清尽心,朕觉得将那些逆贼斩尽诛绝,才能堵得住这天下的悠悠之口。”
载淳一字一顿地道:“不然,怎么显得我皇家尊严。”
奕䜣这才明白,原来载淳不动载澄一丝一毫,却要拔掉他立足的根基。
奕䜣看着眼前这个不满二十岁的青年,心里第一次隐约有了一股畏惧。
载淳完全没理在场的人,继续说道:“依朕看,载澄一时不查,中了这些人的诡计,上当受骗,情有可原。”
“而那些贼人不知是何来路,保不齐是什么长毛余孽也未可知。”
“所以”,说着,他向慈禧一拱手:“皇额娘,朕想请道懿旨。”
慈禧好奇地看着他道:“皇帝但说无妨。”
载淳道:“请皇额娘下旨,斩尽这些贼人,一个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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