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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莺娘还不知自己已经叫人惦记上。她跟着谢昀出门去,一日未曾用膳,正是饿得紧,正准备叫银翘去厨房寻些吃食过来,就见谢昀进屋来。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侯爷怎么知道我饿了?”
这不是正巧撞到林莺娘手头了么。
她笑盈盈迎上去,自然而然接过他手里的食盒去桌边打开,里头琳琅满目,好些精致糕点,都是她从前在江州瞧也没瞧见过的好东西。
林莺娘拈了块青梅香饼便放进口中,齿颊生香,她吃得眉眼都弯起来,“真好吃,这是侯爷在哪儿买的?”
她有心问了地方,往后让银翘也给她买去。
谢昀撩了袖,自顾自去铜盆处净手,随口回她,“方才侯府里送来的。”
侯府里送来的。
——那便是谢夫人送的。
林莺娘一愣,险些叫口中青梅饼噎死,她拍拍胸脯,好不容易顺过气来,赶紧弯腰将口中的青梅饼尽数吐了出来。
“呸呸呸……”
她恨不能将吃进肚子里的也吐出来。
吐不出来,又拿茶壶倒茶水漱口,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谢昀看她折腾。
她这样手忙脚乱,他还有心思戏谑她,“怎么?方才不是还说好吃吗?”
林莺娘才不敢吃定远侯府送来的东西。
瞧着方才谢夫人看着自己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她怕她下毒害自己。
但这糕点是谢昀拿过来,她又心怀侥幸问谢昀,“侯爷,这糕点你吃了吗?”
若是谢昀吃了,那她便安下心。
他那样小心谨慎的一个人,想来是确定糕点无毒才敢吃的。
哪知谢昀正了脸色,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没有,我怕糕点有毒。”
林莺娘:“…………”
她一盏漱口水端在手里,恨不能泼他面上去。
可是不行。
林莺娘没那么大的胆子。
她只能将那盏茶水看作是谢昀,恶狠狠地含进口里,又恶狠狠地吐出来。如此几番,眉眼都吐红了,也不肯罢休。
她不知那糕点吐净了没,若是有些许吃下肚去,她忧心自己小命不保。
林莺娘死过一回,格外惜命。
“好了,那糕点没毒。”
谢昀到底是看不下去她这副狼狈模样,走到她面前,将她手里的茶盏拿过,随手搁在桌上,还要讥讽她两句,“你当她如你一般蠢?这糕点是她亲自送过来的,若是有毒,她如何脱得了身?”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但林莺娘初次见谢夫人,哪里晓得她什么性子。
若是她莽撞无度,拼着自己的声名不要也要下毒,难不成自己还拿命去陪她赌?
林莺娘可不敢赌。
她自觉自己的命无比金贵,是几番筹谋才辛苦保下的,不能叫这区区糕点丢了命。
“既然没毒,侯爷也尝尝罢。”
林莺娘眼疾手快,趁着谢昀不备,拈了块青梅香饼也送他嘴里。
她心里算盘打得响。
就算有毒,堂堂定远侯爷陪着自己一块儿死,也不算冤枉。
再一则,他若是吃了,这糕点便是当真确定无毒了。
林莺娘期冀的眼太过,谢昀轻易便看穿了她。
他不动声色,细嚼慢咽吃下那块青梅饼,刻意挑了挑眉,“果然好吃。”
自然是好吃的。
高门贵户家的姑娘在闺中时都会学着做一两样精致的糕饼甜汤,往后出了嫁,夫君总有公务繁忙时,便亲自送上一碗甜汤来,用以笼络夫君的心。
从前已故的定远侯还在世时,谢夫人没少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
这么些年过去了,手艺自是越发好了。
林莺娘还惦记着那青梅香饼的味道,既是无毒,她腹中空空,也实在是饿了,便想伸手再拈一块。
却叫人拦下。
谢昀挡了她伸过来的手,还将桌上的食盒愈发挪远了些,问她,“不是怕有毒吗?怎么又想吃了?”
林莺娘悻悻收回手,嘟囔出声,“这不是没毒嘛!”
谢昀既吃得,她自然也吃得。
“拿我来验毒?”
谢昀的脸色说变就变,清凉凉的眼落在她身上,忽然就冷了下来,“杨柳儿,你的胆子,当真是一日比一日大了。是不是我太纵着你了?”
林莺娘是多见风使舵的性子,察觉出他的不悦,立马笑盈盈上去哄,“没有没有,莺娘哪敢拿侯爷验毒,便是借我两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呀!”
她一贯如此,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
便是叫人当面抓包,也能眼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半点不会心虚。
“我这不是怕侯爷饿着了吗?这青梅香饼我吃着好吃,这样的好东西莺娘不敢独食,这才给侯爷尝一尝。侯爷这样想我,可实在是冤枉我了。”
她又装可怜,装委屈。
谢昀是知道她内里的,只看她做戏,眉眼分毫不动。
林莺娘边装边悄悄睨他,见他仍是那副凉如静水的面庞,咬咬牙,扭着身子腻进了他的怀里。
糕点到底是没吃上,反将自己也折了进去。
等到谢昀撩帐来唤水,夜已是深深沉了。
林莺娘折腾一场,身子绵软起不来榻,谢昀自顾自下榻去净室沐浴,等再出来,收拾妥帖了,又是萧萧然温润郎君。
林莺娘掀了帘帐一角来看他,“侯爷今夜还要出去吗?”
谢昀淡淡“嗯”一声,对她道:“今夜得回侯府,你自己睡罢。”
谢昀走后,银翘进来伺候林莺娘。
她沐浴完,换了身干净衣裳,那折腾得乱糟糟的榻也叫银翘收拾过了。
林莺娘实在是乏了,让银翘拿了那盒子白日剩下的糕点来,盘腿坐在榻上吃。
她还惦记着那青梅香饼的味道,见银翘在旁边陪着,招她在榻边坐着,拣了块糕点递给她。
“多谢姑娘。”
银翘拿着那糕点,看看林莺娘又看看手里的糕点,欲言又止。
林莺娘瞧出来,问她,“你怎么了?从方才开始就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银翘到底没忍住,“姑娘,你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林莺娘想了想。
这时节,非节非年的。
她摇了摇头。
银翘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今日是大夫人的忌日啊!”
大夫人,便就是楚夫人,谢昀的生母。
林莺娘恍然大悟,“难怪今日这么晚了他也要回侯府去,原是为着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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