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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瑶叫人掳走了。昨夜出了那样的事,她虽险险脱身,却到底提心吊胆。今日一早人牙子又进府来,要把白芍发卖了出去。
林云瑶叫了丫鬟过去瞧,丫鬟回来说白芍不肯走,叫得凄厉,最后堵了嘴五花大绑塞上了车。
说到最后,丫鬟自个儿也胆战心惊,迟疑问,“姑娘,白芍姐姐会被卖去哪儿?”
能被卖去哪儿?
送去富贵人家为奴,这是好的。若是送去妓馆里或是叫贫苦人家买回去,那就是受尽磋磨,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林云瑶心里也是害怕。
白芍跟她一场,没想到,最后竟落得这个下场。
她想去寺里求个心安,保佑白芍往后能去个好人家,也算全了她们这么些年的主仆情意,却未料马车刚上寺山就停住了。
“白芷,车怎么停了?”
林云瑶撩帘探头来看,迎面黑咕隆咚一个麻布口袋罩过来将她掳了进去。
再醒来,却是在荒野山林间。
她头上的麻布口袋取了下来,恐惧惊慌的一张脸,花容失色,还未瞧清楚面前情形便扬声喊,“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城西林家的姑娘,我父亲是江州县丞,你们快把我放了,不然我爹爹定饶不了你们!”
她现在身处林间的一家废弃破庙。
掳她过来的是几个男子,满身市井痞气。
其中一个脸上带着伤,闻言嗤笑出声,“江州县丞?只是不知,县丞大人他是否知晓前日里府里的那一把大火,可是他家姑娘自己请人放的?”
话音刚落,林云瑶脸色顿时煞白。
此人便是白芍那日寻的放火之人。
“你想干嘛?”林云瑶颤抖着声问他,“我给过你银子了,你答应了不会说出去的,你们言而无信!”
“我可没说出去。”那人笑得阴险,不怀好意道:“只不过现在又有人请了我来,要我找姑娘还些欠的旧账。”
“什么旧账?”
林云瑶不明白,她手脚被缚着,只能挣扎着往后退。
面前人告诉她,从菩萨面前的桌案上取过一盏烛台。那烛台年久,遍布蛛网,却也不妨碍使用。火折子轻轻一点,烛芯便燃了起来。
那人拿着烛台步步逼近,林云瑶终于恍然。
“是林莺娘让你们过来的?”
她面上是咬牙切齿的恨意,“我就知道。她昨儿害了白芍,今日又要来害我。她就是个祸害!”
她恨不能生啖其肉饮其血,再看面前几人,切切哀求,“你们放了我,我是林家的嫡女,我爹爹最是疼我了。林莺娘给你们什么价钱?我出双倍……不!三倍!”
林云瑶想拿重金收买他们。
却未料面前的几人皆摇摇头。
为首的那个叹息道:“林姑娘,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来世,投个好胎罢!”
他倾倒烛台,滚烫的蜡油倾泻下来,直往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去。
林云瑶手被缚着,躲闪不及,蜡油尽皆落在了面上。
娇生惯养的闺阁姑娘,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疼得惨叫两声便昏死了过去。
那几人收了手,出破庙来禀青山。
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青盖华顶。
青山走过去,隔着车帘回话。
里面的人听着,面色沉沉,手搭在车窗上,骨节分明的指漫不经心的敲着。
半刻钟后,废弃的破庙无故走水。
林云瑶失踪,最着急的莫过于林崇文。
府里的人都被他派出去寻,整整一日,没有半点消息。正焦头烂额时,门房有人来报,“老爷,三姑娘回来了。”
林云瑶回来了。
只可惜,姑娘面容被毁,身上的衣裳也烧得残破,就连神志也不清醒。
送她回来的是当地的猎户,说是破庙着火,他去救火,无意发现了从里头逃出来的林云瑶。
她身上绑缚的绳子正好叫火烧断了,她也被烟呛醒,费尽最后一丝力气,这才从火场里爬了出来。
只是经此一事,她吓坏了,连人也识不得。
猎户也是看见林府散出去寻的人才知晓她是林家的姑娘,这才巴巴给人送回来,顺带讨些赏。
出了这样大的事,满府里都是唏嘘。
林崇文连忙请了大夫来瞧,好在姑娘性命无碍,只是这面容被毁已成事实,往后或许都要轻纱覆面见人。
还未出阁的姑娘,此话无异于断了她往后高嫁的路。
后来林云瑶悠悠转醒,知道了此事,哭得痛不欲生。
她的头叫庙里烧落的房梁砸了,虽然清醒了,却忘却前事,并不记得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哭哭啼啼的白芷告诉她,“姑娘去寺庙为白芍祈福的时候叫贼人抢了去。”
江州不太平,落草为寇的贼人多,这事算不得稀奇。
至于姑娘毁容,想来是破庙着火时不慎烧伤的。
林云瑶哭天抢地地闹,她不能罢休,定要林崇文抓了贼人,为她主持公道。
林崇文近日府里又是着火又是出了内贼,如今连心尖上的闺女也出了事,当真是心头冒火,又碍于府里有贵客,不能轻易发作。
只好耐心哄她,“好好好,你放心,爹爹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好不容易将林云瑶哄好,他出门来,就见林莺娘满脸焦急在外头。
见着他出来,忙上前,“爹爹,云瑶妹妹怎么样了?”
她是体贴又善良的好姐姐,亲自做了补身子的甜汤来,要送与妹妹。
却被林崇文拦下,“她刚刚睡下,这会儿还是不要进去的好,让她歇息一下。”
他脸色并不好看,不止是烦躁愤怒,还有一点别的什么。
林莺娘看穿,她方还雀跃的眼即刻落下去,微一抿唇,眼底便红了一圈,声音也哽咽。
“爹爹也疑心是女儿做的吗?”
府里未必没有风言风语。
怎么这样巧,前头林莺娘刚出了事,后头林云瑶就跟着遭难。
只是林崇文没有言明,不代表他没有起疑。
“女儿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云瑶妹妹到底是我妹妹,我们平日里纵是再不对付,我又怎么可能这样害她?”
林莺娘哭得伤心,哽咽不成语。
“爹爹若是不信我,大可去查一查,我和采雁一直在东院收拾箱笼,半点也未出府过。”
她没做过。
当真是坦坦荡荡直视林崇文,和昨夜林云瑶的心虚不敢看形容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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