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的故事

    第二十六章【沐云的故事】

    2007年5月12，星期六，早上8点钟。

    刘小芬今天扎着一个马尾巴辫子，带着一鼎白色的太阳帽，一身暗黄色的短袖配白色休闲裤看起来特别精神特别凉爽特别小巧玲珑，慢悠悠的推着一辆自行车，看着吴枫准时赴约露出甜美的微笑。

    吴枫:“早上好！你今天这么打扮不像23岁的大姑娘，像是一位美丽可爱的骑车运动员。”

    刘小芬:“谢谢夸奖！咱们出发吧”

    吴枫:“我来骑车吧，你坐车后指路就好”

    刘小芬:“好的”

    吴枫稳稳地骑着自行车，皱着眉头，两眼紧盯前方，双手紧握着车把，用力地向下蹬着踏板，载着刘小芬开开心心的朝着沐云村庄方向骑去，两人绕过一个村庄又绕过一座小山，吴枫惊喜的看到一片茂盛的庄稼地，看着庄稼地里有很多桃树，于是迅速的停下车，看着四处无人后立马爬到了树上。

    刘小芬一个不留神，吴枫已经爬到了桃树上，紧张的刘小芬一边指责吴枫是小偷，一边着急的推着自行车匆匆骑离去。

    吴枫看着刘小芬匆忙走后并没有理会，依然大胆的摘下两个大桃子，小心翼翼的跳下桃树，飞快的追上了刘小芬，纵身一跃的坐到自行车后位上，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人默默无语的路过一条小溪，溪水干净又透明，吴枫开心的跳下了自行车，拿着桃子来到溪水边清洗，然后递了一个桃子给刘小芬。

    刘小芬没有理睬，将头歪向了另一面，吴枫看着面无表情的刘小芬后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咬了一口桃子后全部吐了出来。

    吴枫：“呀，这桃子没有熟，硬，好苦”

    刘小芬再次不屑的看了吴枫一眼没有理睬，接着吴枫又咬了另外一个桃子，发现还是没有熟，比刚才的桃子还要苦，傻乎乎笑了起来。

    吴枫：“我很奇怪，这桃子没有熟怎么还有一点红色，跟我们老家树上长的桃子完全不一样，我们老家像这种桃子很脆很甜，你们这的桃子很坑人”

    刘小芬还是没有理睬吴枫，想笑但忍住没有笑出来。

    吴枫看着刘小芬没有搭话后使劲的将桃子扔到水中央，然后坐到自行车后位上点燃一根香烟，微笑的看着刘小芬。

    吴枫:“干嘛要这样？我只是摘几个桃子而已，至于么？”

    刘小芬:“什么叫至于？你知道你的行为是什么吗？你这是偷，说的那么好听，有你这样摘的吗？”

    吴枫:“你知道王扬他们叫我什么吗？他们叫我浪子，我就是一个浪子，这里除了你就是我，我不摘别人也会去摘，总不能便宜别人吧？”

    吴枫说的理直气壮，气的刘小芬充满着杀气的眼神。

    刘小芬:“你就是一个无赖，一个痞子”

    吴枫:“你看的很准，我就是这样的人”

    吴枫开心的笑起来，笑的那么没心没肺，笑的那么幼稚。

    刘小芬:“你这样的人谁喜欢你就是瞎子就是傻子”

    吴枫:“别骂我女朋友啊，她在宁波工作，她是无辜的，要骂就骂我，我脸皮厚不在乎”

    刘小芬:“你。。。无耻”

    刘小芬说不过吴枫，气的走到大树下面，此时的太阳越来越大，天空被夕阳染成了血红色，桃红色的云彩倒映在这条小溪上，整个小溪面变成了紫色，天边仿佛燃起大火，吴枫看着生气的龙芳芳没有理睬，看着这么干净的小溪，突然脱掉了衣服放在自行车上，纵身一跃跳入了小溪里，一个人在水里快乐的游耍，一会把头伸到水面对着刘小芬傻笑，一会儿钻入水里没有踪影。

    吴枫是长江边长大，十岁就会游泳，这条小溪不是很长，吴枫一会儿就游到了溪对面，无意间发现这边的景色很漂亮，这里种栽着很多野生荷叶，有的舒展似伞，有的已经枯萎，仔细看着荷叶上的水珠分散成细小的碎珠，在荷叶上滚来滚去，有的像情人的泪珠闪烁着斑斓的光彩。

    吴枫：“小芬芬，水里很真的很好玩，一起下来玩吧？“

    这是吴枫第一次喊出“芬芬”的称呼，刘小芬突然听到溪对面吴枫叫的这么亲切没有搭理他，而是生气的像朵圣洁的含香花一样飘飘地走远，走着走着想着吴枫现在只是个孩子，容忍他一次吧，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这边吧，于是走了回来，。

    荷叶在周围的翠绿的群山映衬下红红的晚霞映照下，开着一团团像红云一样的丹霞，一望无际的荷田如胭如染令人如入仙境，接着吴枫又游了回来，突然又看到另外一面奇异的景象，一头水牛早就躲在了水边，整个身子埋在溪水中，只露出一个头在水面上透气，将吴枫吓了一跳，乐呼呼的笑了起来。

    吴枫：“芬芬，等我，我再游一会儿就走”

    刘小芬：“你有病啊？不许这样称呼我”

    吴枫：“这里有一头大水牛，我刚才没有发现”

    刘小芬：“它是你亲戚，快上来吧，我们要赶路”

    吴枫没有理睬刘小芬，继续开心的在水里快乐的玩耍，刘小芬被气的火冒三丈，将的吴枫衣服使劲的扔到地上，推着自行车走了。

    吴枫看着刘小芬把衣服扔掉后立马游上了岸，快速的穿好衣服后追上了刘小芬，安静的坐在车位上。

    刘小芬:“说真的，我现在对你越来越反感，恨不得现在就掉头回学校，把你丢在这里”

    此时的吴枫已经开始反思着自己。

    吴枫：“我发现我的行为确实不像一位大学生”

    刘小芬：“在我眼里你更多的是一个小孩”

    两人来到一片山脚，吴枫惊喜看到山脚下面有一片庄家地，地里种满了一排排诱人的大西瓜，吴枫再次跳下车看着四处无人后大摇大摆的走到庄稼地，搬起一个大西瓜咚咚咚的敲了几下，果断的摘了一个大西瓜，用力把西瓜砸开，西瓜被砸成几块，流出新鲜的西瓜汁，吴枫拿着一块红润润的西瓜递给了刘小芬，刘小芬把头歪向一边，饥渴的吴枫看着刘小芬没有理财后开始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一块西瓜很快被他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无意间看到刘小芬头上汗水再一次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吴枫试着再次递了一块西瓜给刘小芬，刘小芬看着四处无人后小心翼翼的接过西瓜斯文的吃了起来，吴枫知道刘小芬此时很口渴，哈哈大笑了起来,刘小芬被吴枫笑的很尴尬，转过了身。

    两人吃完西瓜后一起来到小溪边洗手洗脸，然后开开心心的聊着天往沐家庄骑去，太阳此时越来越大，照耀在整个山里，照耀在两人身上浑身发烫。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欣赏大山风景，突然一阵阵风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连听清彼此说话都是那么的困难，俩人累的汗流浃背，终于来到了沐云的家。

    吴枫眼见着一间破旧不堪的土瓦房，门外喊了几声后无人开门，于是慢悠悠的推开了大门，看到屋子里面黑漆漆的，慢悠悠的将门彻底推开，阳光照耀进黑漆漆屋子里瞬间变得明亮，一些惨不忍睹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一间不到60平房的屋子里没有灯，木板床上的草席已经破旧不堪，一张油腻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只铁锅和一把铲子，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些白糖和盐，蚂蚁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白糖，走近柜子看到几只打火机和几支没有用完的蜡烛，半开的柜子里看到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吴枫估计这些可能是沐云家最值钱东西了，慢悠悠的走到床头看到几本书，书本被摆放的整整齐齐，书本上面摆放着一支铅笔和一本崭新的作业本，作业本上面清楚的写着沐云两个字。

    此时的吴枫已经看不下去了，无意间又看到一个小门，小门里面是一个小杂院，小杂院没有屋顶，里面堆放着一些干树枝，一座砖头泥土漆成的炉子正在冒着黑烟，吴枫判断沐云肯定刚出门不久，魂不守舍的来到隔壁询问，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拿着拐杖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吴枫用着标准的普通话很有礼貌向老人问好。

    吴枫：“老大爷你好，您知道沐云小朋友去哪里了吗？”

    老大爷浑身没有多少肉，干瘦得像老了的鱼鹰，慢悠悠的走近吴枫，用着沙哑的嗓子：“阿？”

    此时的刘小芬用着山东话大声的和老大爷沟通了一番。

    刘小芬：“吴枫，这位是老大爷是沐云爷爷，耳朵不怎么好使，他没有出过大山，也听不懂普通话的”

    吴枫：“你跟包小燕说山东话的时候我几乎都能听明白，但这位大爷说的我一句没有听明白，不聊这些，知道沐云去哪里了吗？”

    刘小芬：“他爷爷说上山砍柴去了，说一会儿就回来，让我们等会”

    吴枫：“我们一起上山去找沐云吧？顺便看看山上的风景怎么样？”

    此时的刘小芬已经很累，也后悔带吴枫来探望沐云，此时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在吴枫的再三请求之下，无奈的的带着吴枫来到了山角下。

    太阳已经转到西山顶，惨淡的光芒照射着茫茫的山野，山野间一片雪白，看不见一点路的痕迹，两人走在山下看不到一个人的出现。

    刘小芬坐在一棵大树下乘凉，吴枫淡定的点燃一根烟，俩人商量这在这里等待沐云，过了一会儿，沐云穿着破旧的校服，扛着三尺高的干柴，一步一步慢慢吞吞的下着山，走一步耸一下肩膀，右手扶着肩膀上的干柴，左手擦着头上的汗水。

    吴枫被这一幕震惊了，浑身颤抖呼吸困难，很难想象眼前的是一位12岁的小姑娘，居然在这么炎热的夏天上山砍柴，就算不中暑也会被晒成一个傻子，一些悲惨的画面如泰山压顶展现眼前，吴枫的眼泪突然流了出来，看着沐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偷偷擦掉了眼泪。

    沐云看到两位老师的到来兴奋不已，轻轻地卸下肩膀上沉重的干柴，用着湿透的袖子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水，开心的向两位老师跑来，微笑的向两位老师问好,圆圆的笑脸像一盘盛开的金葵花。

    沐云紧紧的拥抱着刘小芬，刘小芬微笑抚摸着沐云的笑脸，然而吴枫却冷不清的问了一个奇怪话。

    吴枫：“沐云同学，你的父母呢？”

    沐云的声音低沉，看着吴枫失落的低下头。

    沐云：“妈妈生病了，这几天又不正常了，吴老师刘老师，你们先回家吧，山下好热呢，我去把我妈妈叫回家”

    吴枫：“要不我们一起？”

    刘小芬给吴枫使了一个眼色，轻轻的摇头，然而傻傻的吴枫不懂那个摇头是什么意思。

    沐云：“我妈妈这几天又生病了，一生病就来爸爸的坟头，一生病就在爸爸的坟头睡觉，她总是哭，总是哭，也不吃东西，我现在抱不动妈妈了，每次都要叫好久她才跟我回家。”

    俩人满头大汗跟在沐云后面，三人一前一中一后来到沐云爸爸的坟头。

    沐妈妈头发凌乱衣冠不整，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正在砍沐爸爸坟头上的草，沐妈妈看到沐云和两位老师站在一起后飞快的跑来将沐云紧紧搂在怀里，拿着菜刀向两位老师指乱砍一片。

    吴枫第一反应将刘小芬拉到身后，站在前面保护她，沐云快速的抢下沐妈妈手里的刀，用着郯城话跟自己的母亲交谈。

    沐云：“妈妈，他们是我滴老师，他们来看你来了，妈妈咱们回家阿，妈妈，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吴枫深深的感动了，眼睛湿润了，看着沐妈妈虽然生病但依然清醒的知道沐云是她唯一的亲人，不顾一切奋不顾身的来保护着唯一的亲人，轻轻揉掉眼里流出的泪水。

    刘小芬淡定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都习以为常。

    四人默默的下着山来到了沐云的家里，吴枫认真的听着沐云诉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了解很多关于沐云的故事，聊天中，无意间看到沐妈妈正在狼吞虎咽吃着玉米，过了一会儿又看见沐妈妈高兴的睡着了。

    此时吴枫的肚子饿的咕咕叫，显然沐云的家里没有准备晚饭，此时已经是下午4点钟。

    吴枫：“丫头，我们要回学校了 我们改天再来看你”

    沐云：“吴老师，刘老师，谢谢你们来看我，等妈妈病情好了我就去上学”

    吴枫：“恩”

    临走时吴枫从口袋里掏出200块钱偷偷的放在沐云妈妈枕头下。

    天已近黄昏，太阳慢慢地钻进薄薄的云层，变成了一个红红的圆球，西边天际出现了比胖娃娃的脸蛋还要红还要娇嫩的粉红色，刘小芬骑着自行车载着吴枫离开了沐云的家。

    过了一会儿，沐云发现了枕头下面的200快钱，知道肯定是吴枫给的，于是飞奔的跑了出来，拼命的追赶，撕心裂肺的呐喊。

    沐云：“吴老师，等我一下，刘老师，你们等我一下，等等，等我。。。”

    刘小芬听到呐喊声停下了自行车，吴枫也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

    刘小芬：“你太不了解这孩子了，这孩子不会要你钱的，我看到你偷偷塞钱了”

    沐云拿着200块钱气喘吁吁的跑到了俩人的面前。

    沐云:“吴老师，我知道这些钱是你给的，我不能要”

    吴枫:“拿着给家里买点日用品吧”

    沐云:“吴老师，真的不能要，我可以照顾好妈妈的，等妈妈的病稍微好点我就去上学”

    吴枫:“拿着吧，老师过几天再来看你”

    沐云：“好吧，这钱是你借给我的，等我上学的时候会给你打一张欠条，等我挣到钱后再还你”

    沐云抱住吴枫大声的哭了起来，此时的吴枫哭了，毫无顾忌的哭了，被沐云的天真的情感和伟大的责任心深深感动哭了，眼眶中掉出感动的泪水，泪水潮湿地划过了脸颊，在干燥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

    吴枫第一次见到沐云这么懂事的孩子，人说山里孩子早当家，现在终于深刻明白其中“当家”的含义了。

    吴枫长这么大没有怎么哭过，今天在沐云这里感动的哭了三次，擦掉了眼泪，微笑的看着沐云。

    吴枫：“傻孩子，你现在还是学生，要以学习为主，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刘小芬：“吴老师，我们得走了，不然我们晚上要饿肚子了”

    吴枫知道太阳就要落山了，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里，过了一会儿，天空被染红了，渐渐的，越来越暗。

    听见刘小芬的催促后安静的坐上了自行车，自行车慢慢的远离了沐家庄，回头看着沐云依然站在村口向两人挥手送别，吴枫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两次一边骑车一边继续聊天。

    吴枫:“我想以后也没有时间来这里了，因为我马上要回宁波了”

    刘小芬冷漠的回复道:哦

    吴枫:“你不安慰我一下我幼小的心灵么？”

    刘小芬:“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安慰你的话”

    吴枫:“你好好想想嘛，我是不是很善良？”

    刘小芬:“没觉得”

    吴枫:“我今天表现是不是很勇敢？”

    刘小芬:“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脸红么？ ”

    吴枫:“我不是很温柔？”

    刘小芬:“你能不能别说这种不要脸的话？ ”

    吴枫:“我原来这么一无是处，那我伤心什么啊？我今天做错了么？”

    刘小芬:“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