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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伊沉默。薇拉就站在对面,静静地凝视着他。
一时之间,庭院内只剩下春风吹动草木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
悠长而又落寞的叹息声响起。
“知道了,薇拉,我知道了……”
女术士看见索伊耸拉着脑袋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难过。
四十多年前。
她和索伊的关系还一切正常。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一起,但传情鸟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无限的拉进。
他会向她诉说一切。
所以她知道他的一切。
她知道四十年前,他在阿德·卡莱从食尸鬼和孽鬼的利爪尖牙下救下了一对母子。
事后才知道这对母子的身份。
国王新死,野心之人迫害孤儿寡母,不择手段。
以中立为信条的他自然不会干涉一国政务,不过他向这对母子介绍了很多正直的骑士、贵族乃至巫师。
于是,母子坐稳了这个王国最高的那个位置。
作为回报,他收获了科德温这片土地的善意。
无数传奇诗篇在这片土地上的酒馆里传唱,拥王者、屠龙者、猎魔人……
无论是贵族或是平民,没有人不尊敬他……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他的学派也因为斩妖除魔,获得了王国的赞许和每年一大笔礼金,欣欣向荣。
虽然……
他的帮助不是为了利益也不是为了名声。
仅仅只是一个骑士未死的怜悯之心,不愿见到有人倚强凌弱。
三十年前。
母亲衰老,孩子长大。
那几年,薇拉时常听他在传情鸟中说,那是一个坚毅、有抱负的青年王者。
他与王者约定,扫除王国境内害人的魔物。
让王的子民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他们的土地上行走、耕种、经商……
就这样,带领学派经过了将近十年的犁庭扫穴……
他做到他所承诺的。
所以他也被放弃了。
青年王者变成了中年王者,曾经天真却炽热的志向也变得野心勃勃、变得肮脏血腥。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想要土地胜过土地上的人,想要财富胜过创造财富的人,想要战争胜过和平。
他的食量越来越大,他的体型越来越胖,他的欲壑越来越难以被填满。
直到有一天,他想要他成为士兵、成为将领、成为王者手中最锋利的剑。
很自然的,两人分道扬镳。
而到现在。
他不仅被放弃了,还将被根除。
那個曾经他所拯救的孩子,伸出了刺向他和他挚爱学派的第一把剑。
薇拉叹了口气,望着低着头,被阴影遮蔽面容的索伊。
小时候,被公爵或公爵夫人骂了以后,他也是这个样子。
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小小的一个人坐在城堡角落的石阶上。
犹豫片刻,薇拉轻轻上前,双臂环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道:
“没事的,索伊。”
“你还有艾林,你还有……”
“……我。”
话音未落,她感受到索伊的身体颤了颤,似乎稍稍放松下来。
“薇,我真的还有你吗?”
她点点头:“有的,……”
停顿一下,她抬头看了索伊一眼,见他精神好多了后,忍不住在心里轻叹一句:
果然不管年纪多大,他都还是那个一遇到伤心事就畏畏缩缩的小男孩。
一个简单的拥抱就能治好一切。
在索伊的双臂环过来前,女术士计算好了一般,像一只轻盈的蝴蝶,提前脱离了怀抱。
她轻笑一声道:
“……等我们找到了艾林,然后顺利度过他梦到的那个凯尔莫罕的难关,你就有了!”
索伊愣了一下后,也笑了。
他向国王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回首凝视着她暗红色的眼睛。
对他而言,那是世间最耀眼的宝石。
清除脑海中的杂念后,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道:
“啊~”
“那还要等很长……很长很长时间啊……”
……
“诶~”
看着眼前似是而非的百果园景象,艾林叹了口气,将梅里泰莉女神的护符小心地放回皮甲里。
邪神和梅里泰莉女神的事情,只能等到学徒大赛之后再考虑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自己到底在哪,红发精灵艾达·艾敏的委托还能不能完成。
放好护符后,艾林忽然发现法兰茜丝卡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声了。
于是扭头看过去。
充斥着草药清香房间里,“山谷雏菊”低着头,微蹙黛眉,似乎在犹豫又像是在困惑。
“怎么了,法兰茜丝卡?”
“你在想什么?”
艾林好奇道。
精灵抬头,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又犹豫了几秒,才道:
“艾林,这个地方有问题!”
“短距离传送,传送的距离是有限的,我输送的魔力只够将我们送出大概两百米左右的范围……”
艾林听到法兰茜丝卡的话,眉毛一扬,问道:
“你的意思是?”
法兰茜丝卡深吸一口气,认真道:
“是的,尽管由于透支精神,短距离传送变成了……嗯……如你所说的随机传送……”
“但无论有没有透支精神、有没有确定方向,短距离传送就是短距离传送,所以……”
“所以我们几乎不可能离开洞穴。”
不可能离开洞穴?
艾林抬头看向天空。
慵懒的云朵躺在蔚蓝的床,初春的太阳向人间播洒着温暖的金色光芒。
显然艾林和法兰茜丝卡的头顶上,并不是黑咕隆咚的岩壁,而是春日的和煦晴空
不过,他没有因为头顶的蓝天白云反驳法兰茜丝卡。
不单单因为她精灵女术士的身份,还因为这里是与他脑海中印象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百果园。
况且艾林又不是土生土长,没什么见识的普通猎魔人。
从原著和游戏中,他知道猎魔人世界能造成这种现象的情况有很多。
法兰茜丝卡见艾林抬头看天,以为他不相信,急匆匆地解释道:
“艾林,我知道这件事可能很难接受,但是你的眼睛可能欺骗伱,法术却是不可能骗人的,我能感受到精神力调动了……”
“我相信你,法兰茜丝卡。”艾林道。
“艾林,我这次真的没有骗你……什么……你说什么?”
话说到一半,法兰茜丝卡才忽然意识到猎魔人不是否认,而是赞同了他的观点,微张小嘴诧异地反问道。
“我说,我相信你的判断。”
“你是一个专业的女术士,法术是你的专长,所以我相信你的判断。”
虽然艾林相信判断的主因不是法兰茜丝卡。
不过这不妨碍他小小刷一下好感,增加未来的精灵女王对猎魔人的好感。
毕竟。
他接受红发精灵委托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给凯尔莫罕拉外援的。
艾达·艾敏或许可以代表精灵的现在,法兰茜丝卡却完完全全可以代表精灵的未来。
看了眼法兰茜丝卡脸颊上因为惊喜而涌起的潮红,暗叹自己为狼学派的未来操碎了心后,艾林认真地问道:
“所以你觉得这里是什么情况?”
“山谷雏菊”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心头一暖,嘴角不自觉勾了勾,好一会儿才调整好,道:
“最有可能的是幻术,只是需要的魔力可能会非常大……”
幻术?
艾林意念一动,链接蜃珠。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得虚幻起来,就连太阳射下的光线都变成的冷色调。
“竟然还真的是幻术!”
艾林在心里惊叹道。
“其次,我们可能被拉进了某个魔物或者巫师的梦境……”
法兰茜丝卡还在掰着指头,认真细数着种种可能性。
艾林已经开始打量起这个幻术背后的真实。
眼前的屋子是假的。
蜃珠的视界中,这屋子划定的区间内只有一个石台,那是他曾经昏睡的地方。
虽然在游戏中见证过幻术法术大师阿托里欧斯·薇歌为两位陶森特的公主创造的童话王国。
但游戏是游戏,仅有视觉和听觉在体验。
而现实是不同的。
布满尘土、荒芜颓败的板岩地面,与半透明、摆放着各种草药花卉的小木屋,对比明显。
还有鼻子中嗅到的浓浓的草药清香下,蜃珠的视角中却空无一物。
精妙的幻术!
这幻术不仅仅欺骗了他的眼睛。
若不是有蜃珠,他的五感都将沉浸在这个幻术构成的百果园中,一点点违和感都没有。
唯一遗憾的是,蜃珠看透幻术的范围是有限的,仅仅只能看清周身半径十米左右。
超过十米的不远处就还是一幅初春晴朗阳光下,百果园闲适的村庄风景。
不对!
艾林忽然察觉到了异常。
他看见了地面上刚刚被他换下的绷带。
这绷带竟然不是幻觉!
所以……
“最后……”
法兰茜丝卡故作凝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她深吸一口气后,精致的小脸严肃地道:
“最后,我们也可能在三天前的传送中,被厄运女神关注,偶然误入天球交汇,被传送到了其他世界……”
带上面罩看不见神情时还不觉得。
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故作老成严肃的样子,看着还挺滑稽的。
艾林看见这一幕,嘴角都下意识翘了翘。
等等!
我这个身体也才十四岁啊!
平时我严肃说话的时候,维瑟米尔他们是不是也这么看待我的?
想到这,艾林顿时有些笑不出来了。
法兰茜丝卡见猎魔人的神情古怪,还以为他被天球交汇,误入其他世界,难以归乡的可能性给吓到了。
又是一阵内疚后,她强忍着再也见不到亲人的恐慌,安慰道:
“艾……艾林,天球交汇是发生概率最小的一种可能……”
“这个世界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发生过天球交汇了。”
“我的父……父亲曾经和我说过,因为某些意外,这个世界通向其他世界的通道已经被封锁。”
“即便是我们艾恩·希迪一族的表亲,传说中拥有穿梭世界能力的‘赤杨之民’艾恩·艾尔一族似乎也因此,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某些意外是什么意外?“艾林面色凝重地打断道。
他当然知道除了艾林主动被动造成的那几次外,这个世界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生过天球交汇了。
不过通向其他世界的通道被封锁?
这一点原著和游戏中有吗?
还有艾恩·艾尔一族,也就是“狂猎”,这种无论原著还是游戏中的都是剧情大boss的角色,怎么说没就没了?
这又是现实世界与记忆中那些世界的参差吗?
又或者从现在开始到一百年后的原著开始的时间中,这个世界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才导致“赤杨之民”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法兰茜丝卡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艾林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她皱眉回想了一会后,摇了摇头,道:
“父亲没有和我说。”
艾林遗憾地叹了口气。
也是,这么大的事情,精灵贤者怎么会和还未成年的小精灵说呢。
“不过,若是你想知道的话,等我回去的时候,可以问一下父亲再告诉你。”空谷滴泉的动人声音响起。
艾林循声看去,法兰茜丝卡正用饱含愧疚的眼神看着他。
“谢谢你,法兰茜丝卡。”
“不用谢,就当做被我牵扯进危险中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歉意吧。”
法兰茜丝卡低头:
“只是我们还不清楚该怎么从这里出去,若真是误入了天球交汇……或许连这点歉意我也给不了……”
“不是天球交汇!”
艾林忽然出声打断了法兰茜丝卡。
“山谷雏菊”还以为猎魔人在安慰她,笑着点点头:“嗯,一定不是天球交汇!”
“我是认真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懂天球交汇!”艾林走进“屋内”。
“啊?”
法兰茜丝卡搞不清楚猎魔人在说什么,疑惑地歪头。
艾林没有仔细解释的意图。
走进屋子后,他弯腰蹲下,从地面上捡起刚被换下的绷带。
“而且,我或许……已经找到了离开这里的方法……”
艾林突然停顿,他将殷有暗红血渍的绷带举起:
“不,或许我们可以找到各自的目标后,再安全地离开。”
“啊?”
她能听懂艾林所说的每一个字,但合起来却不懂他话语里的含义。
他不是才醒来没多久吗?
哪来的时间找离开这里的方法?
难不成躺在床上昏迷三天的人不是猎魔人,而是我?
法兰茜丝卡有些迷糊了:“你说的目标是?”
“我的那对人类夫妇,你的那个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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