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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辉被王布犁的询问给问懵了,他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我还有救?”
“当然,御医是当官的,他们又不是大明医术最好的那一批人。”
王布犁算是给了何文辉一个合理的解释。
何文辉本来已经有了迎接死亡的准备,但是被王布犁说的话,勾起了想要生的希望。
谁他妈的不愿意活着啊?
老子才三十六岁,正是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好年纪。
何文辉掀开自己的被子,他又觉得自己热了:
“我不是得了疟疾?”
王布犁又上前把何文辉的下肢给抬起来了:
“现在感觉疼痛减轻了吗?”
“哎,是的。”
何文辉不明白光是这个动作,就立马见效了。
尼马的。
驸马爷真不像是胡数八道的人。
“不像疟疾,症状十分像是肚子里发生病变导致的。
因为我的医术也并不高明,还得叫我爹来做,我爹是行医数十载的老郎中了。
不过我还得请你家属进来,做个见证,毕竟这治病法子是九死一生。”
王布犁不知道阑尾炎在古代是什么说辞,他爹见多识广,定然清楚。
“来人,叫我儿子进来。”
何文辉抬着双腿大叫一声。
御医给他说的是十死无生,现在王布犁说九死一生,老子自是要搏一搏。
活了皆大欢喜,不活也没什么。
何环其实就在房间外,闻言当即打开门闯了进来。
“爹。”
何环脸上的眼泪还没有下去。
“从现在起,你听驸马爷的,他兴许能救了伱老子我。”
何文辉大叫一声,心里迸发出了极大的想要活着的信念。
阑尾炎这种病,及其不容易开刀,在古代是非常致死的病症。
不是谁都有华佗那种刮骨疗毒的医疗想法。
何环先是呆愣了一会,然后扑通一下就跪在地上:
“只要驸马爷救我爹,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朱标站在门外,此时也顾不上了,连忙闯进来:“妹夫,你当真有办法?”
“九死一生的办法。”王布犁把何环扶起来:
“按照我的法子治,治不好也是个死,所以要把病患的家属叫进来,询问要不要采用,极为凶险。”
“老子自己就能做主,要是不治,老子也挺不过几天了。”
何文辉又开始发热了,叫人给他扇扇子。
王布犁看向朱标:“先找两根布条来,系在床榻上,把何佥事的双腿放上去,缓解腹部疼痛。”
待到弄妥当后,何文辉感觉自己好受多了:
“驸马爷当真是神医,我腹部疼痛轻了许多,比吃药都管用!”
他的妻妾儿子皆是看向王布犁,目露殷切之色。
朱标也松了口气,他就知道王布犁是有法子的。
纵然是危险。
也总比没有要强!
“驸马爷,我爹到底要怎么治?”
“我的方案是把何佥事的肚子用刀子拉开,再把他肚子里病变的部位给切掉,最后把肚皮给缝上。
如同华佗给关羽刮骨疗毒一样,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何佥事就会立死,外面的棺材你们家立即能用上了。”
王布犁的吉祥话说完之后,满场寂静。
这种法子过于骇人。
华佗刮骨疗毒那是传说啊。
谁他娘的亲眼看见了。
御医来了都是吃药扎针。
哪有如此激进治法的?
听着就是个死。
“治!”
何文辉单手指了指自己道:
“老子这么多年征战沙场,肚子上没少挨刀子,怕个屁。
驸马爷你尽管治,大不了我就死了,反正棺材都备好了。
你一个驸马爷大好的前途,本可以袖手旁观,话都不用多说一句。
可你都敢站出来,我何文辉有什么不敢挨刀子的!”
“好,有何佥事这话在,我必然请我爹全力以赴。”王布犁点头道:
“太子哥,差人去把我爹请来,告诉他带刀子就行,路上万不可让他累着,一会他还得亲自动刀子呢,不能手抖。”
“嗯。”
朱标当即吩咐人去做,又听王布犁大叫:
“现在立即去烧几大锅热水备用,务必要烧开。”
何府上下就立即动员了起来,重新找了一间干净的客房,留下何环亲自照顾他爹之外,其余人都被清场。
王布犁坐在圆凳上,开口道:
“何佥事,一会给你灌你蒙汗药哈,省的你疼的乱动,容易影响下刀子。”
“不用,你瞧我这身上的枪伤箭伤,早就疼习惯了。”
何文辉只觉得腹部不在疼痛后,心情好上许多。
“我素来知道何佥事神勇,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让手术成功,你得听郎中~我爹的。”
“好好好。”
何文辉也不在反驳。
自己这条必死的命就交代在王布犁手上了,他自然说啥是啥。
现在王布犁是自己唯一的救星。
待到水烧开了之后,王布犁就在厨房找了些上好的青盐。
按照比例,简单的配了一下淡盐水。
他回去之后,把淡盐水刷在何文辉的身上,免得他因为高温体液流失过快。
“驸马爷,我咋总感觉你是要烤了我,提前腌制呢?”
“你说的对。”
何文辉本想控场,可他发现王布犁比他还要冷酷,想说句玩笑话的心思就熄灭了。
王布犁叫他儿子去生盆火,一会还要给刀子消消毒。
何文辉说实在的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想法,他倒是想要cos关二爷清醒着接受治疗。
但关二爷那是在臂膀上,用不着开膛破肚啊!
“驸马爷,我能提前喝点酒吗?”
“等我爹来了再说,你从现在起都不能吃喝,手术完了,也不能吃喝,做好瘦十斤肉的准备,以后再慢慢恢复。”
“好。”
何文辉咽了下口水,便不再多言。
相比于丢掉命,丢十斤肉何文辉觉得还是可以接手的。
朱标差人回皇宫向朱元璋汇报了,王布犁出手救治何文辉的事。
朱元璋缓了一会才说道:“御医早就跟咱说过道舍的病了,世上根本就没有救治的法子,只能活活疼死,所以才没有告诉他真相。”
“现在布犁这孩子肯出手相救,已经是极好的心了。”
马皇后对于这些义子的感情也极深。
平日里朱元璋在外征战,这些十几岁的孩子都是他在照顾。
可以说义子们对待马皇后的感情,要比朱元璋更多一些。
“咱知道。”
朱元璋看着远处道:“咱只知道给人剖开肚子是杀人的,未曾想也能救人。”
“但愿能够救活道舍。”
马皇后的眼泪不自觉就流下来了。
当初几个义子战死的时候,她就伤心欲绝。
在马皇后身边长大的孩子,竟然走在了她的前头,如何能让她不伤心。
朱元璋只是握着马皇后的手,安慰了她一会,便又重新去忙补全驿站制度的漏洞了。
天下不会因为死一个人就会停止运作。
王布犁如果能够救活何文辉,那是最好的。
若是救不活,那也没辙。
对于太医院里的那些御医,朱元璋还是选择相信的。
经过几次在仙境当中的冲击,朱元璋晓得不是所有病他们都能医治的。
药医不死人!
王神医听着太子叫人,又说出儿子熟悉的暗号。
他当即转身去取了一直保存的医药箱子,嘱咐了几句,他就出急诊去了。
坐在马车上,王神医闭目沉思,一言不发。
说实在的,在人身体上开刀子他还没试验过。
因为没有那么多的人敢这样让他医治。
此举实在是过于骇人。
王神医对于儿子说的法子,顶多在小猪身上试验过。
等到了何府,王神医慢悠悠的走进去,当即被太子朱标迎了一下。
王神医只是行礼,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前往病房。
等进了门之后,王神医见儿子也坐在那里等待:
“爹,你来了?”
“来了。”
王神医放下肩上的医药箱:
“儿子,你可想好了,咱从来没在人的身上开过刀子。
万一治死人了,你担得起这份骂名吗?”
“他本就是死人了。”王布犁站起身来笑道:
“所以爹你无需担忧,纵然不做这个手术,他也挺不过两天,不如死中求活。
救活了他一切好说,救不活就当积累经验,下一个兴许咱就能救活了。”
父子之间的对话,丝毫没有顾及一旁病患的父子俩的情绪。
何文辉父子也知道王布犁说的是真话。
他年轻的时候就领教过命运的残酷了,可何环就有点遭不住了。
少年人有些接受不了。
“哭个屁。”何文辉怒斥了一下儿子:
“没出息,你要是再哭就给咱滚出去,咱还没死呢。”
何环立即闭嘴,不敢抽泣。
“来吧,二位。”何文辉又转头大笑道:
“驸马爷他爹,咱只有一个要求,蒙汗药能不能下在酒里,老子临死前也能喝口壮行酒,心满意足了!”
王神医上前检查了一遭,确认何文辉患的肠痈。
只要得了这种病,在医书上记载就是没治。
王神医作为一名见惯了生死的郎中,自是满足了患者的需求,把蒙汗药给他下在酒里。
然后在等药效发作期间,按照王布犁的要求,他们三人洗了个热水澡,尽量营造出一种无菌的环境,聊胜于无吧。
待到王布犁伸手翻开眼睛,瞧着何文辉昏死了过去。
这才把该准备的东西从药箱里拿出来。
“你在旁边候着,叫你擦汗就擦汗,一句话都不能说。”
何环手持竹镊子,上面夹着毛巾,嘴上也戴着简易口罩。
叮嘱完了何环,王布犁给把消过毒的简易羊肠子制成的手指手套给他爹套上。
避免划伤自己的手,遭到感染。
王神医对于一些东西位置的地方,可比王布犁清楚。
“开始吧。”
王神医亲自操刀,拉开了一道口子,王布犁给他撑着口子。
王神医戴着老花镜仔细找出损坏发炎的部位,掏出剪刀剪掉,用夹子止血,再用羊肠做线缝针,撒点药粉。
这个过程极为漫长。
王神医也看到了腹腔里面有积液,又不能用手掏,脸上是一片急切之色。
“儿子,他肚子里还有脓液。”
王布犁想了想咬牙道:“爹,你给他肚子再开一个口子,用细竹管把积液排出来。”
这个时候,何文辉已经有了轻微的呻吟。
大家第一次做手术,能站在这就算是艺高人胆大了。
父子俩都没把他当成活人,就是一具尸体,用来积累经验。
王神医也不在迟疑,当即又开了一个刀口,让儿子把细竹管消毒之后,再插进去。
然后才开始缝针。
王布犁更是没有心理负担,能做的都做了。
死中求活嘛。
针还没缝完,何文辉就被疼醒了。
“再给你爹灌些蒙汗药,省的乱动缝不好,止不住血。”
何环也不敢说话,给他们父子二人以及他爹擦汗的毛巾都换了几条。
何文辉迷迷瞪瞪之下,又被灌了蒙汗药。
可身体上的疼痛又很难让他立即睡过去。
就在似有若无的疼痛叫喊声,王神医终于算是把线给缝完了。
房间里的冰块已经化了许多,温度总体保持着凉爽。
王神医往后稍了几步,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这实在不该是他这个岁数大的人,该干的活。
太耗费精神了。
朱标也一直都没有离去,现在都整一个多时辰了。
室内的另外两个大小伙子,也是瘫软各自坐在椅子上。
王布犁没说话,何环也不敢说话。
因为他爹肚子上还插个管子,往外流液体呢。
“待到这根管子不流了,就给你爹最后把伤口缝上,上药,等着看效果。”
王布犁交代了一句,里面会不会存着少许积液,或者流下什么后遗症,不管。
待到处理完了之后,王神医已经没了力气,还是王布犁背着他出了房门。
众人都围了上来。
“都站住,谁都不要进去。”
王布犁背着自己的老爹道:
“现在病人需要无菌的环境,你们身上都带着脏东西,不许进去。
而且病患也不能吃饭,你们也不用送饭。
何佥事能硬扛过去那就是他有命活。
扛不过去,他儿子就会把他扛到棺材里,你们照旧准备丧事。
现在给我和我爹准备一间客房,他需要得到更好的休息。”
朱标此时已经掌控了全场,亲自领着王布犁往前走。
等进了房间之后,王布犁给他爹宽衣解带,拿着毛巾好好擦了擦。
确认老爹睡着了后,他才蹑手蹑脚的出去。
“把握大吗?”
“不大,都说了是死中求活的法子。”王布犁坐在凉亭内吹风:
“而且还是我爹第一次对人动刀子,先前并没有经验,民间患上肠痈的人,也不敢让我爹这样操作,只在小猪身上试验过。”
朱标便不再多说什么。
这种骇人听闻的法子,确实是第一次听到。
看样子是家传绝学,要不然王布犁也不会请他爹亲自动刀子了。
“你没学过?”
“我对医学并不擅长,因为要活到老学到老,很麻烦的。”
王布犁手里扇着扇子,双眼有些无神。
其实这并不算是大手术,可依旧麻烦又磨人。
而且自己老爹为了方便操作,刀口拉的并不小。
可以说这场手术全过程都透露着活糙。
何文辉能活下来,那定然是运气占了很大的成分。
“只要他不发烧,这病才算是根治了。”
王布犁见朱标陷入了沉思,又补了一句。
朱标也明白王布犁屡次强调这是九死一生的手段,也算是为了避免一些医闹。
又过了一个时辰,何环对着窗户外大喊他爹醒了,快请驸马爷前来看一看。
王布犁这才从睡梦中被摇醒,站起身来便往一旁走。
“你爹现在还有没有发热之类的?”
“没有。”
“嗯,再观察观察。”
“我爹说他饿了。”
其实何文辉疼的咬牙切齿。
可就是把床单抓破了,也不说疼,只说饿的。
现如今王布犁可没什么止疼药给他吃,更没有消炎药。
王布犁想了想,差人去兑一竹筒的糖蜜水,好好消毒之后,才递进窗户里:
“从现在到明天早上,你们爷俩就喝这个吧,而且用勺子喂你爹,绝不能让他一口气喝大口,省的多次尿尿。”
“好。”
何环对王布犁的话,言听计从。
因为他亲眼看见外面那神医父子来剖开他爹的肚子,又给缝上。
而且何环还看见了导致他爹病死的那块坏肉,就摆在托盘上。
现在他爹醒了,这就让何环升起了希望。
朱标又派人去王布犁家里传话,说今夜要医治病人,就不回去了。
何家主母对于太子以及驸马爷父子二人,亲自出面招待。
府中男丁没了,就剩下她们娘俩个。
王布犁依旧是哐哐炫饭。
王神医则是慢条斯理的吃饭,他心里也极为忐忑,但并不多言。
何家主母见他们父子俩吃饭如常,心里也踏实很多。
毕竟那些御医都毫无办法,让准备后事。
现在郎中说有办法,听着凶残了许多,但她夫君总归是到现在没死呢。
目前的棺材还用不上。
一夜过去。
何环饿的是百爪挠心。
他爹何文辉强忍着苦痛睡了过去,又被早早的疼醒了。
“儿子,问问驸马爷,咱什么时候能吃饭。”
何环则是掏出不多的甜水:
“爹,你饿昏头了,咱喝这个,驸马爷不是说过了,想要好的完全,你不掉个十斤肉,怕是不行的,先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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