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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夜。吃完晚饭,血绫与小狐丫在院子里放烟花。
我妈拉着我爸早早进屋休息了。
我晃着手里的仙女棒,歪头靠在九苍肩上,和九苍坐在院子里吹风看烟火。
七点半,吴大叔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谢姐姐,以及执法堂皇封堂的两位堂主——
“谢姐姐,你们怎么来了?”我见到谢令姮与宋堂主惊讶不已。
吴大叔没办法道:“地府最近开始休年假了,令姮是来找你们玩的,至于老宋,他媳妇往哪走他跟去哪!”
我拿着还在呲花的仙女棒坐直身,求知欲极强地问:“下面的新年不是七月半吗?为什么你们会在阳界新年休年假?”
吴大叔叹口气,摊手:
“对啊,下面的新年确实是七月半,但你也知道咱们鬼差群体,工作性质比较特殊,越是七月新年那种时候,鬼门大开,阴阳两界都鱼龙混杂,越得咱们盯紧些。
所以咱们就和地府那些阴官们交换着休年假,七月阴间新年他们放年假休息,正月阳间新年我们放年假缓口气。
正好阳间新年这段时间是勾魂部门的业务淡季,部门里没什么活干,只要让下头鬼差排班值日就行,咱们这些小领导,部门里不出什么紧急情况,咱们是可以安心休假的!
而且这段时间排班值日的鬼差都是有双倍工资的,那些刚上任的鬼差现在都巴不得能在年假这些天多值几次班呢!”
我明白地点点头:“你们地府还蛮人性化的嘛!”
吴大叔信心满满:
“那当然,我们地府不但是六个小时工作制,一天两班倒,还有双休呢!只不过我们鬼差的双休是岔开休的。
基本就是上三休一,还有七险一金,如今我们勾魂部门全归酆都神宫管,大帝还时不时给我们发点小福利,别提待遇多好了。
对了,我们下面的公务员上班,生病受伤可以报医保,医保一般报销百分之七十,如果是工伤,可以全报,我们那里包吃包住,每个月几乎不花钱。
如果有鬼差想在外面买套房,还可以享受公务员优惠政策!一套房,只需要一半的钱就能拿下,可比阳间的待遇好多了!”
“行行行,大叔你别显摆了,再显摆我都想跳槽了!”我苦凄凄地阻拦大叔,这待遇,牛马一点也听不得,会疯。
目光落在脸色不大好的苏堂主身上,我热情和苏堂主打招呼:“苏大哥,你也来啦!苏大哥你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苏堂主深呼吸,打不起精神的沉重道:
“没什么事,祝家老爷子给我们通了消息,说是已经把赵青阳和沈乐颜送回来了,现在在路上,我寻思着先过来等着他们,看看他们究竟伤成什么样了……”
“青阳哥和乐颜在回来的路上了?”我欣喜扔掉手里炸完的仙女棒,“回来就好,这几天我们都担心死他了。”
宋堂主淡淡道:“聿明也担心得不行,每天晚上都站在窗前叹气,他的这个徒弟,确实不省心。”
说完,宋堂主又赶到九苍跟前,礼貌弯腰鞠躬:“九爷,白爷让我给您带句话。”
九苍转着手中水杯,等水温合宜了才把杯子给我:“什么。”
宋堂主清了清嗓子,开始学着大白狐狸的语气转述:
“老九啊,数日不见甚是想念,你且放心,执法堂我已替你管理得妥妥帖帖井井有条,你安心在家过年,这里的事交给我绝对稳……不过,今有一事颇为不解,想请教九兄……”
九苍没耐心地打断:“说重点。”
宋堂主:“你们家的WIFI密码多少,还有你设下的堂内结界口诀是什么,他每次过去都得被结界弹出来一次,他说他屁股都摔青了。”
九苍:“……”
我没憋住,噗嗤笑出声。
九苍头疼扶额:“漓儿家里的无线密码,你没问聿明吗?”
苏堂主咳了咳,“那个……我没连过。”
宋堂主一本正经地告状:“这货说他去年一次性交了十万块钱的套餐费,从不用无线!”
九苍:“……那结界的口诀,聿明是清楚的。”
苏堂主:“口诀是你十年前设下的,我早就忘记了。”
九苍彻底语塞。
半晌,九苍揉了揉太阳穴,随手在虚空中给宋堂主画了个金色符文:“这就是口诀,拿回去给他!”
宋堂主立马挥手收下金符,稳重道:“多谢九爷,晚上我就把这东西转送给白爷。”
我喝完水,趴回九苍腿上打趣:“哎,白君可真是闲得发慌。”
“可不是么,临近年关,大家都休息了。白君和月红两口子都跑到你们家里去祸害了,昨天研究了一天怎么打开你家的网络电视。”
我抬头:“啊?对了我网络电视没交费……”
宋堂主无奈看了苏堂主一眼:“昨天你苏大哥交了三十年的。”
“三十年!”我呛住,震惊道:“我都不一定在那里住上三十年啊!”
苏大哥面不改色地摘下手套,轻描淡写道:
“这有什么,对了,那栋房子我已经买下了,过户在你名下,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先前我总担心那房子是凶宅,住着可能不太好,所以迟迟没有下手。
后来我突然想到有九爷陪在你身边,你怕什么凶宅,所以我就找到房东,把宅基地和房子都买了下来,这下就算再充一百年的网络电视费用,你也能用完。”
我被吓得半晌没说出话,有钱人都这么任性吗?
九苍淡定安慰我:“没事,他人傻钱多,买了就买了吧,过几年把房子重建,改改风水照样能住。”
目前来看,也只能这样了……
谢姐姐等他们谈完正事了,才走过来找我,单独将我拉去一旁说话。
九苍大抵猜到谢姐姐想说什么了,瞟了我们一眼,带两位堂主和吴大叔先进了屋。
“谢姐姐,你有什么话要单独和我说,神神秘秘的。”我和她停步在厨房后,避开大家,小声问她。
她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突然后撤两步,拱手行礼:“尊主。”
我愣住……
有时候就蛮佩服她们的眼神……忒毒了!
“你是,怎么猜到我已经恢复记忆的?”我沉声问。
谢令姮恭敬回话:“不是猜的,是冥王殿下告诉属下的。”
“我父王?”我闻言赶紧抓住她的手,激动问她:“你最近见到我父王了?我父王现在怎么样,还在京城吗?他,有没有说很想我!”
前面的问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那句话!
谢令姮要是敢说我爹爹没提起我,我分分钟自尽给她看!
谢令姮怔了怔,有点不知所措,赶紧低头回应:“回禀尊主,属下昨日去送奏折,见过王上,王上如今在京城,他,说过,想念尊主。他让属下过来保护尊主,还命属下,将一件东西转交给尊主。”
她从袖中拿出一枚精致的紫绒面礼品盒子,盒子送到我手里,我迫不及待打开,只见里面是枚色泽绚丽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项坠。
一看就价值不菲!
“王上说,以前每年他都会为你准备节礼,今年也不例外,他在京城办事,没法和你一起过年,就希望尊主见到这枚红宝石,能开心点。
这红宝石是前一阵王上刚从拍卖行拍下来的,据传,是古代的能工巧匠打磨做好献给皇家公主的生日礼,只不过那位公主得了这项链后就一直锁在首饰箱里没舍得戴,直到国破,流寇闯进皇宫,才令这宝石项链流传到民间。
之前一直被供奉在万佛寺展览,后来万佛寺要给佛祖镀金身,就将这枚红宝石拍卖了,阳间有不少人都喜欢这枚宝石。
王上说,尊主从小就爱收集红色亮晶晶的东西,这枚宝石项链,就拿给尊主随便折腾,无论尊主是自己佩戴,还是拆了重组,都行。”
我拎起宝石吊坠,迎着外面的烟花光泽欣赏,心底一阵五味杂陈:
“我爹爹,还记得我的喜好……小时候就因为我有这个癖好,我爹爹便到处找人要水晶球与夜明珠给我玩。后来我长大了,不玩了,他送的小珠子,我也不感兴趣了。
每年的节礼,我很多时间都来不及细看,就收进柜子里藏起来了……长大后,和爹爹独处的时间越来越少,我都快忘记爹爹今年仙寿多少岁了……
可没想到,爹爹还把我当小孩子对待……还是这么纵容我,娇惯我。”
谢令姮犹豫一阵,道:“王上一直都很关心尊主的近况,王上说过,尊主是他的孩子,他已经对不起尊主一次了……尊主陨落这些年,他心里也不好受。”
“我知道。”我将宝石项链放回盒子里,宝贝得收好,心酸道:“都是迫不得已。”
谁又能反抗得了天命呢。
“王上现在在人间办事,借了殷家家主的身份,而且还是、京城首富。
王上很好,只是白天要处理殷家的事情,晚上还要处理冥界公务,许多时候都忙得不可开交……
尊主若是想见王上,属下可以通知无常大人,请无常大人禀报王上。”
“不用了。”我想见他还需要别人通传么……找个时间拽上九苍就跑过去了!
不过,谢姐姐说他很忙,我暂时还是不去叨扰他了。
早点想起他就好了……这样他来青州的时候,我就不会那样疏远他……
和谢姐姐说完话,我们刚回到院子里,门口就突然驶来了一辆豪车。
豪车的大灯晃得小狐丫和血绫连忙捂眼往树后躲。
车子熄火后,祝家司机先去后面打开车门接祝爷爷下车,再绕一圈打开左侧车门,迎出赵青阳与乐颜。
赵青阳抱着乐颜下车,两人的身上,皆是血迹斑斑……
乐颜已经趴在赵青阳怀里昏过去了,赵青阳的一双手红彤彤的,沾满了未干的血液。
身上的道袍没有一处好地,被利器划得全是血口子……
面色苍白的虚弱抬腿,一步一个血脚印回了家。
“青阳哥!”我立即小跑迎上去,瞧着他脸上的血,又看了眼同样脸蛋被划伤,眉梢挂着一抹殷红的乐颜,担心道:“还能撑得住吧!把乐颜给我!”
我伸手要去接,却被谢姐姐给抢先一步拦住。
“还是我来吧,我是习武之人,比你有力气。”
说完,从赵青阳的怀里接下奄奄一息的乐颜。
两位堂主和九苍听见动静,也都出了堂屋……
赵青阳满眼疲惫地低头,踉跄着走向苏堂主,在苏堂主跟前一米距离处,膝上一弯,体力不支的扑通朝他跪下,嗓音沙哑的木讷请罪:“师父,徒儿回来了。”
苏堂主极力克制着心底怒意,暗暗攥紧双拳,冷声命令道:“你还晓得回来?赵青阳,你给我站起来!”
赵青阳昂头,泪眼朦胧:“师父……”
苏堂主再次冷漠命令:“站起来!”
赵青阳无奈,只能乖乖听话站起来。
却未想到,他刚站稳身子,苏堂主就狠心用力抽过去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连站在后面一言不发的九苍都看惊了。
赵青阳被扇飞了一滴眼泪,偏着头,苍白面容上迅速聚起了一片灼目的血红。
良久,赵青阳才缓过神,再次朝苏堂主跪下,态度诚恳地哽咽请罪:“师父教训的是,徒儿该打,只要师父能消气,打死徒儿,徒儿都认!”
“你知错了么?”苏堂主压下眼底的那抹心痛,冷冰冰的质问。
赵青阳垂着头,倔强地沉默不语。
苏堂主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应,硬生被气笑了,抬手指着赵青阳咬牙怒道:“我倒真想打死你!”
见苏堂主打算动真格,宋堂主赶忙上前拦住苏堂主:“聿明!这可不能真打死了,你也就只有这一个徒弟……再说九爷还在呢,真要打死也轮不着你动手啊!”
劝完苏堂主,又立即向赵青阳道:“青阳,你也伤得不轻,先回去休息吧,别在这碍你师父的眼了!”
“老宋你放开我!”
苏堂主挣开宋堂主,显然是不想轻易放过赵青阳,怒不可遏地审问道:
“我之前告诫你的事,你是不是全当做耳旁风了?我让你远离沈家那个女孩子,你有一时听过我的吗!你和沈乐颜的下场是什么……我有没有清清楚楚地向你解释过!
可你呢,长本事了,一声不吭就去救人,切断所有人和你的联系,与别人斗法!现在可好,要不是紫阳道长及时赶到,你的小命早就丢了!
紫阳道长这么大岁数了,差点为了你把老命搭进去,一命换一命的方式,你真觉得好吗?你现在也被人打伤了根基,修炼了这么多年,道行毁于一炬!
成仙?呵,你这辈子都没有成仙的机会了!”
赵青阳低头,似是受了很严重的刺激,眼神空洞地执着辩解:
“师父教训的是,都是徒儿不好,让师父担心……徒儿不该在明知结局的情况下,还执迷不悟,放不下……
可如果徒儿放下了,徒儿会后悔终生的!师父,徒儿知道师父不想徒儿步师父后尘,但徒儿也不想像师父一样,一时退缩,永失所爱。”
“你说什么?”一句话扎痛了苏堂主的心,苏堂主气到指尖发颤,恼怒冲上前两步,狠声道:“你再说一遍!”
赵青阳含泪昂头,对上苏堂主怒意灼灼的目光,鼓起勇气说出心里话:
“师父,当年您退缩,就是害怕酿成大错。可结果呢,就算您退缩了,克制了,师娘也还是走了,且还是抱憾离开的……
师父,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可有后悔过,当初师娘鲜活的站在你面前时,你没有认真地同她说过一句喜欢,坚定的告诉她,你爱她。
你可有想过,如若当年趁着师娘还在的时候,珍惜师娘,对师娘更好些,或许师娘走了以后,你与师娘,也不会留下那么多遗憾……
既然结局注定是悲惨收尾,那为什么过程中,不尽量往好的方向发展。
既然一朵花注定会枯萎,为什么不在花期正好的时候多看两眼。
就因为那花迟早要凋谢,就选择扭头不看,那这样的人生里,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美好的色彩,注定,是一片灰暗。”
“你!”
苏堂主被赵青阳的话打击到脸色煞白,赵青阳乘胜追击:
“师父,如果重来一次,哪怕你知道是相同的结果,你还会舍得,在你和师娘还能相守的时候,选择克制自己,疏远师娘,对师娘的爱意视而不见吗,你舍得吗!”
苏堂主愣住:“我……”
赵青阳硬着头皮勇气可嘉的犀利揭穿:
“师父,既然前人走过的路是错的,徒儿为什么还要跟着走上那条错路?师父,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意识到从前的自己大错特错吗。
你总是害怕我步你后尘,最后落得个像你一样恩爱情侣阴阳两隔的结局,所以,你为了不让我承受这份痛苦,就索性不允许我和乐颜这段感情开始。
你以为,只要阻止我和乐颜在一起,我们天各一方,就不会酿成祸端,你想从根源上避免悲惨结局的发生,你甚至觉得,如果当年师娘没有遇见你,或者你拒绝了师娘的靠近,师娘也许就不会死……
可你有没有想过,师娘对你的爱是真的,相爱的两个人,终究会有再见的那一天……师娘喜欢你,哪怕你刻意避而不见,她也会不自觉地悄然向你走去!
既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过程中的所有反抗,都是徒劳。就像,师娘会控制不住走近你,你会控制不住在意师娘。
结局是无法更改的,除非,你们之间,有一个人不爱了。爱这个东西,只要存在人心一天,我们就都无法摆脱宿命的操控……
如今,我只想让,属于我的那朵花,在花期正好的时候,尽情绽放。我不想像师父一样,让自己手里的花儿,焉巴巴地度过花期,最后被秋风无情吹散……
师父,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呢!你就是错了,你错在不该顾虑太多克制太多,你的错,也间接导致师娘那一生,都没有真正的得偿所愿过,师父你这些年过得苦,却不知师娘自从遇见你,每一日,都在吃苦!”
苏堂主彻底僵在了原地。
我钦佩地看着赵青阳,松了口气。
这家伙……有骨气!硬刚啊!
苏堂主被他一番掏心掏肺的话给攻击得体无完肤,都要怀疑人生了……
九苍这时候才慢悠悠走出来主持大局,扫了眼全身是伤的赵青阳,沉声吩咐:“起来吧!本王让狐天明他们去给你和沈乐颜疗伤。”
赵青阳犹豫了一下,接着朝苏堂主再次磕了个头,才狼狈的踉跄站起身,扭头出门回自己家……
谢姐姐抱着沈乐颜跟过去,苏堂主于心不忍的看着自家徒弟渐行渐远的背影,欲言又止。
等赵青阳和谢姐姐的影子消失在门口了,宋堂主才无奈调侃:“你啊!就是嘴硬!明明那样担心他,还说狠话训斥他!你这样,是会没徒弟的。”
苏堂主面色凝重的沉默半晌,突然自我怀疑地呢喃问:“我、真的错了么……”
宋堂主不知怎么接话,便选择不回应。
倒是九苍,不留情面地反问:“你觉得,你没错?”
苏堂主哽了哽,偏头看九苍:“你也、觉得我错了?”
九苍淡漠道:“至少,本王若是你,绝不会在那种时候选择疏远本王的夫人。”
苏堂主苦涩抿唇:“我……只想她好。”
“你自己去你夫人的灵位前,面壁思过一夜,便能想明白,自己到底错没错了。”
苏堂主悲伤低头,不再说话。
摆平了苏堂主后,九苍才向祝爷爷打招呼:“你也来了。”
祝爷爷披着一身道袍,一改往日装扮,臂弯上还挎着青灰长毛拂尘,礼数周全地向九苍弯腰行了个道门礼:“紫阳见过仙人,仙人别来无恙。”
我挪过去一点也不见外地抢走他的拂尘玩:“祝爷爷,你就是紫阳道长?你今天这身打扮还蛮霸气的!这拂尘给我玩一下。”
祝爷爷拿我没办法的笑怪:“你啊,多大了还这么爱玩!别给我玩坏了,这可是我用着最舒服的一柄法器!”
“还是法器啊!”我更有兴趣了,拿着拂尘胡乱挥舞:“祝爷爷,怎么用的啊?”
祝爷爷无奈解释:“你没有法力,不能操控法器的。随便玩吧,只要别把毛毛给我拽下去了就成!”想了想,又低声问我:“丫头啊,你爹呢……”
我摆弄着他的法器,随手往屋里一指:“已经休息了。”
祝爷爷叹了口气,“丫头啊,在家里就别叫我爷爷了……差辈了都。你就叫我小哥吧。”
我捧着拂尘顿了下,嘴角抽搐冲他干笑:“哈?”
叫你小哥更像是差辈了……
“在家里住一晚吧,来都来了。”九苍提议。
祝爷爷遗憾看向我爸我妈的房间,思纣良久,还是摇头:“算了,小叔叔他不想见我……我就是来送青阳那孩子的,现在任务圆满完成,我也该回去了。”
“从省城到丰水村十来个小时的车程呢!”
我真心挽留道:
“就算你不休息,司机大哥也要休息,连续开三十个小时的车,司机大哥会吐的。正好我家老宅还有空房间,你要是不介意,就和司机大哥一起在家里休息一晚,至于明天是走是留,明天起床再决定。”
祝爷爷笑笑,拍拍我的肩膀慈祥道:“知道丫头你担心我,没事的,我和小张去镇上找个旅馆凑合一夜就行了,就不叨扰家里人了。”
他还是执意要走,我拦不住,与九苍相视一眼,只好应了:“那成吧……你们一路上小心啊,村里路不好走,坑坑洼洼的。”
把拂尘还给他,他拿上东西,依依不舍最后看一眼我爸的房间,老眼婆娑,垂首丧气地转身要走……
然而,刚走了两步,我爸就披着棉袄,从堂屋里出来了。
“柱子,深更半夜的,还往哪里钻?家里是装不下你了?”
听似没有感情的一句指责言语,实则,我爸开口的那一瞬间,眼眶就已经红了。
祝爷爷一顿,僵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反应。
应该是开心傻了。
十几秒后,祝爷爷再转身,面上已是泪光斑驳……
果然是开心傻了……
“小叔叔……”
祝爷爷三步并两步地迈到我爸跟前,二话没说就朝我爸跪了下来,手里宝贝拂尘也不要了,抱住我爸的腿就像个孩子似的嗷嗷大哭起来:
“小叔叔,我总算见到你了……小叔叔,我想你啊,几十年了,你也不回来看我一眼,是不是连你也不要我了……小叔叔,我对不起你啊!”
我爸深呼吸,抬手,疼惜地抚了抚祝爷爷花白的头发,软下声音道:“柱子,你老了。”
祝爷爷抱着我爸不撒手,哭的涕泗横流:
“当然老了啊,都快一百年了!小叔叔,你知不知道我猜到你可能已经回来了的时候,有多开心……可我不敢来找你啊,我姓祝,我怕你恨我,怕你讨厌我……”
“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怎么会恨你。”
“当年要不是我蠢,听信那些人的鬼话,就贪图那一块生日蛋糕,不听小叔叔你的话,跟着他们走了,小叔叔你就不会死……小叔叔,我对不起你。”
我爸叹息着安慰:“行了,那时候你才多大,小孩子在清汤寡水的山里待不住也正常。我不怪你。就算你经得起诱惑了,他们也会想别的法子把你骗下山,早做决定,也好。”
“你走后,我恨不得每天清晨起床都甩自己一巴掌……小叔叔,你不应该死的,该死的是我!”
“可现在,却是最好的结果。”我爸回头,看向披着棉衣刚起床的我妈,认真说:“我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过上了平静好日子。”
“小叔叔……”
祝爷爷还是哭得停不下来。
宋堂主害怕祝爷爷哭抽过去,尴尬咳了咳,打断:
“好了紫阳道长……你就别自责了,你小叔叔现在幸福着呢,有妻子有女儿,虽然年纪轻轻就没命了……但人家混上了地府的公职,可比你混得好多了。”
我爸扶起祝爷爷:“行了,一把岁数了,别哭犯了心脏病,到时候我可不救你!一路上风尘仆仆累了吧,进屋喝口水,我去给你下碗面,你和你的司机填填肚子再睡。”
我妈善解人意道:“还是我去吧,你们多年没见了,今晚就在一起聊聊天。”
大家都各忙各的去了,我捡起地上被抛弃的拂尘法器,问九苍:“那咱们呢?”
九苍握住我的手:“岳父今晚约莫是睡不着了,赵青阳家房间多,我们去他家蹭一夜。”
我赞同:“好啊!”扭头问两位堂主,“你们去吗?”
苏堂主早就有去看望赵青阳的心思了,但没好意思说出来,听我这么问,立马顺坡就下:“我,跟九爷走。”
宋堂主轻笑,拿苏堂主没法子道:“说一句你关心你徒弟能死啊!行了,我也去,我媳妇还在那边呢!”
宋堂主这一口一个媳妇,叫得越来越顺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就摸黑走去了赵青阳家蹭屋子睡大觉。
路上,我好奇问宋堂主:“你把谢姐姐搞定了?”
宋堂主不好意思地挠头,像个大小伙子似的脸红道:“也、不算吧,只是姮儿现在没有之前那样排斥我了……”
“那恭喜啊!”我一本正经地嘱咐:“这一回,可得好好对谢姐姐!不许再辜负她了。”
宋堂主立马保证:“当然!我绝对会好好爱她,不让她再因我而伤心!”
“你俩都来了,那你好大儿呢?”
“可别说了,好不容易才骗他留在青州白君两口子那等着我们回去……我那个孝顺大儿子啊,比他娘还不好搞定,油盐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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