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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沅楚是哭着从御书房出来的,四十篇呀,他们都不是人!

    当她手写成鸡爪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半夜了。

    越到后面,她已经龙飞凤舞不知道写得什么鬼了。

    书案旁,竹露已经贴心得把巫蛊人偶,和一排绣花针准备好了。

    赵沅楚看到这个浅蓝色的人偶,不禁气从中来。

    她看着那一排排在烛火下泛着幽幽白光的针尖,轻声一哼。

    竹露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到书房的时候,写完的课业散落在书案旁的地上。

    她上前一张张收起来,却看到已经勤奋一整日的主子已经扔了毛笔,正在扎人偶。

    她看着主子手里的大头小人偶,忍不住出声道,“殿下,您在练习针灸吗?”

    “针灸?”赵沅楚抬头,将手里的人偶举在她的面前。

    “你管这叫针灸?”

    赵沅楚的两根手指掐在人偶的腋下,从人偶咯吱窝露出来粉白的指甲盖,上面还有一个漂亮的月牙。

    小人偶的肚子上扎了四五根缝衣针,就连手臂和腿上都没有放过。

    竹露偏着头,“怎么不算呢,上回奴去太医署抓药,看到药徒互相学针灸,就是这么扎的。”

    赵沅楚,“……”

    她将人偶往书案上一扔,人偶精准得落在砚台上。

    竹露将人偶捞了起来,‘孟大人’已经成了‘孟包公’了。

    赵沅楚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竹露,明日你去给孟长钦告个假,本宫手已经断了。”

    竹露,“啊?”

    看到主子瞟过来的眼神,竹露立刻缩起脖子,“是。”

    天一亮,竹露抱着主子连夜赶出来的任务前往宝文阁。

    大齐的朝会分大朝会和小朝会。

    大朝会,五日一次,整个盛京的官员都要来上朝。

    小朝会,每日一次,三品以上的官员都要来上朝。

    先帝本来已经将小朝会改到了三日一次,奈何新帝登基后,太过勤勉,又变成了每日一次。

    就是苦了咱们的太后娘娘,每日要跟着上早朝,下朝后,还要回宫接受后宫妃嫔的晨昏定省。

    大齐的后宫中宫,大约最勤快的就是太后了。

    许是年龄大了,精力跟不上,最后太后受不了了,小朝会她不去,只在大朝会的时候垂帘。

    今日是大朝会,因为人员众多,下朝的时间比较小朝会要晚一些。

    竹露抱着自家主子赶工出的课业,差点等到睡觉。

    孟长钦到宝文阁的时候,如他所料,没有赵沅楚的身影。

    竹露立刻捧着主子的课业递给孟长钦。

    “孟大人,殿下要告假,她说她手断了。”

    孟长钦看着这一大叠不堪入目的课业,不可置否的轻哼一声。

    他在桌案边坐下,提起朱砂笔就开始批示,“麻烦姑娘回去转告殿下,就是双腿断了,也得抬到宝文阁来。”

    竹露,“……”

    她看着头也不抬提手批红的孟大人,再想想在书房里,一边奋笔疾书,一边猛锤人偶的殿下。

    这两人就是火药碰撞,只怕迟早要把这宝文阁轰塌了。

    竹露再回到景和殿的时候,哪里还有殿下的影子!

    她拽住洒扫的小内侍,“殿下呢?”

    小内侍,“陈姑娘递进来了帖子,殿下带着竹瑶姐姐出宫了。”

    竹露闭了闭眼,看着宝文阁的方向,认命的喘了几口气。

    当她气喘吁吁得赶到宝文阁的时候,孟先生也没了人影。

    只有宝文阁门口的小内监道,“孟大人说了,他已经知晓殿下出宫了。”

    竹露,“……”

    赵沅楚没有坐自己的马车,而是在宫门口换了陈姝玉的马车。

    她绝不能承认她是下意识在躲着孟长钦……

    诶!不对!

    赵沅楚提着裙角上马车的动作一顿,她躲孟长钦做什么!

    她堂堂大齐公主殿下,作甚要怕一个朝臣?!

    “殿下?”

    马车里的陈姝玉看到她上了一半就突然不动了。

    车里除了陈姝玉,还有户部尚书家的姑娘喻桂珺,工部尚书家的姑娘宋子雯。

    这两个人,她都不喜欢,上一世她曾经也不止一次说过,不要让陈姝玉再带这来那个人。

    陈姝玉总说,她们三个有自小就一起长大的情份,她如何能抛下自己的手帕交不顾。

    宋子雯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臣女见过殿下。殿下,时辰不早了,还是莫再耽误了。”

    赵沅楚轻呵了一声,“既然不早了,就请各位打道回府吧。”

    陈姝玉拦了一下宋子雯,“殿下,子雯不是这个意思,咱们早些去也早些回。

    今日是春宜诗社的斗诗搏彩,几乎全盛京的才子才女都去了,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春宜诗社……

    赵沅楚的眼突然微微眯了一下。

    上一世她和宋云鹤第一次认识就是在春宜诗社。

    宋云鹤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站在诗社中侃侃而谈。

    那一刻,赵沅楚甚至觉得,这人不比周遭的富贵公子来得差。

    春宜诗社斗诗写文章,分文不收,但是茶水钱却比旁的茶楼要贵上一些。

    那日,宋云鹤离去时,翻遍全身,茶水钱却还差两个铜板。

    眼看着茶博士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鄙夷,宋云鹤那副窘迫的模样和方才侃侃而谈的样子大相径庭,差点要寻个地缝钻了进去。

    赵沅楚瞬间就想到了,她刚到盛京时,她在太后身边的境况,那一刻,她是同情他的。

    所以,她解了他的困境。

    后来第二次再见,宋云鹤找到了她,给她送上了一包茶叶,赵沅楚看着桌上粗糙的纸包,有些愣愣的。

    宋云鹤一脸的不好意思,“上次多谢姑娘的解围,这是小生老家的一些茶叶,无以为报,一点粗茶聊表心意。”

    “郎君不用些,小事而已。”她都快忘了这事。

    此后,她在春宜诗社又见过几回宋云鹤,每次点头示意,再说几句,都是千篇一律的感谢。

    在一旁看笑话的陈姝玉都笑她,“殿下,臣女看,这玉面郎君是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了。”

    那时的赵沅楚不懂,心生怜悯,被她当做了一见倾心。

    但,现在看。

    一切都有迹可循了。

    毕竟,每次遇上宋云鹤,都是和陈姝玉一同前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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