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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担忧姑母,她有孕后苏家就将她看守起来,不让我们见。”

    王佳南拉住崔氏的手,“谁知苏家人野蛮,用针扎我,还用绳子绑我,呜呜……”

    崔氏看到她手腕上的绳痕,却没有立即质问苏明启,只是缓缓为她拭泪。

    “你若只是探望,苏家断不敢绑你,我问你,你可是掌掴了苏家姑娘?”

    王佳南只是哭。

    崔氏叹气:“既如此,便不问你了。苏姑娘,验伤吧!”

    苏澜摘下面纱。

    她的脸比之前更严重,左侧高高肿起,红中泛紫,嘴角的血迹已然干涸。

    王佳南看了脸色瞬间惨白,察觉自己被算计了。

    “不是这样的!”她大喊。

    “阿母,我只打了她一巴掌,怎会伤得这样重?我被她扎了好多针,她是恶人先告状!”

    说着便要掀衣裳。

    崔氏皱眉:“阿嬷。”

    崔氏身边的婆子扶起王佳南,柔声道:“九姑娘是要察看针眼吗?请随老奴来。”

    王佳南被带走后,崔氏看向苏澜,苏澜亦平静地回看她,不卑不亢。

    片刻后,王佳南跟在嬷嬷身后回来,像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

    “老奴没有查到针眼。”

    苏澜想,就是因为查不到才敢扎。

    王佳南一把抱住崔氏手臂,跪在地上道:“阿母,您信我,我真的没有说谎。”

    “她扎了我好多针,我都要痛死了。您想想,如果不是真被扎,女儿怎会这样说,禁不起考证的!”

    见崔氏又用那种眼光看自己,王佳南心凉半截。

    从小就是这样,只要她做了错事,阿母就会悲悯的看着她。

    仿佛她十恶不赦。

    这次又让阿母失望了吗?

    崔氏痛心地看着王佳南:“小九,你是愈发大胆,为何屡教不改?”

    王佳南摇头痛哭起来:“阿母,您怎么罚我都认,可您不要信苏澜,她好生歹毒!”

    “我不罚你。”崔氏看向苏澜,平声道,“苏姑娘,你既是苦主,有什么要求便提吧!”

    这是让苏澜罚她?

    王佳南转头看苏澜,见她站在那里,抿着唇,什么也不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让王佳南一瞬暴戾起来,她“呼”地站起,“嗖”地一下冲到苏澜跟前。

    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比之前那巴掌有力气,苏澜也生生受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王佳南又扬起手,还欲再打,却见苏澜身子一软,摔向地面。

    王佳南上前,骑到她身上,想继续扇。

    她自小被众星捧月,从未受过这样的冤屈,此刻脑子一片空白,只恨不得打死苏澜!

    崔氏隐忍怒斥:“将她给我捉了!”

    王佳南被崔氏的婆子拿住,还尖叫着抬腿要踹苏澜。

    “贱人!竟然算计到我头上,你当我是苏漪,能由着你作践!”

    崔氏气得颤抖:“你在我面前还敢行凶,当真粗鄙无礼。”

    “您总是这样,把狗屁礼节放在第一位,您想让她罚我,我不服!我要阿父,我要二哥!”

    苏澜被南星扶起,左肩上落了血,一滴接一滴,很快就染红她整个肩膀。

    “姑娘!”南星大喊,“姑娘,您耳朵怎么往外滴血!”

    苏澜伸手去摸耳朵,染红了手。

    “定是被九姑娘打坏了!”南星哇哇大哭,“谁来救救我家姑娘啊!”

    见没人动,南星扶住苏澜,边哭边说:“姑娘,别怕,奴婢带您去找大夫。”

    “您的命怎么这么苦,未婚夫看不上您不说,未来小姑子也能随意打骂。”

    “他们是料定了没人给您撑腰,才敢随意欺负您啊!您别怕,您还有奴婢!”

    苏明启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豆芽大的丫鬟,竟是连自己也编排进去了。

    同时反应过来的还有崔氏身边的婆子,见南星搀着苏澜,已经到了大门口。

    “把她们拦住!”

    婆子尖叫,这要是出去,让街邻看见还了得?

    “孩子,你过来,先看看耳朵。”崔氏起身,“去请府医来。”

    苏明启要上前看苏澜,被崔氏身边的婆子拦住:“苏医令,稍安勿躁。”

    府医来得很快。

    一通检查没见什么毛病,耳朵滴血,只能判断是被外力所伤。

    “我家姑娘的听力会不会受影响?”

    府医捋了捋胡子:“不排除这种可能。”

    “我那苦命的姑娘呀!要是听不见可怎么好?”南星哇哇大哭。

    苏明启皱眉:“聋了也是一只耳朵,另一只还是能听见的。”

    “老爷怎能这么说?我们家好好的姑娘,就算只聋一只,那也是残了。”

    这个小丫鬟胆子不小,在外人面前,连他这个家主的面子也不给。

    “让开。”苏明启怒斥,一把扒拉开南星,俯身察看苏澜耳朵。

    尚在往外渗血。

    刚那一巴掌断不会如此,定是之前打得太狠了。

    他正要切脉,却见苏澜扯住他的衣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父亲,王家不把我当人看,我不嫁了,不嫁了,求您退婚吧,求您了……”

    少女单薄孱弱,声如泣血。

    那眼眸如被月色笼着,眼泪一颗一颗滚落,像星辰坠落。

    熟悉得让人心悸。

    一如多年前的雪夜,那个在月下落泪的女子。

    也是他唯一一次见到她的泪。

    她说:“我是把你当成救命稻草,可你不也是看重谢家能助你吗?”

    “我们就这样做对寻常夫妻吧,我一定会做个好妻子,好母亲的。”

    “你莫要再胡闹了,也不要再刺我,我们已经有了念念,就这样好好过下去罢……”

    好好过下去。

    原来,她也是要和他好好白头偕老的。

    后来怎么食言了?

    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夫人郁郁多年,身子虚弱,血已经止不住,好在小公子保住了。”

    他死死盯着怀里的女儿。

    她的眉目不像她母亲,更像自己。

    可为何此时,他竟想到了谢婉如?

    他的亡妻。

    那个从不自怨自艾的女子。

    他找了那么多女人,却再也没有一个,能有她那样坦荡的目光。

    让他又爱又怕。

    他失神一般,沉声问:“你、你……还记得你母亲吗?”

    苏澜讶然,悲伤慢慢地从心底溢出来,那么多要哭诉的话,就这样哽在喉咙里。

    “我还记得你母亲。”苏明启喃喃道,将苏澜抱起放到椅子上坐好。

    哐!

    转身一脚将崔氏旁边的案几踹翻。

    哗啦啦!

    白瓷茶具碎了一地。

    婆子们护住崔氏,厉声:“苏医令怕不是疯了,这里是王家,不是您能放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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