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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牒为乌木制作,加上玉石配件,档次又提升一截,看上去就非同凡物。更关键的,是其功能。
孟长贵虽走,但勾牒还有一片区域,仍旧冰凉,说明还有“黄泉”的人潜伏在附近。
李衍手掐阳诀,深深吸了口气。
霎时间,周围三百米范围内,各种味道全都涌入鼻腔,什么都瞒不过他。
李衍透过窗缝一看。
果然,斜侧面一座依山而建的吊脚楼上,窗边正有渔樵二人对弈,偶尔会向这边瞅来。
看来孟长贵虽说话客气,但并未彻底相信他。
说是腊月聚会时,再让他参加入会仪式,但何尝不是要趁此时机,继续对他进行考察?
李衍也不在意。
若随便就能加入,他反倒会怀疑。
转回头来,他继续查看勾牒。
加装玉佩件后,最大的特点,就是增强感应。
用个简单点的比喻,这东西就像是非法自制的卫星锅,将勾牒的能力成倍增强。
原本只能感应到其他勾牒。
现在不仅距离更远,连位置也能显现。
其他能力,同样会极大增强。
之前靠近阴犯才能察觉。
如今,千米范围内,都能指明方向。
此外按照阴长生的说法,无论接受阴司任务,还是走阴魂入幽冥,都能看到更多。
这才是他最大的秘密!
李衍不知道,这个玉佩件是谁炼制。
他同样不清楚,阴长生借此得到什么机缘。
但显然登神成功后,这位先行者将机缘留下,历经千年,直到如今才被他开启…
咚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衍小哥,吃饭了!”
沙里飞在外一声呼喊。
李衍出门后,从二楼向下观望。
只见一楼大堂已被打扫过,破碎的桌椅全都换掉,还提换位置,整成两大排。
其他客人显然怕惹事,已全部离开,但掌柜的却一点儿也不在意,毕竟像李衍他们这种豪客,平日里可少见的很。
沙里飞不断招呼,所有人都陆续走出,顿时将整个大堂挤满。
“诸位贵客。”
掌柜的满脸笑容招呼道:“这位沙大爷,让我弄一桌本地最好的席面,那自然是五碟八大碗,老夫我请了附近最好的厨子,保证诸位吃的巴适。”
“愣着做啥子,上菜上菜!”
他一声令下,两个小伙计立刻在大堂和灶房之间跑来跑去,上菜摆酒。
八大碗,十大碗,乃是民间席面招牌,无论南北,不管东西,皆有类似习俗,并不稀奇。
关键的,是里面内容。
依照各地菜系、风俗、物产、各有不同。
丰都这边,是先上五碟凉菜,随后八大碗。
而这里的八大碗,又分四大四小,依次是十景杂烩、醋条粉丝或糯米鸡、蒜泥蹄花、洗沙、焖千张皮、白豆汤、五花烧白,三鲜丝汤。
正如掌柜的所言,他请来的厨子,手艺着实不错,干汤相间,咸甜酸辣适口。口味相对清淡。
然有宴无酒,甚是扫兴。
入了巴蜀,好酒可不少。
有“姚子雪曲”,也就是后来五粮液,还有泸州老窖酒,和剑南烧春。
即便丰都本地,也颇有几款佳酿。
但眼下情况不明,他们也怕喝酒误事,所以都是以茶代酒,推杯换盏,倒也热闹…
……
“格老子的,还有心思吃!”
远处一座仓库二楼,有人低声咒骂。
说话者,乃是两名男子。
一人身型矮壮,浑身肌肉虬结,手掌好似簸箕般,腕骨也远较常人粗壮,一看便是拳掌功夫厉害的好手。
另一人则身着黑衣,头裹白布,相貌普通,和常见的川蜀乡民没什么两样。
但腰间皮扣带上一排飞刀,还有放在桌上的钉爪,都说明此人是擅飞檐走壁的探子。
二人都是盐帮好手,奉命前来监视。
看着李衍等人大鱼大肉,他们却只能啃干粮,连火都不敢点,心中自然不爽。
“话说回来…”
干瘦的探子忽然开口,眉头紧皱道:“陈十他们死的蹊跷,几个蜀中道上出了名的狠人,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到底是啥玩意儿搞的鬼?”
“谁他妈知道!”
矮壮汉子骂骂咧咧,“格老子的,咱们又不是术士,却来对付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儿,陆九弄啥子么。”
“嘁!”
干瘦汉子冷声道:“还不是为了蜀王府,这小子一心想着上位,这次已死了不少兄弟,根本没把咱们的命当回事!”
“你也学精点,那帮点子扎手,咱们看着点就行,剩下的让陆九操心…”
“谁?!”
话未说完,他便忽然转身。
但见房梁上,一只老鼠吱吱叫着爬过。
“是只耗子,你怕啥子…”
二人嘀嘀咕咕,继续说话。
而那老鼠则穿过房梁,对着另一只老鼠吱吱叫了两声,几次轮转,消息便已来到望乡楼客栈。
“吱吱…”
吃得正欢的鼠大,连忙抬头叫唤。
吕三听完后,又对着李衍几声低语。
“先别动他们。”
李衍喝了口茶,眼中泛起一股冷意,“盐帮不依不饶,此事无法善了,等弄清他们想干什么,再给他们来个狠的!”
……
与此同时,县衙后堂内。
“刘大人,真是好久没见了。”
丰都县令郭正山满脸谄媚,亲自斟茶。
他讨好的目标,正是都尉司百户刘乾。
眼见刘乾低头不语喝茶,县令郭正山心中更加忐忑,低声问道:“刘大人,您给交个底,这件事,是盐帮的主意,还是王府…”
“郭大人,说话注意点!”
刘乾淡淡一瞥,“蜀中无论发生什么,记着,都与王府无关,说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是是…”
县令郭正山一听,额头顿时渗出冷汗。
刘乾见拿捏的差不多了,这才低声道:“盐帮要干什么,都跟咱们无关,一切都按规矩办。”
“记着,本官是查案无意来到此地,你是秉公办事,若有妖人畏罪潜逃,只管上报便是。”
“这些个江湖匪类,死再多,也跟咱们无关,即便峨眉有人追究,也查不到咱们头上。”
“多谢大人提点。”
县令郭正山这才松了口气。
丰都县不大,也并非万州那种码头,但却有着青牛观和轮回寺,佛道两股势力。
这些都是玄门正教术士,交游广阔,从京城到成都,指不定认识哪位大人,一句话就能摘了他乌纱帽。
县令郭正山,是谁都不敢得罪。
若弄出什么大事,他是真害怕。
“报!”
就在这时,衙役头领孟长贵快步走来,恭敬拱手道:“回禀老爷,青牛观的道长们来了。”
“快快有请!”
县令郭正山说了一句,又连忙起身,“不,还是本官亲自去迎接为好…”
但说罢,又有些不安地看向刘乾。
“郭大人去就行了。”
刘乾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记住,秉公办理便是,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
“是是。”
县令郭正山连忙向外走去。
孟长贵则不动声色,看了刘乾一眼。
来到县衙外,县令郭正山抬头张望。
此时刚过晌午,但天空依旧阴沉,下着绵绵细雨,但见十几名白衣道人从街口而来。
他们有老有少,有人手持拂尘,有人身背宝剑,还有的背着箱子,全都打着雨伞。
一群人龙行虎步,看起来就气势不凡。
为首之人,乃是名老道,身形高大,肤色红润,颇有仙风道骨,但一对雪白剑眉,又令他多出一股煞气。
孟长贵收拢所有气息,低头站在一旁,混在衙役之中,尽量不引人注意。
而县令郭正山,则满脸堆笑迎了上去,“冲虚真人,真是好久不见,有劳您了。”
老道名叫冲虚子,乃青牛观监院,除去闭关修行的掌门,算是观中道行最高者。
见其亲自前来,县令郭正山更是忐忑。
“无量寿福。”
冲虚子拂尘一甩,施了个道礼,淡然道:“竟有妖魔敢来丰都作祟,简直不知死活。”
“县尊大人,此事交给我青牛观即可,您只需安抚好百姓,莫让流言四散。”
“是是。”
县令郭正山连忙抬手,“在下已备下薄酒…”
“不用了。”
冲虚子直接摇头道:“贫道此行,除去降妖除魔,还有其他事,就不打扰了。郭县令派人带我们看尸体便是。”
“这…也好。”
郭正山故作为难,心中却松了口气,连忙下令道:“长贵,你带道长们去验尸,有什么要求,尽管配合,出了岔子拿你是问!”
“是,大人。”
孟长贵连忙拱手,随后露出讨好笑容,抬手道:“诸位道长,请随小人来。”
他家传秘法,最擅遮掩气息,加上江湖经验丰富,倒也没引起青牛观道人们怀疑。
但孟长贵,心中却起了疑惑。
他听到李衍的情报,这些青牛观道人,很可能有问题,像是被附身。
但如今看来,却毫无异样。
就连勾牒也无任何反应。
难不成李衍在撒谎?
他心中疑惑,脚下却不停,一路小跑,带着青牛观众人来到敛房。
还未靠近,孟长贵就低眉顺眼道:“道长,昨晚码头死的人,全都放在此地。”
“慢着!”
冲虚子老道忽然抬头,眼中幽光闪烁,冷声道:“好重的殃气,停在公门内都如此放肆。”
“灵丰子,打散殃气!”
“是,师尊!”
身后道人正色拱手,随后抽出桃木剑,右手握剑,左手掐诀入讳,在木剑上临空画符,对着敛房猛然一刺。
噗!
好像刺破了气球,一声气爆,霎时间阴风四起,门缝中冒出道道黑烟。
孟长贵看到,立刻浑身发抖,颤声道:“道…道长,这…我们…”
尸体已凝聚殃气,他自然知道,甚至故意下令,让衙役们别靠近,专门留给青牛观。
“可有人来过此地,撞了殃?”
那灵丰子耐心问道。
孟长贵连忙摇头,“那尸体死状极惨,停在敛房,没人敢靠近。”
“那就好。”
灵丰子点了点头,跟着冲虚子进入敛房。
孟长贵则一幅怂样,站在门外等待。
不由得他谨慎。
这青牛观,说起来也和阴长生有关。
其道观根源与李老君有关,相传其曾在山上修炼悟道,骑青牛离去,因此得名。
但李老君,并未留下什么法门。山上原本也只有一些俗家道人修行。
直到后来,阴长生于名山修炼,不仅传下几部《丹经》,还道法传遍蜀中。
蜀中不少玄门,都受阴长生影响。
这青牛观,便是得了一部《忠州仙都观阴真君金丹诀》,后来又得峨眉武法剑术,才逐渐竖立根基,成为“五花八叶”中的五花之一。
而这冲虚子,又和“黄泉”组织不对付。
原因是,对方师尊曾是一名地仙,因为犯了一些小错,加之暴露身份,就有活阴差领了任务,将其打入阴司。
虽说做的没错,但仇怨也就此结下。
孟长贵心中已有猜测。
多半是盐帮告密,冲虚子一看来了机会。
带这么多人下山,降妖除魔是假,多半是来兴师问罪。
想到这儿,孟长贵心中也不由得发愁。
这臭脾气老道难惹,肯定会借题发挥,但李衍他们若避其锋芒,离开丰都,又会落入盐帮圈套。
关键“黄泉”组织的几位高手还不在…
就在他思量对策时,里面道人们已经开始做法,挨个查看尸体,又焚香占卜。
毕竟是玄门正教,只见灵丰子拿着一张黄表纸,对着尸体掐诀入讳,轻轻一引,又口喷噀水,黄表纸上,顿时出现血色痕迹。
血色纹路勾勒,隐约出现个妇人身影,但又被血色云团包裹,变得模模糊糊。
更奇怪的是,血色云团又变成了黑色。
“师傅,这是…”
灵丰子愣神,他从未见过这种表现。
老道冲虚子一看,则皱起了眉头,“是妖眚,丰都怎么会出现这东西?”
“你们去江边摆坛,今晚做法镇压。”
“师尊,那您…”
“哼!老夫先去客栈转一圈。”
说罢,就打着油纸伞,径直向城东望乡楼客栈而去,没带任何弟子。
青牛观坐镇丰都,岂会不派人查探,自从盐帮告密后,李衍的动静也在他们掌控中。
客栈内,李衍等人刚吃完饭。
忽然,他心中一动,看向门外。
只见一名白衣老道打着油纸伞阔步而来,边走边掐诀,口吐一道白气,汇聚于指尖,随后伸手一挥。
嗤!
客栈门口街道上,顿时碎石四溅,出现一道深深剑痕。
“老夫今晚还有事。”
冲虚子打着伞站在门外,冷冷道:“待处理了那妖魔,再来找你们。”
“擅离者,死!”
说罢,便转身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沙里飞看着门口那一道剑痕,头皮发麻道:“剑…剑仙?”
“还算不上!”
李衍沉声道:“这叫天罡指气诀,峨眉武法。”
“这老道,好大的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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