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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赶走了?李衍有些诧异,郧阳府那边本就抽调走不少,人手紧缺,还把剩下的弟子也都赶走…
莫非犯了什么过错?
虽说心中奇怪,但李衍却没多问。
毕竟双方不熟,也没必要多管闲事。
出了城隍庙,沙里飞便摇头道:“这边显然打听不到什么消息,还是去找江湖客栈妥当。”
说罢,二人便沿着街道在城中闲逛,寻找暗号标记的同时,也顺道留意风土人情。
对于老江湖来说,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事,都能分析到不少信息。
比如,这里商贸发达,沿途能看到不少手工作坊,匠人行会的力量,绝对不小。
与宜昌那边有些不同,城中以汉人为主,身着土家苗家衣物者,只是偶尔能看到几个,还都是远道而来,买卖物资者。
因为附近有驻军数万的武昌卫所,还有问津书院,文风鼎盛,所以街上身着武袍儒袍者众多。
终于,跑了小半个汉阳后,他们才找到一座江湖客栈,门口廊柱石座上,刻着祥云与荷。
与其他地方的江湖客栈一样,大堂里挤满了人,都是一些普通江湖客,既有江湖艺人,也有挑着担子的货郎。
里面很是热闹,甚至有些喧哗。
一名老者站在大堂中央,眉飞色舞,唾沫横飞道:“这次盛事,可是少见啊,少不得要见到不少高手……”
跑堂的店小二,也是白毛巾搭在肩上,正靠在门口,听着老者说话。
见李衍二人走来,连忙迎上来。
沙里飞直接做了个手势,开口道:“相家(内行),先啃牙淋(喝茶),再听听风(打听消息)。”
店小二顿时了然,恭敬抱拳,随后抬手道:“二人客官,里面请。”
说罢,将二人引至角落一张桌子。
沙里飞低声问道:“啥事,这么热闹?”
店小二却也没隐瞒,微笑道:“二位面生,怕是刚来汉阳吧,过段时间,便是端阳节,鄂州不少江湖同道,都在往这边赶。”
“武昌王府想聘请一些高手侍卫,便趁着机会,要办一场擂台赛,由三城神拳会共同操办,奖赏很是丰厚,怕是会吸引不少人。”
“那位是评门说大鼓书的风老爷子,今日喝得尽兴,正在聊此事。”
“哦?那正巧了…”
李衍一听便来了兴趣,叫了壶“玉叶长春”,又要了蜜饯、生、紫苏膏、雪酥四样茶点,坐下来静静倾听。
“俗话说学得好武艺,卖与帝王家…”
那评门老者说的尽兴,忽然从颈后抽出扇子,哗啦一下展开,扇了两下,才继续开口道:
“江湖这碗饭不好吃啊,如今世道有些乱,若是能栖身王府,不失为一个好去处,而且还有诸多便利。”
“因此,附近武行几乎都会派出顶梁的弟子,这些人平日里可少见,更何况凑在一起较量,诸位可莫要错过机会。”
“若是能进王府,何须风雨里受罪。”
“风前辈你不开玩笑么!”
一名货郎乐道:“咱们这点拳脚功夫,顶多用来防身,跟武行那些人打,不是自找麻烦么。”
“您不如说说,都有哪些高手,到时咱们也能去开开眼啊!”
“说的是,风前辈见识广,给咱们说说!”
“小二,再给风前辈上壶好茶!”
围观众人顿时起哄。
这评门的老者,也是个人来疯,见众人捧场,更有兴致,扇子一收,啪得一声拍在手上。
好似醒堂木,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评门老者这才悠悠道:“汉阳武昌这块码头,可是宝地,汇通南北,勾连九省,武行自然也极其兴盛。”
“且说咱鄂州本地,便有洪门拳、孔门拳、岳家拳、鱼门拳,传承许久,习练者众多。”
“洪门拳起自宋太祖,号称‘三十二手定天下’,刚猛有力,大开大合,以力制胜。程氏武馆的程百山正值鼎盛,听说已快踏入化劲,如无意外,会亲自出手…”
“孔门拳和儒教关系莫逆,擅刚柔之劲,既能以刚克刚、又能以柔化刚,出战者,应该是问津书院的几位护院…”
“岳家拳自然不用提,很可能是雷家的雷破山,年纪轻轻,便已在江湖上打响了名声…”
“鱼门拳的白氏三兄弟,乃是长江码头上一等一的好汉,这次肯定不会错过热闹。”
“往南,有赣州和湘州二地武行,硬门拳、巫家拳、薛家拳,都已在此立足多年,都有顶梁的高手出战。”
“但真正的看头,还是少林、峨眉、武当、青城几派,他们说不定,会派出擅长武法的高手出战。”
“可惜,因为西南战事,武当、峨眉等派,都已召集弟子回山守护,恐怕这次,会是禅宗一枝独秀。”
有人不解道:“说起来,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自然是性子傲,即便王府发出重赏,也不会为了那点银子上擂吧?”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
评门老者抚须道:“听闻武昌王府世子年纪已到,不喜舞文弄墨,只喜舞刀弄枪,是个十足的武痴,且天赋极高。”
“王爷对其颇为宠溺,这次恐怕也存了帮其找师傅的心思,若谁能擂台占据魁首,进入王府,对身后门派,将来也有助益。”
“哦,原来如此。”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
人群中,还坐了个伢人,他乐道:“其他人我不知晓,武当的俗家门派肯定不会去,他们起了内讧,打的头破血流,已成道上笑柄。”
“这次,估计连脸都不敢露。”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脸色古怪。
“啧啧,听说是为了个女人?”
“嗯,把门中前辈气得够呛。”
“还是太年轻啊…”
那评门老者没有搭话,继续笑道:
“诸位诸位,听说擂台会设在龟山,晴川楼附近,到时会有卫所在外把守,进取的名额有限,诸位若有能耐,就早点想办法吧。”
“恐怕是不好弄。”
“是啊,听说鄂州商会,还有几个家族都要前往,肯定不会放太多闲人进去…”
众人议论纷纷,李衍则端着茶杯若有所思。
沙里飞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笑道:“怎么着,衍小哥,有兴趣?”
李衍点头道:“这个机会难得。”
“我的拳法正在完善,需要大量实战经验,王府那点悬赏无所谓,但能与各路高手过招的机会,却是不能错过。”
“那简单。”
沙里飞低声道:“既然商会要去,那田员外肯定能弄上名额,让他帮你报名即可。”
说话间,也有一名老者从楼上匆匆走下,来到二人面前,恭敬拱手道:“可是来自关中的李少侠?”李衍眼睛微眯,“阁下何人?”
老者洒然一笑,拱手道:“老夫元思海,乃是这三元客栈掌柜,李少侠请移步说话。”
说罢,将二人带到了楼上雅间。
不等二人询问,老者便亲自沏上茶,解释道:“老夫是哥老会的,李少侠无需防备。”
“阁下在宜昌大破鬼教的事,早已传遍整个鄂州,那些个普通江湖客不知,但懂行的,可对李少侠是敬仰的很。”
“实不相瞒,李少侠刚到码头,便已被人瞧见,恐怕城中已有不少人知晓。”
李衍有些诧异,“前辈夸张了吧?”
这老者叹了口气,“李少侠怕是不知道,鬼教和天圣教,在江湖上有多大的名头,可谓是人人惧怕。”
“少侠能几次破坏他们阴谋,让鄂州不至于生出大乱,别说朝廷那边,就是咱们,也得竖个大拇指。”
说着,面带担忧,试探道:“李少侠此来汉阳,莫非与鬼教有关?”
沙里飞有些无语,“我等只是恰逢其会,哪会闲着没事干,成天找那些人麻烦。”
“这次来汉阳只是休整,顺道见识一番这端阳盛会。上门也只是来问问附近道上的水深水浅。”
“哦,那就好。”
元思海松了口气。
沙里飞眼骨碌一转,嘿嘿道:“前辈,你既然说我们是行侠仗义,不知这消息能不能免费?”
“沙兄弟说笑了。”
元思海摇头道:“规矩不可破,钱还是要挣的,顶多给二位优惠一番,老夫绝不敢胡乱要价。”
“那也行。”
沙里飞也不再纠缠。
元思海则给二人讲起了附近江湖格局。
“此地是神州最重要的码头之一,江湖中的水自然也深得很,方才风老头所说武行,也只是冰山一角…”
“此地禅宗势力最大,且有祖庭少林派来的高手镇压,与王府关系莫逆,还掌控着执法堂,最是不能招惹…”
“问津书院为鄂州儒教之首,高手众多,朝中不少重臣皆出于书院,还和鄂州商会走得更近,同样不可小觑…”
“至于武当真武宫,则相对弱势,在此地只是有些俗门弟子,再加上西南战乱,无暇分心他顾…”
“剩下的门派法脉也多如牛毛,以排教势力最大,还有禅宗镇压,也不敢太过放肆。”
“城中匠门也是一方大势力,但很少参与江湖纷争,主要是跟着鄂州商会挣钱…”
听着这老头一一诉说,李衍和沙里飞,总算对这附近的江湖道上有了一些了解。
二人心中皆是一番感叹。
正如元思海所言,这里的水,深的很。
一番讲述,便整整过了大半个时辰。
李衍沉思了一下,又开口问道:“实不相瞒,我等最近在帮田丰长,田员外处理事情,发现有些古怪,前辈可曾收到什么风声?”
“这…”
元思海犹豫了一下,“此事有些麻烦,老夫也不敢胡乱猜测,只是听到过几件事。”
“帮田家看风水的几个术士,前些日子有人突然离开,也有人遭遇了袭击,不敢吭声。”
“还有,田员外在商会之中,恐怕也不安生,鄂州商会这几次出海收获颇丰,但当初的股份却是有限。”
“老夫觉得,估计是有人眼红…”
…………
出了客栈,沙里飞挠了挠头,骂道:“就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那田员外也不老实!”
李衍沉思道:“感觉不太像,回去后问问田员外,若他有意隐瞒,咱们就立刻离开。”
“走吧,道长那边估计也不安全。”
二人没有耽搁,立刻赶回了田家大宅。
幸运的是,王道玄这会儿还在宅中,并未外出前往田家祖坟。
李衍二人进门时,发现王道玄正带着一帮仆人,将前堂下方的石阶一一撬开。
他们好奇,便守在旁边查看。
“道长,莫非发现了什么?”沙里飞询问道。
王道玄微微摇头,“现在还不好说。”
仆人们身手也是利索,没多久,一根根石阶就被全部撬起,看到下方景象,众人皆是一愣。
只见这石阶,外面倒是整齐如一,但里面却是长短大小各有不同,而且铺着的地砖,全是两头翘,看起来就像一个个小棺材。
李衍掐着手诀,深深一吸,摇头道:“闻不到任何味道,这是何种法门?”
王道玄也抚须皱眉道:“贫道也只是查遍田府阳宅布局,其他地方都没问题,就是此地有些突兀。”
“这应该,是一种高明的厌胜术。”
“但不聚拢阴煞之气,便能作祟,贫道还是第一回见。”
“厌胜术…”
李衍若有所思,扭头对着仆人沉声道:“去请田员外回来,我等有事要问。”
仆人知道他们是术士,也不敢多说,匆匆忙忙跑了出去,骑着快马离开。
不到三炷香的时间,田员外便满头是汗赶了回来,看到撬开的石阶和棺材状砖石,顿时愕然,“这…谁要害老夫?”
他虽不会术士,但也听说过许多事。
李衍也不遮掩,直接询问道:“田员外,你可曾得罪了什么人?”
“还有,你请来的术士,都遭遇了袭击,可曾知道这回事?”
“啊?!”
田员外明显有些诧异,“还有这种事?老夫从未听说,那些术士都是好友帮忙邀请,拿了钱后就都离开了。”
说着,连忙转身道:“快,去看看王端公还在不在家中?”
他所说王端公,就住在汉阳城,仆人快马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赶了回来,抱拳道:“回禀老爷,家门锁着,附近的人说已离开半月。”
田员外听罢,眼中阴晴不定,又看了看地上棺材砖石,咬牙道:“老夫大概知道是谁了。”
沙里飞问道:“是谁?”
田员外沉声道:“商会会长之子,吴九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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