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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缙的话,让很多人一惊。不少人之前对解缙是并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无他。
解缙太年轻了。
也就二十岁,他们谁人不是二十好几,甚至像是卓敬,都快四十了,自不会把解缙放心上,就算是上次在茶楼初露锋芒,也只是认为年轻人有着一股莽劲,比较推崇夏之白,仅此而已。
但今天,解缙的话,让他们彻底改观了。
解缙并非盲从,而是真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是简单的标新立异。
不少人心中暗暗警醒。
不敢再小瞧这位年轻的才俊。
哪怕是任亨泰,都面露异色,多看了解缙几眼,但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解缙的确有些自己的想法,但这些想法还是太过粗显了,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方向。
任亨泰道:“殿下,在下亦有一些想法。”
“说。”朱标温和着道。
任亨泰道:“就如前面卓士人所说,大明的求变当在务实上,这种务实却不能只存在于表面,而当落实在实际上,更需要对务实做出分层分级,不能因务实而务。”
“大明当下最要紧之事是解民生计。”
“民以食为天。”
“若是光顾着‘求变’,光顾着弄一些锦上添花之举,却不固本培元,在保障民生上下功夫,再多的变化,都是鲜花着锦,很快就凋零,先提高农业才是重中之重。”
“唯有农事发达,百姓安定,能吃的起饭,才有心思跟余力,去做更多的事。”
“不然任何‘变’都是无用的。”
“也都是白折腾。”
任亨泰的话,说的有些重。
他也知道说的有些重,但他是从地方上来的,亲历过民生疾苦,深知读书人不能忘本,更不能为了所谓仕途,就枉顾事实,睁眼说瞎话,没有根基的变化,都是无源之水,或许初时的确能弄出不少政绩,但热闹之后,多半是一地鸡毛,而且很大可能会动摇地方百姓生计。
这是他不愿接受的。
因而哪怕有些冲动、有些冒犯,他依旧将自己的想法如实道出。
他相信。
殿下不会因此怪罪。
也相信殿下是真有着爱民之心的。
闻言。
其他人纷纷侧目。
吴谦跟卓敬冷哼一声,脸色已越发难看,相较于他们的发言,无论是解缙还是任亨泰,都明显更有主见更有想法,这一比较,却是将他们给彻底比了下去,尤其是这个任亨泰,更是狡诈,明知殿下体恤爱民,还投其所好,当真是城府极深。
解缙看向任亨泰,若有所思。
他的确有些考虑不周,也有些片面了。
任亨泰说的在理,不能枉顾民生,变化也要根据实际来,要是偏离了实际情况,强行求变,只会适得其反,甚至很有可能产生更恶劣的结果。
解缙点头。
眼神带着几分敬重。
朱标嘴角的笑容更盛了,任亨泰也是个人才,相较于解缙的青涩,任亨泰无疑更加成熟稳重,即便是有求变之心,也不会贸然轻举妄动,而是会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更不会轻易心急,这种人用着才能放心。
也不容易出事。
其他人倒也不是没有优点。
只是相较于解缙跟任亨泰没有那么出彩。
他其实不太喜欢太过激进。
太过激进很容易控制不住,作为掌权者,这种不受控的事,是要极力避免的,而解缙跟任亨泰的观点,都是正合他意,也都切实的让朱标认为是可用的。
其他士人见状,陆续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跟见解。
甚至不乏有激进、另辟蹊径的。
即便是朱标,听完,也是感觉耳目一新。
在场的都是饱读之士,都是地方的名士,才识很高,又一直在地方生活,很多观点都很朴实跟切实,跟朝堂很多官员的想法是有明显不同的,也让朱标对地方的实际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场见面朱标很满意。
任亨泰等士人同样很满意。
因为朱标给他们的观感很好,基本不对他们的想法做限制,也不轻易否定,还会认真的给与回应,而且的确很务实,也很注重民生,这让众人都心有激动,认为天下出了个圣太子,大明将会再出明君。
在一番热闹的谈论下,东宫偏殿渐渐安静下来。
任亨泰等士人已陆续离开。
朱标坐在书房,手中翻阅着,文吏记下的会面笔记,看着上面地方士人提出的观点,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果然如夏之白说的一样,天下不是缺少有用的实在办法,而是缺少发现的眼睛。”
“若是真给了机会,自会有人往上爬。”
“孤只是简单的提了一下‘求变’,这些人沿着这个方向,却是提出了不下十种切实可行的办法,相反大明的臣子,在面对这些情况时,却显得束手束脚,拘谨得多了。”
“不敢言,不能言,怕说错!”
朱标摇头。
他将手中笔记放下。
他已渐渐明悟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好处了,相较于朝堂那些追求‘和光同尘’的官员,这些新冒头的士人,无疑更有冲劲跟活力,而且更容易控制,稍微笼络,便是满怀感激,比朝臣要好太多了。
朱标吩咐,把这份笔记送到陛下那。
让陛下过目。
等把一切事吩咐完,朱标按着太阳穴,似想到了一些事,轻声道:“夏之白啊夏之白,你这是在将孤一步步引向你设下的圈套吗?不过孤还真的有些拒绝不了。”
他能感觉到。
自己其实又掉入到了夏之白的想法。
因为自己冒出的这些想法,无一例外,都是之前夏之白提到过的。
只不过当时他很警惕,也没有太多想法,但如今真的开始尝试,却一下醒悟过来,只是这种如臂使指的感觉,相比朝堂大臣的不趁手,的确好太多了。
朱标并没有太过沉迷。
他很清楚,有的事是不能急的,也不能过于强求。
他很担心,自己的野心一步步上去,会不会触怒到父皇,他内心对父皇还是恐惧跟畏惧的,也实打实不想引起父皇的不满跟猜忌,因而他一直坚定一个做法,便是无论自己做什么,都要如实禀告给父皇。
今后还要更加坚定的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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