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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司晚一路来到后院,井月的房内。此时方元正站在床边,神色冷峻地看着床上昏迷的井月。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似乎是在压抑什么情绪。
在听到脚步声后,方元转身又这样直接对上了黎司晚的目光。
“她现在急火攻心,若是不将心底的怒火发泄出来,怕是会引发高热,我不太方便,还得黎大小姐为她施针。”
方元声音沉闷,又带着无尽的自责。
他现在更希望自己可以帮井月承受这些。
这样,他心里还可以好受一些。
黎司晚点点头走到床边,给井月把了脉,随即开始施针。
此时的井月即使是在昏迷中,依旧眉头紧蹙。
亲人的离世对谁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打击。
现在能做的,就是多陪在她的身边。
“这次...他做得太过分了。”
方元性子向来温润,很少会说用这样狠厉的语气讲话。
黎司晚也听出了他话的那个人。
必然是宋祁钰。
关于宋祁钰的事情,方元身为久居京都的氏族中人,虽然平日不参与党派之争,但还是知道一些的。
“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尽管开口。”
“现在还不是时候。”
黎司晚声音低沉,却带着几分隐隐的安抚。
她拿出银针动作利落地在井月身上落下。
同时又严肃地分析着。
“如果没办法做到一劳永逸,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我们不能让离开的人,白白牺牲。”
“权势之争,果然不择手段。”
方元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住声音以免吓到井月。
黎司晚在落下最后一枚银针后,才抬眸看向方元。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调整好井月的情绪,她这样伤心过度,损害的只会是自己的身子,亲者痛仇者快。”
方元明白她的意思,又深深点头。
“我知道,你们且去做你们想做的,这里有我。”
看着方元眼底的坚定和心疼,黎司晚便也放心。
转头看向井月。
她本就清冷的面容此时更加虚弱惨白,寒凉一片,看着让人心疼。
“医馆离这儿不远,你在这里看着她,我去去就回。”
“有劳。”
黎司晚点头示意,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房间里寂静下来,只余下方元低声的叹息。
在床边缓缓坐下,看着井月紧蹙的眉头,方元下意识伸手。
想要抚向她的眉心,却又在半空停下。
心怀冲动,却又被礼节克制。
最终只是拉了拉被子,帮井月好好盖上。
而另一边,黎司晚一路出了府,又去医馆抓了药材,这才回到了井府。
在后院亲自给井月煎药。
等她端着汤药重新回到房间的时候,井月已经醒了。
她呆滞地坐在床角,无神地看着窗外,不理会任何人。
无声落下的泪水在表达着她的心痛。
父亲和哥哥的惨死,是她插在心里的一把匕首。
动一下都会很痛。
她知道幕后凶手,但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样苟且地活着。
井月怎么能不痛苦?
方元似乎已经说了很多劝慰的话,此时正无措地看着黎司晚。
黎司晚看了眼手中的汤药,又走到床边。
“你现在身体很差,如果不想让你父亲和兄长担心的话,就要振作起来才对。”
井月闻言这才缓缓抬眸将目光落在了黎司晚的身上。
再也难以控制的情绪汹涌而出。
井月浑身轻颤着落下泪。
“他们惨死,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我怎能不恨?”
黎司晚明白井月的痛。
她微微叹了口气,又主动握住井月的手。
这才发现她指尖微凉,身子都在不自觉地轻颤。
“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理解你的痛苦,但现在确实不能轻易动手。”
方元站在一边手里端着药碗,眉梢紧皱。
井月死死咬着下唇,泪水却完全不受控制,最终紧紧抱住了黎司晚痛哭出声。
黎司晚耐着性子安抚着她,许久,井月哭累了这才逐渐稳定下来。
“先把药喝了吧,你现在的身体确实需要好好调养一下。”
方元说着又将药碗送到了井月的面前。
黎司晚接过,打算给井月喂药。
井月却直接将药碗拿在手里,扬手尽数喝了下去。
她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眸底带着异常的坚定。
“你说得对,我不能沉浸在悲伤里,哥哥和父亲还在等着我报仇,而且这个仇,终有一日,我要亲手去报。”
“好。”
服了药,井月很快便沉沉睡去。
方元一直守在房中,黎司晚则在院中来回徘徊。
直到天色渐暗,夏侯宿才回来。
月光清冷,散落在夏侯宿的身上,让他破碎落寞,只一眼,就让黎司晚心间颤动。
赶紧起身,朝着夏侯宿走了过去。
“没事吧?”
“嗯,暂时处理好了。”
夏侯宿眼底皆是疲惫,但在面对黎司晚时,却依旧温柔。
夜风清冷,黎司晚还穿着入宫的衣衫,明显浅薄。
夏侯宿伸手解下披风,俯身将披在了黎司晚的身上。
黎司晚担心夏侯宿,“我不冷,你...”
“我也不冷,你这边怎么样了?”
“井月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方元还在守着。”
“那我们先回别院。”
“好。”
黎司晚点点头,随着夏侯宿一起出了井府。
等上了马车,夏侯宿便闭眼靠在了角落里。
浑身的疲惫和悲伤,让黎司晚满眼心疼。
“阿宿,你还好吗?”
“嗯。”
低声呢喃,嗓音莫名低沉。
“宋祁钰此番下手这般狠辣,看来是有了新的倚仗。”
“有人和他合盟了?”
“应当是吧,但无论如何,既然他做到了这个地步,我自然也该回他一份大礼,一劳永逸,永不翻身的大礼!”
夏侯宿双眼一睁,深邃的眸中带着冷冽和恨意。
杀意凌冽,让黎司晚都不觉一愣。
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一切也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黎司晚从不怀疑夏侯宿的能力,但却担心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暴怒悲伤,再过于劳累的话,怕是撑不到手术。
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炽热,夏侯宿回眸,目光交缠,他伸手点了点黎司晚的额头。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保证,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放心吧。”
“我知道。”
黎司晚笑着点了点头,车内的气氛实在过于低沉,夏侯宿不适合长时间沉浸在这样的情绪里。
黎司晚想了想,转移了话题。
“马上就除夕了,我听吴心说,是要写春联的,可是你也知道,我这一手字可见不得人,今年的春联你教我写?”
黎司晚单手托腮,就这么看着夏侯宿。
眉眼弯弯,温暖可爱。
“好。”
夏侯宿点点头,唇角也有了丝丝笑意。
双目对视,温暖流窜。
可就在这时,原本行驶平稳的马车却忽然剧烈晃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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