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嘚嘚嘚,嘚嘚嘚。马蹄声在清晨的林荫道间显得格外清亮。
宋盈握紧着缰绳,一刻不停地催马前行。
她已经这么赶了两个时辰的路了。
云烨的那匹马已被她放走,她知道他即使醒来,也不可能再追上她。
但她还是不敢停下休息片刻。
她甚至不再回头看一眼,她知道她不能回头,她已无退路。
她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太久了。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放弃过逃跑的念头,因此她不动声色地等待着,积蓄着自己微薄的力量,小心的计划着这一切。
若不是用这样的方式,她或许还没有离开的机会。
昨夜她根本不曾合过眼,她等待的,就是他沉沉睡去的那一刻。
等到窗外终现微光,她便轻轻起了身。
他还睡着,睡颜宛如少年时一般,心事压在眉间,眉心总是微微拢着,仿佛在梦中也被绳索所缚。
这个时辰,也是一般人睡得最沉的时辰。
她明明应该尽可能快得离开,可是那一刻,她还是顿了一顿。
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她分辨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是高兴吗?因为渴望已久的自由已近在眼前。
是惆怅吗?无论她是否承认,这个男人都已与她纠缠了半世人生,占据了她所有宝贵的东西。
他占据了她少年时期的大部分时光,那些记忆光鲜而美好。
比起他们再一次重逢后的光景,那些年少的记忆,美好得甚至有些残忍。
每每她想要憎恨他的时候,那些遥远的记忆就会不紧不慢地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犹如一场重复演绎的折子戏,让她身心俱疲。
她不能一世做他兴之所至时的玩物,她不愿,也不甘。
即使此生不嫁。
即使长伴青灯。
也好过将下半辈子埋葬在他的深宅大院之中。
云府。
当青瑶被押到院中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苏摩跪在她身边,目光中有深深的隐忧。
她不知道苏摩在担心什么,她只是奇怪,小姐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云烨没有说话,但府中每个人都能感应到,自他今晨踏进府来,周身就汹涌着危险的怒意。
这股怒气犹如燎原星火,在云府迅速蔓延。
当下人人自危,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
苏摩尤甚,他跟随他许久,从没见过他如此可怕的模样。
他的脸上犹如覆了一层寒霜,他就那样冷冷地盯着青瑶,一个字一个字,几乎是咬牙挤出来的。
“宋盈去了哪儿。”
他不是在问她,他要的是答案。
“什么?”
青瑶愣住了,苏摩看到云烨阴冷的目光,心知不妙,他立刻伏身叩了个头。
“爷,青瑶姑娘什么都不知道,求爷不要怪罪她!”
“那么说来你知道?”
云烨的目光愈发不善,苏摩不敢起身,只是从腰间抽出一张字条,双手呈上。
“卑职绝不敢欺瞒主子,卑职也是今早才发现了这张字条。”
那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字迹落笔有力,笔画承转又不失娟秀,的确是宋盈亲笔。
——替我照顾青瑶。
云烨捏紧了这张字条,紧得指骨都泛起了青白的颜色。
好啊,宋盈,很好,你当真是青出于蓝。
你为了逃跑,还真是谋划许久,甚至不惜献身,让他彻底放下了戒心。
你还连身边人的退路都安排好了。
他相信她隐瞒了青瑶,她对青瑶,就像他对她一样。
他何尝不是向她隐瞒了一切,因为她知道得越少,就会越安全。
最好她什么都不知道。
结果,却是她迫不及待地逃离他身边。
而这其中最讽刺的是,还是他亲自教她骑的马。
苏摩见云烨只是静默着不发一言,不禁在心里悄悄地捏了把冷汗。
事到如今,他真的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云烨随时有可能爆发,他盛怒之下,只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悄眼望向青瑶,小丫头已经醒悟了,她意识到宋盈走了,她离开了。
她不要她了。
这个事实显然让她无法接受,她开始抽泣,哭泣的声音压抑不住地慢慢变大。
“闭上嘴!”
云烨低声怒喝道,青瑶却突然哭得更大声了。
“小姐……小姐一个人要、要怎么办……遇到坏、坏人怎么办……小姐身子又不好……要是病了……谁、谁来照顾她呢……”
这话说得云烨脸色越发不善,苏摩慌忙捂住了青瑶的嘴。
“别哭了!”
他小声喝止她道,“宋姑娘不会有事的!快把眼泪咽下去!”
“你们两个,跟我进来。”
云烨面无表情地说道,声线冷冽。
青瑶哭得几乎起不了身,被苏摩一把拉了起来。
“仔细看看,屋里少了什么。”
在宋盈的屋子里,他问青瑶道。
宋盈与他出门之时身上并没有带什么物件,但他相信她不可能身无长物。
青瑶抹了抹眼泪,一边抽噎,一边翻找了起来。
宋盈的房间陈设极简,只有书册笔墨,几乎连首饰都没有。
云烨负手而立,指骨依旧紧绷。
直到青瑶打开樟木箱,才发出一声惊呼。
“那件狐裘……”
她抬头望向云烨,一脸错愕,“小姐的狐裘不见了。”
“带人去搜。”没错,就是这个。
他盯住苏摩,冷声道。
“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带就逃跑,她一定是当了那件狐裘,但她不可能自己去当铺,所以她一定有帮手,把那个人给我找出来!”
“是!”苏摩躬身道。
“一间一间当铺得搜,如果搜不到,就挨家挨户给我找,哪怕是把京城的土地一片一片翻过来,也要把这件狐裘给我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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