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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与混沌漫无边际，树木的阴影几乎遮蔽了天空，杂草长得极为繁盛。明月高悬，是令人厌恶的黯淡灰色。美狄亚能感觉到潜伏在草丛里的蠕动昆虫，这些渺小得让人厌烦的生灵几乎就在她的脚边，发出让人反胃的低鸣声、不知所谓地庆祝着，为这黑夜中所谓的蓬勃生机。
就这样，美狄亚的耐心已到达了极致。
她想揍梅菲斯特一顿。
但此时，梅菲斯特已是前往了曼德利庄园的树林当中，说是要接应格里安，不让任何人跟着。扬言谁跟着杀了谁，黑德维希也不行。
就这么过了四个小时，天都要亮了，还是不见梅菲斯特的踪迹。
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饶是美狄亚清楚一个魔鬼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她依旧忍不住幻想出一个会迷路的魔鬼。
“你觉得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美狄亚询问着黑德维希。
从岛上归来后，也不知道是梅菲斯特不想演了，还是黑德维希脑子抽风，他们一人一魔鬼竟直接摊牌了了各自的身份，同时也曝光了自称雅各布的家伙才是格里安·佐默。
管他呢，反正这一点早就猜出来了，顶多是得到了当事人的证实。
美狄亚更期待的是，当格里安归来后知道自己的身份被曝光时的神色，一定精彩万分，堪比吃了柠檬的酸爽。
同时不知怎得，这期间美狄亚总有种大海发生了变化的感觉。
可任凭她如何观察，也只瞧见了海面上汩汩冒着气泡，每一个气泡破裂时，都发噗噗声，发出臭味儿，好似腐烂的尸体在水中发酵膨胀后吐出的秽气。
至于其他。
并没有异常。
最近几天海面一直如此。
沙沙沙……
树林中传出声响。
梅菲斯特回来了。
嘴唇紧紧抿着，面色铁青得如同腐朽的铜锈，毫无血色。
听到动静，美狄亚眼神微微眯起，说道：
“他人呢？”
她踢着脚下的石头，摆弄着金色的长发，靠近梅菲斯特，语气比梅菲斯特的脸色还冷漠。
她不在乎格里安到底去哪了，只是单纯将对梅菲斯特的不满发泄出去。
“跟我走。”
梅菲斯特忍住心中怒火，硬生是忍着没告诉美狄亚自己的“通路”正在被吞噬的欲望，这件事就算现在说出也不会有人相信，不如拉着美狄亚前去树林一探究竟。
但，不说不代表梅菲斯特不痛苦。
脑子里全是近乎于博学的鬼哭狼嚎，就像犯了极致的烟瘾，让他想要杀人，想要汲取灵魂。
全身都像在被蚂蚁啃食，眼前出现一些意义不明的怪异幻觉，那些扭曲的画面和诡异的光影不断闪烁。
身为魔鬼，他第一次体验到此等不适。
“哈？他不会在树林里昏迷呢吧？你一个魔鬼力气这么小吗？就不会把他背出来？”
梅菲斯特打量了一眼美狄亚，然后瘫靠在墙壁上，一字一顿说道：
“跟我走。”
“好好好，走就走，你还能给我杀了不成？等我给黑德维希也叫上。黑德维希！走了！你找你的跟班格里安了！”
于是，梅菲斯特，美狄亚与黑德维希走出了教堂，穿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路段，走了足足有十分钟左右，树林越来越深，光线也越来越暗。
美狄亚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
“梅菲斯特？”
没有回应。
黑德维希也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
“怎么了？”
美狄亚指着地面。
一滴鲜红的血迹，从泥土中渗出。
然后是第二滴。
第三滴。
血迹越来越多，汇聚成一条细小的血流。
“天啊，这到底……”
黑德维希有些惊慌，他总觉得自己完全不应掺和进来，即便他对格里安情感浓厚。
“梅菲斯特，你给我们带哪儿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美狄亚不带害怕的，这都不算事儿。
唯一需要在意的是，在这树林中，她竟浑身燥热，似乎一切树木啊泥土啊带有植物气息的地方，都能够与美狄亚的魔鬼器官产生共鸣。
要知道，她的魔鬼器官本就奇怪，这一点，她对梅菲斯特坦白过一部分。
她并非一个满配的“重塑者”，但其展现出的实力上限几乎与满配“重塑者”持平，若是跟那些从岛上带回来的“二十三”前队员们切磋，不说打赢，也能打个平手。
至于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现象，美狄亚没有完全揭露，只是说这一点与她的“通路”有关系，因此感知不到“通路”后，她的力量自然而然弱下去了许多。
起初，身体刚空虚到想要杀人，想要扣开脑壳时，美狄亚几度故意招惹梅菲斯特，想跟梅菲斯特来个你死我活。
直到半个月前，她才渐渐习惯了那种几乎让月经都在沸腾的虚无。
可现在，就在这片树林，无比轻盈，无比饱满的情绪与触感勾起了那些无望，令她的肺部成了腐朽的洞穴，里面全是蠕动和啃噬声。
就像犯了极致的哮喘。
“哈哈，你也感觉到了？美狄亚小姐？”
梅菲斯特坏笑着，可算有另一个人能感同身受了。
“什么意思？”
“体内爆炸般的疼痛。”
梅菲斯特伸出自己的手掌，唰的一下做出中指，然后拍了拍美狄亚的肩膀。
“若是炸开，我觉得你的心脏能他妈的直接喷到跟太阳一样高。”
“你有病吧？”
美狄亚无语了，按理说，一个活了上千年的魔鬼不应该这么小气，嘴上总要争个第一。
“美狄亚你别理他，他有毛病。”黑德维希说。
噗呲——
脚下踩出的鲜血愈发繁多。
草叶在血的浸泡下，像是颗尖锐的牙齿。
美狄亚有种错觉，在这些柔软的草皮与砂砾下，隐藏的就是通路。
可为什么……
难道是华盛顿？
若真是华盛顿的那块“通路”，梅菲斯特敢如此大摇大摆走在上面吗？
还是说……
格里安？
“梅菲斯特，你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你说格里安回来了，你说你要去接他，现在你不但没接到他，还带着我们来到了这里，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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