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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就让户部浙江清吏司郎中。”
“兼着这件事吧。”
嘉靖面带笑容的瞥向徐阶,朗声开口。
而后,道长便目光幽幽的盯着徐阶。
徐阶几乎是要一口老血吐出。
自己真的是千算万算。
没有算到这一茬。
可是不等他开口,户部尚书高燿便已经抢先开口:“户部责无旁贷,绝不再叫军需贪墨之事复生!”
高拱则是瞥了一眼徐阶,再看严绍庭。
最后拱手看向上方的皇帝。
“陛下圣明,臣等自当勉力,不叫旧事重复。”
军需统合的事权,只要能落在户部就行。
就算是在严绍庭手中兼掌着,又能如何?
自己在内阁管着户部事,户部还有高燿这个尚书,以及左右侍郎刘大宝、鲍道明二人。
严家就算是想要在军需一事上有所贪墨,光是户部的人就能查明白了账目。
只要军需的事情能真的办好了。
其他的事情。
不重要!
严绍庭亦是躬身领命:“臣领旨,必当谨遵圣命,革故鼎新,断绝军需贪墨,不叫朝廷钱粮流失。”
今天自己一番试探,和道长打着配合。
虽然没了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官职,但这是有必要的。
不论朝廷往后如何争斗。
自己既然要参与其中,就不能有厂卫的身份。
不过道长倒是厚道的。
自己刚被革除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官职,就又添了一个军需统合兼管的事权。
军需事权。
可比那什么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官职更重要。
就如三公三师。
虽然已经是人臣至极,但若是不加内阁、部堂事权。
那就屁都不是。
不过是个荣耀而已。
唯有事权,才是核心。
就如地方上,每逢县官上任,总是要先弄明白当地的情况,分清楚县衙里的各色人等。
因为小小一座县衙,真正掌握办事权的,是那些不入流的小吏。
弄清楚了人际关系,上佳官员自然是分化打压拉拢,然后掌握一县权柄。
次之,则是拉拢讨好,共掌一县。
最末,便是束手无策,徒有老父母之名,而无百里侯之权。
严绍庭拜谢之际,脸上微微一笑。
自己肩上担着的差事,不知不觉倒是越来越多了。
然而这时。
户部尚书高燿,却是转头看向严绍庭:“严郎中。”
他倒是不再与上次一样,称严绍庭为侍读,而是以户部自家的官职相称。
严绍庭当即拱手颔首:“高尚书。”
高燿眯眼询问道:“今日本官听闻,严郎中在昌平,得了那西班牙商贾柏富贵,自南洋吕宋取得名为番薯之物,为此万两赏之,言称此物可亩产十数石,不知是否为真?”
随着高燿发问。
殿内六部、五寺、九卿,纷纷看向严绍庭。
此前倒是因为科道言官们的弹劾,让他们忽略了前几日就听到的这个从昌平吹进京城的牛皮。
现在,倒是能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严绍庭当即开口解释:“回禀陛下,回高尚书的话。此物名为番薯,实则表皮红润,称之为红薯更为妥当。
而这几日因微臣之举,京中似有祥瑞之说,却是无稽之谈。
不过是我大明未有之物而已,如何能称祥瑞,百姓不知,朝中却断然不能人云亦云。”
祥瑞之事的头子是不能起的。
这玩意一旦起了,就收不住了。
底下人,会拼了命的去弄祥瑞。
嘉靖亦是点头道:“此风不可长,内阁要行文朝野,禁绝再以祥瑞。”
说着,嘉靖眼神满意的看向严绍庭。
还是这小子懂朕啊。
要是什么都能是祥瑞。
自己还修个屁的道!
而严绍庭则是接着说道:“高尚书所说的亩产可达十数石,确实是自微臣口中而出。
不过那是红薯在吕宋当地产量,我朝从未栽种过,或许会有水土不服。
不过微臣已经探明,此次回京之时,已经交代钦天监监正周云逸,带着昌平百姓在清理出来的受灾田地,移载红薯,可于早冬之前成熟收获,是为早冬薯。
如此,只等今岁入冬前,便能知晓这红薯于我朝土地之上真正亩产究竟能有几何。”
红薯这东西,严绍庭很清楚。
很久以前,自己还是少年时,老家那间泥土墙茅草屋里就有一口地窖,终年装满了红薯。
那时候,少年总是爱放屁的。
而今,放眼大明周边,能让大明人触碰到的地方,也唯有红薯能拿到。
这玩意虽然有各种缺点,但独独产量大能让人吃饱肚子,便是最大的优点,足以掩盖掉所有缺点的优点。
先解决吃饱肚子的问题。
再去议论其他吧。
不过对于现在的红薯种栽种大明,产量究竟能有多少,严绍庭同样不敢保证。
这话倒是不能说满了。
不然可能就是一个装逼不成,遭雷劈的结果。
严绍庭此刻回答,倒是立马引来在场众人点头赞同。
不提严绍庭的身份。
这小子说话做事,还是很符合皇帝刚刚那篇帝爱卿里的话。
这小子做事稳重牢靠。
袁炜更是出列,要为自己的知己夸功。
只见袁炜极为夸张的拱手作揖。
而后竟然是以内阁辅臣的身份,朝着严绍庭拱了拱手。
“陛下,严侍读果真如陛下所言,乃是我朝砥柱。严侍读初得红薯,便已遣人栽种昌平,不曾夸大,万事求实,可谓老成持重之言行举止。”
嘉靖则是笑呵呵的出声:“那个周云逸倒是能心甘情愿待在昌平种地。好啊,钦天监本就是天象地象,不能抬头望天,低头耕地也是好。”
说着话。
嘉靖又看向严绍庭:“你教出了个好学生!”
严绍庭只得默默颔首以对。
现场却是有些诡谲尴尬。
这已经是皇帝第二次提及严绍庭和周云逸这对强成的师生了。
如今再提。
算是彻彻底底坐实了周云逸是严绍庭学生的事实了。
再联想到去岁腊月,周云逸在午门前那惊天一跪。
缘。
妙不可言!
而玉熙宫里,有了严绍庭的解释,君臣对红薯亩产一事倒也没了太高的关注。
一切总是要等到入冬前,才能知道分晓。
左右也不过是个钦天监监正亲自去种田罢了。
成了自然是大好事,也能算作年终给朝廷上上下下多了一份贺礼。
不成,就算是给大明多上一个粮食作物。
随着嘉靖一声道法长吟,群臣退散。
出至玉熙宫外。
今日里扭转乾坤,再获掌军需事权的严绍庭,自然是立时收到了在场六部、五寺、九卿的奉承。
不少人已经开始言语之间,夹杂着军需贪墨一案空出来的官职如何安排之类的话。
既然严绍庭掌了军需事权。
下面军需官员任用,虽然是吏部挑选,但他到底还是有否决权的。
一句不合适,就能反驳了吏部挑选出来的人。
现在正是搞好关系,各自塞人的好时机。
玉熙宫外一番攀谈之后,人群总算是一一散去。
徐阶则是全程无语。
随意的应付了几人,便脚步沉重的走进了自己的官轿里。
进了轿子,徐阶坐定。
脸色却是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不见一丝血色。
他的双眼却是在这眨眼间的功夫,充满血丝。
徐阶紧紧的捂着胸口,浑身颤抖,面露痛苦。
噗!
一声干咳后,徐阶伸手捂嘴。
却是一口浊血从指尖喷涌而出。
他的脸在一瞬间的涨红之后,显得更加苍白,几无生机一般。
徐阶浑身颤抖,强忍着不敢发出动静,手掌颤巍巍的自捂着嘴的手臂袖中取出一张绢布,放在了嘴下。
松开捂嘴的手,大口的浊血流出,浸透了绢布。
终于将嘴中血水吐完之后,徐阶小心翼翼的将绢布压在了脚下的木匣子里。
而他则是满脸汗水的软软靠在轿子里,双眼缓缓眯起。
直到良久良久之后。
徐阶这才稍有缓和,脸上也恢复了一点气血之色。
他这才强撑着对外喊话。
“走!”
说完之后,便彻底软软的靠在轿子里,再难开口,再无心力言语。
轿子抬起,缓缓摆动。
而在外面。
高拱与高燿两人,以及和严家祖孙三人聚在一起聊了多时。
严世蕃送严嵩上轿子。
留下严绍庭一人与高拱、高燿两人继续交谈。
而袁炜则是一如既往,永远都是等在玉熙宫外,离着远远的,最后一个走。
高拱脸上带着笑容,目光深邃的看向严绍庭:“如今润物再掌军需事,可要与高尚书好生学着,你二人共襄助力,万不能再往军需一事出了差错。”
高燿亦是笑呵呵的:“严郎中虽然年轻,却亦是陛下屡加赞扬的国朝砥柱,有严郎中在户部,想来户部往后也能多些新面貌。”
别看军需事权是严绍庭拿在手上,但他也是户部的人啊!
往后要是严绍庭升官去了别处,这军需事权可不会跟着他严绍庭走的。
左右都是户部血赚!
严绍庭则是心中装着疑惑,这高拱和高燿的态度,还得等回府之后,和老严头商量一番才行。
不然自己心里是真的没谱。
而这时,恰好是徐阶那轿子里传来动静,随之起轿离去。
轿子从严绍庭等人边上路过。
严绍庭则是眼里带着一抹深意。
“徐阁老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身子不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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