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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年级办公室,一位年轻英俊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语气温和却是不容置疑:“多谢老师提醒,但作为家长,我选择尊重寒彦的决定。”附中是本市重点高中,学校年年抓早恋,班主任没想到这位竟然如此“开明”,他一时间有些词穷,干巴巴地说:“可他今年才十五岁,这是早恋。”
“早恋只是一种说法,是成年人害怕学生影响学业,或者过早亲密接触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男人后背靠着椅背,护短意味十足,“但据我了解,寒彦谈恋爱一没影响同学,二没耽误学业,三没有亲密举止,反而恋爱后双方成绩都有所提升。综上所诉,我不认为有让他们分手的必要。”
他气势太盛,不像是家长来接受训话,反倒是什么领导来视察。
能言善辩的班主任站在他面前,竟罕见地落了下风。
“没错,”旁边的男生挺起胸膛,煽风点火,“我很珍惜晨希,我们现在是纯粹的革命友谊,在成年前,我绝不会碰她一根手指头!”
班主任瞪了他一眼。
男生低下脑袋,有些羞赧:“当然,牵牵手应该可以吧?”
班主任:“……”
这话是说不下去了,他借口接另一位家长离开了办公室。
老师离开后,男孩儿熟门熟路地找到一次性纸杯,给男人接了杯水:“果然还是得您来,小叔您也太帅了,那么凶的土豆都被您说得哑口无言。您请坐,您喝水~!”
男人端起一次性纸杯,抬眸瞥了他一眼:“回去自己把这件事告诉你爸妈。”
“啊?”寒彦叫了起来,“您不能替我瞒着吗?”
寒曜年:“如果连自己父母都无法说服,你又如何给那个女孩儿保证?”
寒彦愣了愣,表情严肃起来:“叔叔你放心,我会认真说服他们的。”
寒曜年低头喝水,根本没把男孩儿的决心放在眼里。
当初也是在这个办公室,有人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绝不会分手,可现在呢?
寒曜年抬眸看向窗外,人来人往的校园里,一位身材挺拔的青年迈上台阶,在一堆穿校服的学生中脱颖而出。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五指不由自主地紧缩……
“小叔,你怎么了?”
直到寒彦担忧的声音响起,寒曜年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五指,纸杯早被他捏扁,里面的水全撒了。
“果然还是生气了吗?”寒彦嘟哝一声,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己万能的小叔如此失态,忙保证道,“我都保证会说了嘛,您给我点时间。”
寒曜年沉默了几秒,终于从过往的回忆里抽离。
他拿出手帕擦拭被打湿的手,慢条斯理道:“不关你的事,只是看到了一个老同学。”
“老同学?”寒彦伸长了脖子,“家长会还有一会儿,你要去见他吗?”
寒曜年动作一滞,脸上浮现出短暂的悲伤,他摇头:“见不到了。”
“见不到了?”寒彦一脸茫然,“怎么会呢?刚才不是看见了吗?”
寒曜年收起手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想,是时候去看心理医生了。
寒曜年本以为自己已经痊愈,没想到这次回到母校,竟又出现了幻视。
“晨希爸爸,你终于来了!”
贺初秋走到办公室门口,本以为自己要挨骂,没想到竟然迎来了班主任的热烈欢迎。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贺晨希一眼,后者亦是一脸茫然,显然也是在状况外。
班主任被寒曜年抵脸输出,现在看贺初秋简直眉清目秀,他把人带进办公室,好声好气道:“这次请您过来,是想讨论一下贺晨希同学的感情问题,我也不是什么封建的老师,但孩子们都还小,很多事情还是要家长把关……”
接下来的话贺初秋没听清,他站在办公室门口,几乎是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多年不见,寒曜年外形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气质却完全不一样了。
曾经优等生的乖巧在他身上褪去,现在的他多了一些深沉的东西,令人捉摸不透,难以接近。
贺初秋整理好心情准备开口,对面的人却一脸冷漠地移开视线,冷淡得几乎嫌弃。
贺初秋脑袋空白了一瞬,剩下的话堵在了喉咙,一个个字沉沉往下坠。
直到贺晨希拉他衣摆,有些茫然地喊“爸爸”,贺初秋这才如梦初醒,他猛地后退一步,几乎是狼狈地收回手。
对面的男人却往前一步,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肌肤相贴的触感让贺初秋浑身战栗,他下意识想要收手却被紧紧钳制。
抬起头,贺初秋坠入了一对漆黑的双眸。
寒曜年一言不发,一双眼直勾勾地看过来,目光直白得几乎令人无法招架。
他手腕上戴着一支运动手表,和他一身高档行头格格不入。
贺初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网上的八卦消息。
寒曜年说这款手表来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营销号拍到纪安安手上的同款手表,还有办公室里这个男孩儿叫他爸爸……
非常不合时宜地,贺初秋想起了自己送寒曜年手表的那一幕。
当时寒曜年生日,他省吃俭用打工一个月,买了当下最新款的运动手表做礼物。
寒曜年这人一直冷冷淡淡,收到手表也只说了声谢谢,然后告诉他:“但我生日在下半年。”
送礼物本就难为情,没想到还搞错了时间。
贺初秋闹了个大乌龙,霎时涨红了脸:“不要还我。”
“谁说我不要了?”男生慢悠悠把手表扣在手腕,“既然你都送我,那我只能勉为其难收下。”
贺初秋:“……”
还真是委屈你了。
他一直以为寒曜年不喜欢,直到十分钟后,运动手表滴滴响了起来:【您似乎处于非活跃状态,但从过去10分钟内,您的心率一直高于120次/分。】
贺初秋还没反应过来:“你生病了?”
男生掀起薄薄的眼皮,轻飘飘扫了他一眼:“贺初秋,你是不是笨。”
贺初秋:“?开学考试输给我你可别哭。”
自那以后,贺初秋经常能听到手表发出的警告,而且次数越来越频繁。
都说心跳快的人死得早,寒曜年最近一直这个心率,贺初秋不放心,说什么都要带着寒曜年去医院检查。
“贺初秋,”男生忍无可忍,反手抓住他手腕把人逼在墙角,“你是不懂还是装傻?都说了我没病。”
贺初秋:“那你早衰?”
寒曜年:“……”
没得到回应,贺初秋又问:“那你怎么一直心跳个不停?”
寒曜年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红晕。
寒曜年抿着唇看了他几秒,突然一把拉过贺初秋的手按在心口,炎热的夏天里,少年心脏隔着薄薄的T恤鼓动:“我和你在一起就心跳加速,你真不懂这代表什么吗?”
贺初秋一怔,整张脸都红透了。
当时连空气都是甜的,少不经事的他甚至以为,可以永远这么甜蜜。
直到十年后,寒曜年手表换了新的,身边也有了更重要的人……
这么多年过去,贺初秋本以为自己早不在乎,可是看到这一幕,还是不由得眼睛发烫。
他闭上眼,努力不让自己失态:“寒爸爸。”
寒曜年脩然抬眸,黑漆漆的目光落了下来。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有说,贺初秋却本能地竖起硬刺,浑身紧绷:“你还要握到什么时候……”
在他爆炸前一秒,对面的男人主动松了手。
“贺爸爸,你好。”寒曜年后退半步,语气重新变得优雅起来,仿佛刚才那个冷漠偏执的人不是他。
贺初秋收回右手,他皮肤白,轻轻一碰就容易留下痕迹,刚才被寒曜年握了这么久,整只手都红了起来。
寒曜年目光落在他发红的手背,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班主任终于找到机会,有些尴尬地调节气氛:“看来两位家长一见如故啊。”
贺初秋冷着张脸:“不敢。”
或许是贺初秋脸色太差,班主任反到开始替贺晨希说话:“晨希爸爸也别太紧张,晨希一直让人省心,寒彦也不是什么坏学生,虽然他们现在谈恋爱有点儿早,但我相信他们可以管好自己。”
“没错,”男孩儿双手握拳,重重点头,“我对晨希不是那些低级的冲动,我会好好对她,长远的走下去。”
“长远的走下去?”贺初秋轻笑一声,没有把这年轻的承诺放在心上,“再过十年你再对我说这话吧。”
“我可以!”小傻子举手保证。
贺初秋:“我相信你现在是认真的,但15岁的你只能做15岁的主,不能决定25岁的你是怎么想的。”
“也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长情,”寒曜年侧眸,语气冰冷,“有的人追人时一口一个喜欢,可一追到手就立刻翻脸不认人。”
“也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完全坦诚,”贺初秋抬眸,冷嘲热讽,“建立在虚假上的感情,注定不能长久。”
整个对话充满硝烟,把小情侣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班主任也懵了,他虽然请人来制止早恋,但没想到两位家长反应如此剧烈。
害怕战火升级,他连忙找了个借口,客客气气地把人“请”了出去。
两位家长带着孩子离开,他们在办公室门口分别,走了不同的方向。
只有两位小情侣频频回头,难舍难分,依依不舍。
贺初秋提前来到了教室,现在距离家长会还有点儿时间,他站在门外,罕见地犯了烟瘾。
他摸出烟盒,但想到这是学校,又遗憾地把烟塞了回去。
“小叔,”贺晨希走过来,怯生生地叫了一声,“你生气了吗?”
“抱歉,我刚才不是故意要发火,”贺初秋弯下腰,对着她眼睛说,“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爱情有快乐,也会伴随同等程度的痛苦。”
贺晨希:“我知道。”
贺初秋心道你才不知道。
下一刻他怀里突然一软,是小侄女给了他一个拥抱。
贺初秋微怔,拍了下女孩儿后背:“干嘛呢?”
贺晨希:“小叔别伤心哦。”
贺初秋笑出了声:“你哪里看到我伤心了?”
贺晨希仰头看他,语气严肃:“我都知道的,小叔不开心时就想抽烟。”
“胡说,我是要帮你隐瞒早恋压力大。”贺初秋拍了拍女孩儿肩膀,单手插在裤兜里转身,“我先离开一会儿,家长会时回来。”
贺初秋去了教学楼旁的一个公共厕所,因为位置偏僻,他高中时经常有男生聚在这里抽烟。
只是不道现在还有没有这种习俗。
贺初秋推门进去,还没来得及掏出烟盒,里面就炸了起来:“我操,老师来了!快跑!!”
男生们刚跑到门口,就看到贺初秋掏出烟盒,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根。
微弱的火光闪过,有烟雾从他唇间溢出,贺初秋仰头吐出一口气,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浓重的故事感。
“老师?”有大胆的男生吹了个口哨,“牛逼啊,哪个年纪的?教什么科目?竟然敢在学校抽烟。”
“家长,”贺初秋懒得和这群小子寒暄,随口说道,“我刚看到有老师过来,你们再不跑来不及了。”
“我才不信呢,”男生们自有一套逃避追捕的方式,“我们有人放风,老师过来会告诉我们。”
话音刚落,又有人推门进来。
贺初秋站在门后抽烟,听到动静本能抬头——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住了。
寒曜年呆了五秒钟,又平静地移开视线,只当贺初秋是一个陌生人,然后走到一旁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周围的男生迅速沸腾起来:“我靠,又是个大帅哥,这位也是家长吗?”
“不能够吧?哪里有这么年轻帅气还抽烟的家长啊?我看他们戒指都没戴。”
“忘戴了。”
“忘戴了。”
两道声音整齐划一的响起。
贺初秋说完就后悔了,太刻意了,仿佛在强调什么似的。
他起身准备离开,还没找到地方灭烟,头顶突然落下一道阴影,寒曜年咬着烟站在他面前:“借个火。”
充满劣质柠檬味儿清洁剂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独特的木质香。
贺初秋有几瓶商业男香,也在宋子谦那里闻过不少小众沙龙香,却从来没有哪一款像现在这样,给他嗅觉猛地一冲击。
苦涩悠远,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如寒曜年本人。
贺初秋咬着烟蒂,凉凉道:“不借。”
旁边的男生叫了起来:“帅哥,我这儿有,我的借你!”
“帅哥,我给你点烟。”
“去去去,你小子不要太狗腿!”
贺初秋转身离开,擦肩而过的一瞬,他肩膀被人猛地按住。
浓郁的苦涩中,贺初秋突然闻到了一缕微甜的后调,来自于麝香和蜂蜜。
面前的男人弓起后背,咬着滤嘴凑上了他的烟头……
原本吵闹的厕所,此刻却诡异的安静下来。
再粗神经的人都能察觉,现在的气氛不适合他们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更有敏感的男孩儿悄悄红了脸。
因为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高个子男人完全把漂亮帅哥抱进了怀里,他们看上去几乎在接吻。
阴影中闪过一点猩红,又很快熄灭,不过片刻,寒曜年已经松开贺初秋退到一旁。
烟雾从唇间溢出,模糊了他的面庞。
贺初秋站在原地愣了半响,直到滚烫的烟灰落在他手上才回神,他一脸狼狈地把烟丢进厕所,用冷水一遍遍冲刷着被烫红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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