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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殿中灯火通明,今日来参宴之人大多都是与东宫储君交好的年轻一代,大家年龄相仿,是以能聊到一块去,殿中欢声笑语,热闹的很。萧淮带着两个小皇孙入席时,众人都已落座,只等太子这个主角了。
太子嫔慕鸳和太子侧妃闵樱是东宫嫔妾中位数不多的高位,所以两人的位置都很靠前,并排坐在萧淮左下首比较近的两个位置。
闵樱频频往主位上看,可以萧淮一个眼神不往这边瞄,只顾着与两个小孩说话,给闵樱看得十分气闷。
不过就是两个不懂事的小鬼头罢了,要不然姜挽害她坏了身子,殿下肯定会临幸她的。每每想到这事,闵樱就有杀了姜挽的心,可惜现在她还做不到。
“怎么没看见阿娘呢?”虽然没有当面叫过娘,但萧予清已经在心里反复想象过今日的场景了,所以“阿娘”这个称呼就像是喊过无数遍一样熟稔。
坐在萧予清旁边的萧予鸿摇摇头,目光从慕鸳和闵樱身上扫过,然后望向她们身后众多东宫嫔妾,并未从一群莺莺燕燕中看见弟弟口中的仙女娘亲。
她们都很美,但在萧予清和萧予鸿心中,都算不上仙女这个称呼,甚至没有皇祖母半分风韵。
兄弟俩一同看向主位上的父王,萧予鸿就坐在萧淮身边,于是悄悄用小手扯了一下亲爹的衣袖,对着亲爹眨眨眼睛,表示疑惑。
“怎么了?”萧淮不解地看着两个儿子,然后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
女席上有很多人,大多数嫔妾就连萧淮自己都没有见过,一个个盛装打扮,见他看过去,此刻都在使尽解数露出温婉柔美的笑容。
这其中并没有姜挽。
姜挽人呢?不是说准备了飞天舞献礼么?难不成是在和舞姬们在一处。
萧淮招福案到身边,耳语几句,福案点点头,迅速地退了出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福案回来,小声在萧淮耳边说:“回殿下,奴在半路上遇到了姜娘娘身边的婢女玉书,说是姜娘娘身上又起了红疹,没办法出门就告假了。玉书说,她已经向慕娘娘说过这件事了,慕娘娘为姜娘娘请了大夫,确认这红疹确实今日退不下去,便同意了。”
“又是红疹?”萧淮记得姜挽回东宫的当日就起了红疹,当时是因为中毒,但是玉宁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到起源,后来这件事就一直搁置下来了……
福案支支吾吾说:“奴才问了玉书姑娘,好像……好像听玉书姑娘的意思,这次的红疹与上次的很像,但因为这次不是李太医看诊,所以不能断定,而且玉书说姜娘娘这些日子心情不佳,今日身上出了红疹心情就更差了,所以就告假不出席了。”
毕竟以姜娘娘的样貌,就算脸上有一两个红疹也没什么的,压根不会影响姿容,她想要出席谁也拦不住。
萧淮挥挥手让福案退下了,然后对上两双期待的眸子,微不可查地叹气,压低声音道:“她脸上起了红疹,不想你们看见她不美的样子,所以今日告假了,不会来了。”
果不其然,两小只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情,顿时垂下眉眼,失落极了。
过一会,萧予鸿对弟弟扯出一抹笑,小大人似的安慰,“娘亲定是很想见我们的,所以才会力求完美,今日不见没什么的,等过几日她好些了我们可以去看她。
听皇祖母说,人在生病的时候都会希望亲近之人去看望的,这样说不定病会好的快些呢,不过今日是父王生辰,我们得陪在父王身边,父王又忙得很,没空去看娘亲,所以我们也就不方便去看望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瞄着亲爹的神情,表情和语气都十分孝顺懂事。
“对啊,我们可以去看望娘亲啊。”萧予清被哥哥的话提醒到,顿时双眸一亮,无比期待地看着萧淮,“父王,你陪我们一起去看望阿娘吧,这样她一定会很开心的,病很快就会痊愈了。”
萧淮:“……”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鸿儿有这么多小心眼呢?兄弟俩都是同一个爹娘生的,怎么差别这么大,都说长子最像他,但现在看来,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萧淮自认他小时候不会这样拐着弯说话,也没这么多心眼。
“但生辰宴还没结束,现在去应该不大合适。”眼看着萧予清嘴一瘪,眼睛立马湿润了,仿佛他下一秒说出不能去这话就要哭出来。
萧淮顿了顿,无奈道:“也不是不行,就等宴会结束,我吩咐宴会进程快一些。”
换成寻常时候,他是断不会主动去海棠阁的,但这次不一样,幼子可怜,不过是想见见生母罢了,这也不是过分的要求,他身为父亲不至于连这点小要求都做不到,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去一次也无妨。
宴上有许多世家公子和伴读给萧淮敬酒,萧淮大多都会给面子喝下,等到宴席过半,萧淮推脱酒醉,带着两个小皇孙离了席,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提前走了。
刚出迎春阁,慕鸳就追了上来,温声询问,“可是宴席办得让殿下不如意,若有不满的地方,殿下定要与妾身直言,妾身下次吸取教训,争取让殿下更满意些。”
“与你无关,孤有别的事要去忙,你回宴上招待客人罢,免得宴上出状况。”
“那、敢问殿下可是要带两位小殿下去看姜妹妹?”慕鸳试探着问。
萧淮不动声色地看着慕鸳,觉得今日慕鸳今日似乎话有点多,好像是有话要说,“嗯,你还有事?”
“没,妾身只是听说姜妹妹又病了,所以有些担忧。”萧淮神情实在冷淡,慕鸳也不敢再多说话,找了个说辞便回宴席上了。
按照她和姜挽约定的,一会她是要亲自去一趟海棠苑,配合姜挽,两个人唱一出大戏的,可是现在……萧淮提前去海棠阁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姜挽的计策产生影响。
也罢,无论最后怎么样,都是姜挽收尾,她是已经尽力了。
其实在心里,慕鸳是有些看不上姜挽这点小手段的,这陷害人的手段过于简单明显,经不起多推敲,但姜挽在魏庄的级别比她大,同为细作,一损俱损,她也只能暂且帮着姜挽了。
*
一行人到了海棠阁外,玉宁出来迎接的时候脸上还有些震惊,这里面惊喜没有多少,说是惊吓还差不多。
“两位小殿下要探望姜娘娘,玉宁姑娘且领路吧。”福案率先几步,凑近玉宁身边说道,“殿下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们怎么还磨磨蹭蹭的,快领路开门呀。”
玉宁和玉静站一侧,两人对视一眼,面色略微有为难之色。
“奴婢先去通报。”玉静匆匆行了一礼,跑进院子里去报信了。
“诶。”福案抬抬手,没叫住玉静,只能疑惑地看着玉宁,问道:“这是怎么了,殿下眼看着要走到门口了,直接开门罢,姜娘娘卧病在床,还通报什么呀!”
“这……”玉宁艰难张口:“娘娘现在心情欠佳,恐怕、不大适合接见太子殿下和小皇孙。”
其实何止是心情欠佳,这简直实在发疯。
她家娘娘今日连妆容都弄好了,眼看着就要出门了,结果脸上身上突发红疹,比上次还凶猛,只能无奈告假。
大夫把脉后查了屋内所有入口和近身的东西,结果在娘娘身上穿得那件裙子上发现了令人发红疹的粉末。
衣裳是太子嫔慕鸳送来的,出自太子殿下私库。
太子嫔慕鸳掌管后院内务多年,不是这么手段这么粗浅的人,大家都觉得这不是慕娘娘动得手,可除了慕娘娘之外,就只剩怀德院的人能动手脚了。
东宫谁人不知太子御下严明,怀德院伺候的下人只听太子殿下一人的命令,这可就难办了,她家娘娘当即就哭了。
姜挽在屋里哭闹,以为是太子殿下太不想看见她了,所以才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段让她不能出席生辰宴。
这一晚上都没消停下来,不仅摔了药碗,不肯喝药,还用剪刀剪了太子殿下送来的所有衣裳,屋里能摔得都摔了,能剪得也都剪了,现在乱糟糟一片,几个下人紧着收拾也收不完,这让太子殿下看了可怎么想啊。
正为难着,那边萧淮已经带着两位小皇孙走到了门口,福案顾不得玉宁是什么表情,连忙拉着玉宁退到一边,打开海棠阁的大门请太子进去。
萧予鸿和萧予清脸上挂着笑,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寝殿大门,快步往殿门走去,萧淮没提醒他们应该走在父王后面的宫规,跟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啪!”白玉花瓶猛地被人从里面摔在了门上,殿门被砸出很大一声,略微从里面打开半扇。
带有哭声的娇蛮声音从里面传出,“走,都走,都出去!这些都不要了!我都不要,都扔了!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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