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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城寨街道里,路边杂草丛生,废弃的电线和电缆凌乱地纠缠在一起,形成一张张密不透风的网。街道两旁破败的房屋摇摇欲坠,门板歪斜,墙壁上都是脏污的涂鸦。
食物腐烂的气味和许久不见阳光的霉味交织在一起,发出一股难以名状的腐臭气味。
是死亡和疾病的味道。
城寨里行人的身影稀少,个个步伐沉重而迟缓,空洞的眼神满是绝望和痛苦。
原本就破旧的衣服上,沾染着污渍和血迹,显得更加破败不堪。
除了几声微弱的喊疼声,压根听不见人类正常的交谈。
这,就是顾予章的时代。
也是人类科技和文明高度断层后的——未来。
几千年前的21世纪,就是人类科技和文明发展的巅峰,也是地球可承受破坏力的极致。
臭氧空洞,酸雨天气,海洋污染,珍稀动物灭绝,森林锐减,土地荒漠……
一系列问题,导致各种猝不及防的天灾席卷。
地球一番自我清洗后,人类竟还没有灭绝。
但活下来的,不是科学家,也不是有钱人。
而是运气好的人。
他们纯靠运气好,找到可以躲藏的极佳位置,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灾难。
那些人里,有掌控很多知识和技能的聪明人,也有没什么技能的普通人。
灾难后,聪明人并不去帮助那些普通人。
他们联合在一起,将这片区域的人类,分为上等人和下等人。
重要的知识和技能,全都由上等人掌控。
重复的体力劳动,才会分摊给下等人去做。
上等人无所不用其极地剥削下等人,禁止他们学习和掌控新知识,拿捏他们日常生活的各种命脉。
一代又一代过去。
地球重建,水源和土壤自我净化,植物再生,动物繁衍。
人类的贫富差距也越来越显著。
上等人居住的城市,维持人类居住环境应有的整洁舒适。
下等人居住的城寨,成了资源短缺、人口密集、不见天日的魔窟。
但上等人又怎么可能世世代代都那么团结呢?
他们之间也会爆发冲突,也会争抢资源、垄断技术。
顾予章本是住在上城的。
但因为他爸妈研究出了一种净水技术,就遭到了城里最大的那家水厂老板的追杀。
而且无论是城市,还是城寨,都没有法律,没有规则。
权势最大的那个人,他说什么,什么就是规则。
他们说他爸妈擅自研究净水技术违反规则,就该被杀。
逃亡那天,爸爸引开追杀他们的人,妈妈拖着身中数弹的身体,把他送到了城寨的入口。
那时他才四岁,他只记得妈妈说,要活下去。
他跑进了城寨。
城寨那样肮脏、凌乱的地方,追杀他们的人进去搜查的时候,都要捏着鼻子,也不屑于仔细搜查,怕弄脏手。
他平安地躲过了追杀,还在快饿死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善良的爷爷。
爷爷收养了他。
没多久,爷爷家附近的邻居,发现了他的存在。
他们都不希望爷爷收养他,怕惹祸上身。
凶狠粗犷的铁匠叔叔说:“把他头砍下来!我看看这上等人的血,到底和我们下等人有什么区别!”
但他没有,他看见他受伤,还板着脸给他包扎伤口。
泼辣蛮狠的理发店大婶说:“就这点粮食你干嘛还分给他吃?饿死他!”
但她没有,她听见他肚子叫,骂骂咧咧给他扔了个干净的馒头。
贪财如命的洗衣工阿姨说:“这小子的悬赏金都涨到一千金了!咱们明天就给他交给搜查他的上等人!”
但她没有,她被过来搜查的男人侵犯虐打,她也咬死牙关,没有说出他的下落。
他们嘴上永远凶巴巴的,但却从来没有真的伤害过他。
年迈的爷爷去世后,他们还一如既往照顾他。
没杀他,没饿着他,更没把他交给他的仇人。
一家一口饭,把他照顾大。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回来救他们?
……
顾予章再回到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这条街叫“鸽笼里”。
上等人要将暴增的下等人塞进他们的控制范围内,所以建造了一个个像鸽笼一样堆叠在一起的低矮房屋。
也造成了城寨地方小、人多,极其拥挤,一平方公里最起码200万人,比21世纪任何地方的人口密度都大。
他和爷爷住的房子,还没有他和阿瑜那栋房子的浴室大。
里面到处弥漫着腐朽和灰尘的味道,哪怕爷爷生前没多少家具,也还是塞得满满当当,转个身都困难。
水和电也是下等人昂贵的珍惜用品,被上等人把控,洗澡都是奢侈活儿。
他的手轻轻抚上爷爷生前用来喝水的杯子,嗓子眼又酸又苦。
“爷爷,我回来了。”
“你放心,是鸽笼里的人把我养大,我一定会救他们。”
一道尖厉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小章?你还知道回来?这几天你死哪儿去了!”
小章……好久没听见这个熟悉的称呼了。
这个区域大部分都是华国人的后代,华国的姓氏制度也流传了下来。
他就姓顾,但他以前叫什么名字自己都忘了。
顾予章这个名字是爷爷取的,因为爷爷姓章。
爷爷说,他是上苍赐予他的,所以叫予章。
这条街的人就叫他们老章和小章。
他回头看去。
门口站着的胖妇人,就是总会给他留口饭吃的理发店大婶。
她还是这么元气满满,真好。
而且她刚才说“这几天”……
那看来他在小世界穿梭副本做任务的时间,和这边并不对应。
他在这边才离开几天。
他去做任务之前,城寨爆发了一种传染病。
患病者发烧、浑身疼痛。
虽然短期内不致命,但传播力度极强,很快整个城寨都沦陷了。
他们都是靠体力为生的人,哪怕这种疫症致死率不高,也能叫他们活不下去。
上城的人并不救他们,他们甚至怕被感染,关闭通道。
哪怕他们凑到钱,也不会卖药给他们。
当时他看着大家受苦受难,他毫无办法。
走投无路之际,他听到了脑海中的声音:
【有兴趣做一场交易吗?你去一些时空替我们做任务,填补时空漏洞解除世界危机,在这过程中你也可以学习到救人的方法。完成所有任务后,我们会送你回来救人,并给你提供帮助。】
他没得选择,答应下来。
他先被传送到末世,目睹人类对环境的破坏,了解了他们如今这个时代的成因。
又被送去蛮荒时代,文明完全没开化,他重头开始学习狩猎、种植……
然后是封建王朝,学习没有热兵器的军事和战术……
最后一次,被送去文明和科技最发达的21世纪,做了最难的一场任务,也逗留了最长一段时间。
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浪费时间社交,没有丝毫娱乐,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看书,也不完全是为了在沈星瑜面前装完美丈夫。
是他真的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多学点东西,回来救人。
……
顾予章现在想到沈星瑜,心还是止不住的疼。
但他帮天道修补了很多小世界的漏洞,积累了很多功劳,时易也答应过他,只要他能活着完成这边的事,就可以回到阿瑜身边。
他得争分夺秒地去救人了。
他过去抱了抱好久不见的亲人:“玲婶,先救人,回头你慢慢骂。”
说完他先走了出去。
玲婶追着他出去:“上等人不卖给咱们药,怎么救啊,你别到处跑,别也被传染!”
“放心,我知道怎么救。”
他之所以把柳树皮设置为锚点,就是因为,它就是救人的关键。
瘟疫开始要对症下药,阿司匹林就是最好的抗炎止痛药。
他其实知道提纯这种有效成分的技术。
只是暂时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造出那么多提纯设备。
但他可以直接用阿司匹林的亲娘——柳树皮,来先缓解大家的症状。
他出去转了一圈,找了几个情况没那么严重的人。
“胜叔,走,跟我去砍树皮。”
“霞姨,烧火,准备熬药!”
大家又骂,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又搞什么。
但还是信任他、配合他、听他的指挥。
扒树皮,摘叶子,起大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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