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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起的烽烟乱了整个西郊。城头上的壁水貐看着脚下来往的官兵,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这下场面是闹得够混乱了,引蛇出洞的把戏想来能够成功,但惹出的动静未免有些太大了,这样的后果不是他想看到的。
要说死几个官兵能完成任务,他倒也不会如何在意。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引起任何的社会动乱都是朝廷不想看到的。
“诶,你怎么还在这闲着?你的甲胄呢!”
壁水貐愣了愣神,他完全没察觉到有人近身,那这道声音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他回头看去,正瞧见楼希彦一脸怒容地指挥着城墙上的众人。各处值守的官兵见来者是这位铁面无情的典卫大人,都纷纷收起了往常的懒散,一个个点头哈腰忙碌起来。
真是一帮酒囊饭袋!
楼希彦正忙着调度众官兵,回头一看却发现眼前这身着常服的士兵还是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不由有些恼火。
“你是哪个部的!谁让你来这的?”
壁水貐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眼前这人应该便是城主府的楼典卫。他既然已经到此,那想必赵睿成也是不久便至了。
看来计划还算顺利,时间还比他预计的早了很多。
壁水貐匆忙应了一声,就想回到城内去通知室宿虚宿二人。不曾想楼希彦一把拦住了他,两道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细细端详着,突然疑道:“今天西城的值守不是三营的人吗?你们的都头是谁?”
壁水貐闻言心中一紧,难道是被对方看出了什么端倪?
大宋的军制混乱无比,经过历年的改制,勉强可以分作以队、都、营、军、厢等划分的部队体制,其上还有“捧日”“天武”等冠以番号的精锐部队。其中凡营及以上军制皆设有正副指挥使和都虞侯等职。
像洛城这般州府级别的大城,守备军士少说也有数万之众。而每一营不过五百兵士,下分五都,每都又分作两队共百名士兵。
壁水貐怎么也想不到,楼希彦这样的城主府亲卫居然会对城墙上每日轮班值守的部队了如指掌,甚至还询问起了三营下属的都头,这任凭他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都头的姓名。
这可如何是好?
楼希彦见对方迟迟不答,愈发起疑,厉声喝道:“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壁水貐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名字。他如同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急中生智道:“回禀长官,是通判大人遣小的来通风报信的。下头的会场李大人已经派人进去平乱了,用不了多久就能知晓原因。”
“行了行了,快滚吧,城主大人会亲自处理的,回去告诉李大人用不着他费心了。”
楼希彦听得李通判的大名瞬间了无兴趣,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催促对方离开。
通判一职唤作通判州军事,又名监州,与知州同领州府各项事宜。顾名思义,这本就是为了监督和制衡州府官员设立的官职,倘若知州不法,通判有权上告朝廷以施惩戒。
就赵睿成这般德性,平日里少不了与李通判政见不符,抵牾掣肘在所难免,楼希彦又如何不知。
再者说,为了避嫌,楼希彦也不愿与通判的人有所交集,他可不想让城主大人听得风言风语而心生嫌隙。
壁水貐松了口气,看样子是赌对了。这便冲楼希彦行了礼后匆忙下了城楼向城中醉仙楼赶去,心中暗自后怕不已。
想不到这城主府亲卫,竟也是乙等上位的武人,境界修为同自己都不分上下。
这次的任务,想来没有那么轻松。
…………
张承枫等人在人群中一番挣扎,总算赶在内城的官兵前来戒严前混入了城内。
几人又是兵刃在身,人高马大,过于瞩目,当下决定分头行动,于城北醉仙楼会合。
“好嘞,几位不用担心我,回头见!”
话音才落,陌雨已是脚底抹油没了踪影。几人只得分作两路,岳鹏举和耶律敬宏一道拐进了左边的小巷,张承枫则跟耶律骨欲一起,沿着少卿街一路同行。
二人行至金裕广场时已是酉时日入时分。落日的余晖洒在与少卿街平行的景观河上显得波光粼粼,煞是好看。但众人显然没有心思赏景,只因那城外的骚乱竟然已经波及到了主会场,连金裕广场周围都被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四处往来的人员都将在此经过严格的排查才会被放行。
会场中的比试也早已进行得七七八八,擂台上的选手少了些许,但台下的官兵不减反增。鉴于午时主会场发生的骚乱,再加上刚才西郊的变故,府衙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临时协调城南的军营又调入了大批官兵前来应对。
现在不光西郊的会场已然派遣了大批卫兵,各处的城门和城中要道、金裕广场都少不了官兵巡查把守。
张承枫二人都被这架势吓得不轻,看着广场周围大批的官兵,也不敢硬着头皮走过,只得跨过左近的石桥,奔着城东南而去,希望能绕过城中心的盘查。
只是这一绕,未免有些南辕北辙。本来自广场直接往北便能抵达的醉仙楼,现在怕是要多花上半个时辰了。
与此同时,谁都没注意到,那景观河上小石桥的阴影中,河面突然破开几个水泡,泛起阵阵涟漪。
紧接着,一只手从水中探出,摸索着扒住了石壁上的凹凸,猛然发力,利落地带出一个人影……
太阳落山,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城西的郊外一片灯火通明,毕竟闹出了人命,官府面子上必然过不去。在严格的排查后,楼希彦又强行将会场剩下的一众选手分置去了安排好的住处。
虽然说是配合调查,楼典卫也当着众人的面承诺了一旦结案必定放回众人,但这实则也与软禁无异。
不过看了地上摆放整齐的六具官兵的尸体,他哪还管得了在场众人的七嘴八舌。不论是三川道行司这般大势力来的弟子,还是西江派这种与朝廷交好的门派,全无例外都被楼希彦面无表情地拦了回去,吩咐属下将他们送至指定的客栈安顿下来,严加看守。
西城墙上,门楼的屋檐将赵睿成整个身躯都笼罩进阴影中。他正躺在宽大的松年椅上,枕着颈托闭眼假寐。一旁是白日里在主会场失踪的那位徐姓西江派弟子,正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身后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少年,一人腰间揣着杆秤,一人身后背着宽大的扁担。
“大人,我都交代了啊,都是那贼人指使的!您看在我们门主的份上就通融通融吧!”那西江派弟子早被打得不成人样,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行了,带下去吧,关个几天再说。”
“大人!我是西江派的啊!”那弟子还想力争,见央求不行,突然厉声骂道:“我们门主可是府衙特请的武师,我要去告你们动用私刑!还不放了我!”
周围的军士见状皆是嗤之以鼻。赵睿成也懒得理会这样的小角色,挥了挥手叫人把他多关几天,赶走了那叫骂不止的西江派弟子。
一旁的高矮两少年也算审时度势,知道眼前这位闭目养神的胖子显然是身居高位,慌忙下拜,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在会场的经历全盘托出,不敢掺半分假话。
赵睿成也并未为难二人,叫兵士赏了些碎银后安排他们也住进了预先备好的客栈,随后一个人在躺椅上沉思起来。
在这地盘上,他是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洛城知府,是真正意义上言出法随的掌权者。不管是西江派、三川道等等江湖门派,还是钦天监星宿、江南路安抚使这种级别朝廷命官,他都不认为能动摇自己的地位,给自己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哪怕是知道自己正在被暗中调查,他也能轻而易举地掌握到来星宿的身份,甚至迅速拔除钦天监安插在洛城的带子。
他从未有所担忧,因为这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是如此令人心安。
直到这所谓的“辽人”出现。
虽然他并不相信,也不理解这时节为什么会有北辽的人出现,但结合几位选手证人的说辞和楼希彦在会场上报的痕迹来看,这极有可能是真的。
他可以不惧别人在他的地盘捣乱,但辽人毕竟身份敏感,这种消息若是走漏出去,洛城难免要面临一些来自朝堂的压力。
毕竟不是边陲关隘的城镇,地处三川道以南的洛城实在没什么正当的理由说要与北辽贸易往来。
官场沉浮,风言风语便是最怕的事情之一。何况那西江派弟子在金裕广场中央大喊的那一声有不少人都听到了。
赵睿成开始有点头疼了,他确实没想到李义这个区区被用作戏耍钦天监的棋子能给他惹出这般麻烦来。
“去叫楼典卫,告诉他明天天亮之前我要听到这关于辽人的汇报。几个人,干什么,都得给我弄明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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