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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匀了然一笑,屏风后,几人也皆大欢喜。欢喜之余,尤老爷暗自打着算盘,若这入赘之人是秦淞,那些个提亲纳吉、订婚迎亲,就都不用了,可省了大笔银子,只需等个吉日,上了族谱,那便是自家人了。
尤老爷翻起白眼,正细细算着,又被尤珝瞧见,一眼便瞧出自个儿父亲又在盘算些什么,于是掐着老人家的心眼道:“父亲可别想着省事儿,女儿就成这一次婚,排面自然是不可少的,
秦淞既是孤儿,其他流程便罢了,迎亲是必要的,待日子定了,女儿便提前住去尤氏酒肆,到时便从尤宅派队伍来迎,
女儿虽是招赘,那也得让梧州内外皆知,女儿是有夫婿的人,而且得知道夫婿是谁,秦淞也不必易姓,以后若有了儿女,有随尤姓的,也可有随秦姓的,父亲可明白了?”
尤老爷一听,这白捡的儿子刚到手又没了,于是老脸一绉,又不开心了。
“这大好的喜事,怎的还如此吵闹?”
毕夷天送完胡大夫,刚走回尤老爷房门前,便听尤珝要招赘秦淞,于是进屋打趣。
“恭喜啊,”毕夷天走过秦淞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诚心恭贺后,扭头朝尤珝歉道,“看来我是猜错了,你这只母老虎还是有人要的。”
毕夷天同尤珝从小不对付,幼时,尤珝常欺负毕天矮小瘦弱,又是言语相激,又是拿虫子吓唬。
而待毕天搬去书院,两人渐渐长大,尤珝便不再欺他,可毕夷天却记仇得很,开始以牙还牙,偶尔见面便要与她斗几番嘴,也曾说过尤珝嫁不出去一类的话。
尤珝知毕夷天有心拌嘴,于是相讥道:“我如今是有人要了,你这泼猴子怕才是孤独终老的命!”
毕夷天心知她是无意,却戳了他的心穴,一时哑口无言,难得在嘴上落了下风。
尤老爷却是自小偏心得很,忙逮着尤珝教训:“胡说什么,我们小天长得俊俏,人也可心,哪像你这般无礼,喜欢他的人多着呢,我明儿就去找媒婆说亲…”
“啊不用了,尤伯伯,我,”毕夷天连忙摆手拒绝,又着急想由头,“我还小…”
尤老爷仔细一想,他见毕天时,毕天不过四五岁样,如今十年过去,终是小儿长得太快,现看毕天已是参天大木,倒是教他忘了年岁,于是舒笑道:“也是也是,你的事待日后再说。”
毕夷天侥幸逃过,瞥一眼那旁尤匀,却只见他垂眼不语,于是心中略生酸涩。
尤老爷探身一望,似是找寻什么,一会儿即问道:“那丫头怎么没来?你们没跟她说我病了?”
“您病了吗?”尤匀此时又活过来,一眼朝尤老爷瞅去,见尤老爷悻悻瞥头,又无奈解释道,“小画出了远门,谈生意去了,还未见回呢。”
尤老爷这才舒心点头,原来丫头也不是没把他放心上,于是又问:“那等她回来,叫她来看看我,就说我病了。”
尤匀如教稚子一般,无奈训道:“您还不知悔改…”
屋中几人不禁偷偷发笑,毕夷天挪去尤匀身旁,暗扯两下尤匀的衣袖,想着还是得给尤老爷留些面子。
尤匀察觉毕夷天动作,一下止住话头,心气慢慢平复下去。
事情了定,难得过年,于是尤匀遣人捎话书院说不备两人午饭,和毕夷天在尤家吃过再回。
几人相继散去,尤老爷也从病床上“好了”,提起劲儿来选午饭餐食,说一定要有惠积糍,是尤匀喜欢的,又准备了大蹄肉给毕夷天,他喜欢吃肉。
几个年轻人在院儿里闲转,两人一对,前后随行。
尤匀看一眼尤珝,见她眉目松快,却也不多喜色,便轻声询问:“珝儿可是真心想与秦淞成婚?你可喜欢他吗?”
尤珝偏头一笑,放宽了心道:“那二哥哥可有喜欢的人吗?”
尤匀被她问得一愣,脑里竟显出不可思议的人,却忽又听尤珝在他身旁道:“珝儿也没有喜欢的人,便是与谁成婚都一样,只要能让珝儿留在尤家,好好看顾家业,举案之人善听话、不生事,那便就好。”
尤匀看着她一脸天真烂漫,说话却是明智理新,心道他小妹果真是长大了,只是不禁点道:“但婚缘也得用心经营,你虽无心私情,但若别人有意,也该多上心些。”
尤珝此时还不明,但仍宽慰兄长道:“珝儿知道了,二哥哥别总唠叨他人,您自己还孤单着呢。”
尤匀无奈一笑,尤珝确实没什么可教他操心的,她事事看得明白,就是过于清醒,少了些生趣。
两人身后,毕夷天和秦淞也是叽叽喳喳,他们也算自幼相识,秦淞是难得一个不欺毕天幼时弱小的人,两人幼时便埋在一起嘀嘀咕咕,现在看来只是从蹲在地上交谈换成慢步闲聊而已。
毕夷天与尤匀通了心,看一眼秦淞,奇怪道:“你不是打小怕她吗?怎得答应了此事?”
毕夷天深知他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可寻常谁又愿意拿尊严换终身呢。
不待毕夷天再作他想,便听秦淞支支吾吾开口:“我我是怕三姑娘,但是…”
他还没说,脸便先红了。
毕夷天看秦淞这模样,确定他是真动心了,于是摇头,心叹这世事无常:“你既心甘情愿,那便受着吧。”
过了午饭,几人便送出了门,尤匀回头嘱咐待喜日子定了便遣人去书院知会于他,他还是回来帮忙,说罢,他便同毕夷天走了。
尤老爷领着尤珝、秦淞和周管家在门口目送,又往尤匀后背深深挖了两眼,难得见儿子一回,便要好好记住模样。
天光甚明,撒在道路上,和两人的肩头前襟,映出了衣衫上暗纹,两厢辉辉耀耀,难见他物。
街上一地红灰残烬,两侧铺面皆歇,少有人行马迹从旁侧过,也只是赶路回家或者走访亲友的人,此外再无其他。
道路正中,两人各自牵马,打算慢走回书院,又匆匆忙忙一年,此刻也想借一借这艳阳暖身,偷一偷这半日清闲。
尤匀缓缓挪着步,稍刻,他犹豫道:“我问过胡大夫,老人家说,从医者来看,你该是及冠了。”
毕夷天忽停下脚步,侧身看向尤匀,却没说话。
尤匀也留步转身,见毕夷天神情不悦,于是解释道:“我只是想你应该知道,你是可以娶亲的。”
“那你为何不娶?”毕夷天温吞反驳道。
尤匀心知自己劝服不了别人,却也不明己由,只能随口道:“我并无此心,只是未曾遇到合适的。”
“你若不娶,我便不娶。”毕夷天如此说道,态度坚决。
尤匀知他也是说不听的人,于是无奈转身,将走时,忽又被毕夷天拉住,听其委声探问道:“若我不娶,你可不娶吗?”
尤匀见他满眶腥红,目意浓蜜,此时方明其意,当即拂袖而去,不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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