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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里,人声鼎沸,前有书声朗朗,鸟啼伴和,后有刀剑铿锵,“叮当”齐鸣,十分热闹。只见一道长影“嗖”地一声,飞快从院外穿进院中。
汤田手上捏着一只信封,两只腿滚得比车轮还圆,丝毫未看见尤匀投向他的“和善”的目光,直接绕过文堂隔墙,奔往了里院。
汤田从书院对面的联络点“济民药铺”取了信后,一路飞奔无阻,他本以为马上就能将信送到掌事手中,没成想过武堂时,被一把大刀拦了去路。
汤田一个急刹转身,侥幸躲过了那把青龙刀,一脸哭相道:“师傅啊~我有急事找掌事~”
毕夷天一点儿都不听他分辩,毫不手软,转身又是一记杀招,大刀直往汤田脖子上架:“成日只知往外跑,有这功夫,刀法早练会了。”
汤田边跑边跳,已经来不及害怕了,只是为了逃命:“师傅,冤枉啊,是掌事让我每日去药铺等消息的…我,我还得赶紧送信去…”
武擂台下,一群糙汉们个个儿斜着眼往台上瞟,偷看总教和他新收的倒霉徒弟,俩人在台上翻腾、比划,比唱大戏更加生动有趣。
毕夷天听汤田说社主他们来了消息,终于抡回大刀,就地一扽:“是社主传回来的信?”
汤田死里逃生般地大喘了几气,一边歇着,一边又不敢怠慢地点头:“…是…应该是…信是从万州来的。”
毕夷天恋恋不舍地搁下大刀,拎起汤田和汤田手上的信,一同去里院书房找连云。
里院书房是戗画平时处理事务的地方,书房进门的右侧放着十几道长长的书架,摆放着的都是戗画的藏书,没有什么情情爱爱的话本,也没有什么奇事怪谈,尽是地勘、兵法之类的实用书。
书房左侧摆着数张座椅,是几人议事时所用,最前方是一张长榻,一看便知是戗画专用榻,榻前一张大桌案,笔墨纸砚聚齐,还时常有人清理打扫。
两人赶到书房时,连云坐在侧边的座椅上,正支着脑袋发呆,他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成日地待在书房,除了处理社里的事务,大多时候都在盯着门口发呆。
尤匀也好几回看见连云呆在书房,只能连连摇头,想往日连云处理事务都是在自己的书房,他那一屋子的书信资料也方便查阅。
可自打这次回来,连云便日日在戗画的书房里打转,担心受怕,把自己那屋锁得严严实实,除非有事才难得进去取一趟东西。
一进门,汤田便高高举手,摇起手中信封大喊:“掌事!萧大哥他们来信了!”
连云闻声弹起,两步走到汤田面前,拿过信封,拆开,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像是活过来了。
信纸很厚,有好几页,他们只能从头看起。
“掌事收悉,社主一行已达万州,从老儿此处落脚过后,翌日行出万州,不日可抵达邕州。
社主身体安康,毫发未损,只是说药粉用尽,让我知会您一声,派人送药粉到邕州官驿附近。小老儿有恐发问,不知社主是得了什么病?
掌事前信中所载另一人,萧郎君也十分康健,别无他恙。只是社主与萧郎君,二人似是不和,不相言语。小老儿有恐发问,不知二人如何共事?
其他诸事如常,万望回复。——万州,齐笠。”
万州,齐笠,齐老家便是戗画先前所说的,她记得一点儿路的联络点。
那日,他们二人走错路,在峭山边的石洞窟中过了一夜,翌早离去时,二人都顶着乌云密布的脸,还顺便都练成了哑巴。
戗画说“这路,她记得一点”,确实是记得,只是忘了最关键的分道路口而已。
原来,他们当日走过两个上下分道路口,她只记得最后一个分道路口应走下坡,却忘了统共是三个分道路口,便提早下了一个坡,因此走错。
第二日他们便找对了路,除了三个分道路口,剩下都是大直路,也难得再走错了,最后终于到了齐老家。
齐老一家早几日就收到了连云发信,说社主与一人同行前往邕州办事,望各社众关注留意。
齐老一看信便知道社主会到他这处来,只因他这处地方好找,于是早早收拾好了屋舍,齐老夫人还洗出了一大块儿腊肉,准备大展身手。
果不其然,过了三日,戗画他们便到了齐老家,齐老和夫人热情相迎二人,虽只四人吃饭却做了一大桌子的硬菜,又费尽口舌地留他们二人宿了一晚。
晚上,齐老和夫人在房中悄悄论谈,社主还是和往日一样精神、利索,那同行的小郎君也十分恭谨有礼,只是二人不知怎的,互相一句话都不说,那小郎君时时看着社主,却欲言又止,像是被人喂了哑药,一见着社主就发病。这些话,也只能齐老夫妇二人私底下说说了。
翌日清晨,朝食过后,齐老依掌事吩咐,好说歹说才请社主也留下了书信,随后便送他们二人离去了。
而这些书信,也就是连云正在看的这些,一共出自三人之手,先是齐老的汇报,后才是萧案生、戗画的书信。
连云一页页翻去,将已阅览过的信纸递到毕夷天的手上。
汤田探着脑袋,使劲儿往他师傅身上凑,被毕夷天瞥了一记刀子眼后,又悻悻地挪到连云身边,要不怎么说连掌事人缘好呢。
“汤田见信,需勤加练箭。鞍马须勇,亦须用,相辅习之,望日有进益。”
连云刚扫过前面几道墨印子,就被汤田激动的声音惊吓到:“这是萧大哥写给我的!”
“拿去拿去,谁稀罕,”连云像哄孩子一般将信纸递到汤田手上,好让他赶紧走,“你萧大哥让你看完赶紧去练箭!”
“谁让他练箭?”毕夷天听闻此言,急色道,“这是我徒弟,凭什么听那姓萧的?”
毕夷天刚疑惑完,又对着正扬手欢脱、兴奋离去的汤田,大喊一声:“不许练箭!练大刀!”
连云无力摇头,继续看信,手上信纸已快翻尽,却还是没看到想看的。
“此信若至,已达邕州。若事情顺遂,即遣官驿送信,若逾七日未有信达,事恐生变,人或遇困。——萧砚书。”
连云霍然抬头:“今日他们便能至邕州,只待七日……”
毕夷天提眼看见书信内容,发问道:“若事情有变,我们远在梧州,又该如何援救?”
连云摇头:“若真不利,只能我亲去邕州。”
毕夷天点头,后一眼瞥见连云手中的信纸,底下还有薄薄的一页,因纸太新,这两页信便紧贴在了一起:“底下还有一张。”
连云正细想后面该如何安排,闻声回神,轻轻搓开上面这页纸后,底下那张信纸上四面白壁,正中间赫然登着两个大字:“没死。”
连云不禁轻笑出声,字迹规正,没有署名,一看便知是她的杰作,她是实不知该说些什么,却被齐老硬逼着写了信,写的便是这两个字。
毕夷天也难得咧嘴,笑出大牙:“这是阿姐的语气,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连云也摇了摇头,现在看来……没死,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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