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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境,宁德州,宁阳镇。四人驾着马车离开了宁玉镇,来到了距其不远的另一个小镇上。
同之前的小镇一样,大片的田地里色彩斑斓,金灿灿的那片正当是收割的深秋时节,还有些远处看不清的漂亮成物也静待探看。
而与童颜那方不同的是,远远便能望见一条小河道从这处田间穿过,田间的屋落也甚是稀疏...准确地说,眼下这一片,仅见着一处屋院。
那屋院独自落在这片田地中央,许是因四方都不见人烟,那户人家甚至没用栅栏围起,就那般敞着大院,等待着随时招待宾客一般。
马车置在了远处,几人迈着闲碎小步行往田间。
这小姑娘的好奇心起来了,十头牛都拉不回,就往院子里走这几丈路,待两人左看看右瞧瞧,时不时再刨刨土,将近耗了半个时辰才抵近院子。
一行人走入院子时,于青的手上已空不出地儿了,忙放下一路挖来的萝卜、红薯...甚至横抱着的一根甘蔗,随后往屋里去了。
院子周围还长着各样的果树,像是看家护院一般,隔不了多远便又杵着一棵,有红果的、金黄的...
“...阿遥。”
未等两个小娘子看清树上是什么果子,便听见院儿里有人喊话。
屋子里走出一个亲和又精神的妇人,看着立在院子里的居遥,两眼微润,脚下毫不停滞地朝他走去,伸出手抱住了他。
居遥缓缓抬手环过妇人的肩背,同往常一样的眉眼上扬,嘴角浅笑,却流露出从未见过的温情,如日光般的和煦,轻声唤道:“阿娘。”
那妇人像孩子一般在居遥的怀中黏住一阵,忽无意间看见从远处投来目光的小娘子,其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呆呆地盯着他们母子二人。
“...那是?”
居遥顺着妇人的视线看到了久昔,笑着拉起妇人的手去到她身边,随即瞧见久昔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甚是有趣。
“...梨...梨娘子,叫我久昔就好。”
“哦,好好!”
经居遥一番介绍,这两位小娘子暂且为在京都相识的友人,因喜好游玩,才结伴至此。
梨娘子未待居遥把鬼话编完,便放下了他的手,拉过久昔,满脸宠溺地看着她,一阵嘘寒问暖,吓得久昔一愣一愣地。
见两个小娘子尚未用午膳便想去田间转达,梨娘子忙搬出了几个小凳子,将几人按到板凳上,吩咐几人不许乱跑,她方才安下心来去做饭。
豆芽刚安静了一阵,听见厨屋里“当当当”的切菜声便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小跑进了厨屋,进去不久便见灶上烟起。
院中三人坐着小板凳,只久昔看着甚是乖巧,其余二人...确是有些违和了,皆叉着两条大长腿,胜似京都街边的小混子。
才一会儿过去,未等厨屋里传来饭香,便见久昔在一旁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着脑袋,实是起得太早,又心中劳累。
居遥瞧见她的样子,笑了笑,轻轻伸手接过她的脑袋,缓缓往下放至他的腿上,却见她靠上后又毫不客气地将手也扒了上去。
不多时,梨娘子端着饭菜往院子走。
听见脚步声,居遥立刻收起笑意,抬头望去,正撞上梨娘子直勾勾的眼神,微愣片刻,而后淡定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看向别处。
午后,梨娘子十分热情地拉着久昔去到院子后面,一一介绍自家养的小东西们,丝毫不顾久昔的后退和躲闪,先将她拉进了猪圈。
幸好,圈里都是些小猪,看起来也就五六岁小孩子那般大,见着自家主人来似是以为要加餐了,忙冲过去将二人围得团团转。
久昔一脸惊慌,紧紧抱着梨娘子的手臂,似是要粘在对方身上,被梨娘子笑着拉起手,伸向小猪的脑门碰了碰,见那小猪冲起嘴舔了舔她的手,顿时笑逐颜开。
栅栏外的居遥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摇着扇子,瞧见里面的情状后倒不见得多开心,反而忽然抹下脸,一记眼刀飞去,似是要让那小猪仔提前寿终正寝。
片晌,梨娘子终于放过了久昔,转头又将她拉进了另一处围栏。
围栏里一团团白茸茸的毛球四处蹦跶,引得久昔眼前一亮,梨娘子含着笑轻轻放开她,让她自己往前去。
久昔刚向前走了两步就见那群小白团子踌躇地往里面蹦,又回头望了望梨娘子,却见梨娘子对她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不多时,梨娘子抱着一大捧绿菜叶昂昂走进栏子里,刚腾出手便引得那白团一阵惊动,成群结队跳上去。
见小白团子们吃的正香,久昔又走近了些,轻轻伸手摸了摸...丝毫不动...又摸了摸,脸上瞬时笑如花颜。
居遥依旧抱着手在外栏看着,眉眼含笑,嘴角也抑止不下,忽察觉梨娘子投来的视线,便微抿住嘴唇,又抬手按了按侧额。
“主上,我去抓两尾鱼吧!”
于青那不太灵光的脑子,竟无意中帮了居遥,让其从梨娘子那仿若洞穿一切的眼神中脱身。正当两人要离开时,却又被梨娘子叫住。
“等等,把久昔...和那个豆芽小娘子也带上。”
二人闻言只得点头,在梨娘子“若是她俩少一根头发丝儿,他们二人就睡院子”的狠心嘱咐下,几个年轻人头也不回地朝河溪去了。
河溪道边,水声潺潺悦耳,沁人心脾。一眼往溪上望去,竟也看不到头,只见其间不时地横着几个大石块儿,使得水流好似生气一般冲撞至泛起白瀑,层层跌下。
溪边石子布列,将溪水道与田岸分隔得十分清明。
几人越过田沿,见于青随意坐至碎石块上,两脚一蹬,鞋袜一甩,直接下了溪道,在其间仔细搜寻着活物的踪迹。
居遥一身白衣却也毫无所谓一般,提了提衣摆,随意盘腿坐下,撑着头,看着那几人各自忙活。
“居遥!”
闻声,居遥微微一怔,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见久昔正一脸着急求助的样子望着他。
这些时日,她对他的称呼仅限于“你”、“郎君”和“居遥郎君”,且都是一副恭恭敬敬、正经闺秀的状貌,从不简礼。
居遥盯了她片刻,收了收心神,缓缓起身行至她身旁,却见久昔将两手置于水中,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的...小黑豆子。
居遥笑了笑,在她身旁蹲下:“你想带它回家?”
久昔闻言仰起头,眨巴了两下那双能勾动人心的大眼睛,一脸希冀地看着他,手里仍捧着那只小玄鱼不愿放。
居遥转过头,四下望了望,忽而视线落至不远处的大石头边,嘴角一扬,又一时不慎地露出了那副狡黠的狐狸相。
久昔见他起身离开,片刻后提着一只黑鞋走来,置入水中盛了半鞋多的水,将她手中的小玄鱼放了进去。
“虽会漏水,但也能撑到家。”
居遥将那水鞋递给一旁的豆芽,见久昔一脸欢喜地要转身去看,忽伸手拉住她,将她的小手裹在他的大手中。
久昔一时呆住,瞪着一双大眼看着他,身子也丝毫不得动弹,却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恍若栅栏里受惊的小白兔。
“水凉,别玩了。”
居遥见她呆呆地点了点头,十分称心地笑了,他方才接过小玄鱼时,碰到她的手似河冰一般,现下只想着将自己手上的温热过给她。
“...你你你,登徒子...放开我家姑娘!”
豆芽转头便瞧见居遥拉着自家姑娘的手,十分气急地大声制止,却见那人置若罔闻地拉着久昔坐到田沿边,奈何她手中提着姑娘的小玄鱼,一时不知如何放下,只得独自怄气。
待于青抓完鱼上岸,忽发觉自己少了只鞋,扣了扣脑袋,未做多想,一手提起鱼筐,一手提溜着一只鞋,忙跟上前面几人回屋院儿了。
申末,宜州城。
一马车悠悠晃晃行至宜州,车身内,见两人互相靠着脑袋,正睡得鼾声四起,左唱右和。
戗画支着头,抬眼便是一道寒光朝那两人袭去,却只见连云打了个喷嚏,蹭了蹭汤田的头顶,而后又仰头睡去,齐声共鸣。
一阵无奈叹息后,戗画缓缓背过手取出腰后的物件,将其握在手中,抚着簪上的竹节,脑海中忽显现出久昔送簪子时的样子,一时眉眼放柔。
马车忽渐停驻,戗画立时躬身往前,只想赶紧下马车,方俯身至车门边沿,门帘便被人抢先掀起,与车外那人的脸撞了个正着。
萧案生差分毫被其撞上,却见戗画及时收力微退,两人相隔仅半寸。
两相对视后,见萧案生轻轻一笑,伸手把住戗画左臂,将其拉过环住,近乎毫不费力地抱至其脚下着地。
戗画瞬时瞪大眼,仰头直盯向他,见他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只觉自己似是被人挑衅,她虽身形不比男子,但也是习武之人,竟让他这般不放在眼里。
萧案生倒未曾想过他不自已的行为在戗画眼里竟是成了那般行径,只得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怒气冲冲地顾自转身进了酒楼。
连云和汤田醒转,正巧见着这一幕,而后见萧案生回头看来,两人又忙闭上眼,仰头后倒,只求自己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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