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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发出沉重声响,新永推门而入,看向厨房:“常恒回来没?”家玲点点头。
“哦,回来就行。”
常恒拉开门透过白天与黑夜交际的韵色上下打量着,一遍又一遍。新永开口便问:“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回来那么晚,冬天冷得很,放假了就在家呆着。”
听着新永真切的关怀感到别扭,收或推似乎都不合适,拧巴,难受。
她甩上门,新永转头看向厨房:“这孩子今天咋了,给我摔门。”
家玲站起身浸药,新永进屋看见桌上的油拌扁食不作声用手捏起来,从盒子到嘴里几趟运送完了。
嘴里囫囵自喃:“嗯,这回的味道合适,好吃。”
家玲转过身睁大眼睛脚跺在地上惋惜:“那是我妈给我的,给我的!”
新永梗了梗脖子:“几个扁食,激动啥激动。”
呆在卧室的常恒捂上了耳朵,空气安静了几秒。“常立~。”新永又开始呼唤,常立拿着笔从客厅探出头:“饭好了?”
新永啧舌:“就知道吃。作业写完没?”
常立缩回了头。
常恒关了卧室的灯,以心为投影仪,两眼空洞,直直盯着无边黑暗,记忆在混乱中撕扯头绪,投影仪左偏侧又开始疼了。
在记忆的最深处,有一个声音终会感到轻松,拿起手机,按着数字,电话被接的很快:“喂。”
常恒没有说话,对面继续:“说话。”
常恒屏住呼吸静静听着,对面又说:“突然打给我肯定有事,你说话。”
常恒摇摇头挂掉电话,登上QQ在和邢宇之间的点滴里找寻。
没有不该出现的,邢宇回拨过来:“你不想说那就听着,英语还是不行,数学135,物化生260左右,你说话。”
常恒心想:“差得太远了。”
她自卑了:“我听见了,我……,你不要来,我只是无聊不小心打给你。”
挂掉电话常恒抓着自己的头不断自责:“为什么要这么和他讲话,他不欠你,打过去。”
拿起手机叹口气向后倒去摔在床上,编辑短信:“对不起。”
点击发送,一小时过去,两小时过去,时间已到了十二点,大脑的声音又响起:“常恒啊,你们已经分手了,又何必期待呢,睡吧,没有期许便没有失落。”
大年三十,新永在院里点燃一串鞭炮,响声和灰烬都散尽,整个年也过去了。
初二还是那辆自行车,前面载着常恒后面坐着常立,家玲一边锁门一边催促:“你们先走,我搭个车上来。”
新永不耐烦撇了撇:“走,赶紧走,你俩先上去我再带你妈来。”
外婆家的院子坐满了人,民福站在门口正在笑呵呵的看着小跑过来的常恒,外婆抱着拐棍坐在上房门口的廊檐下,看见常恒偏着头伸进门脸上耷拉的皮肤整体向上倾斜了角度嘴里乐呵说:“娃来了,专门坐这等你们,快进屋,穿暖和没……。”
新永放下东西调转车头,街上商贩都摆在正道上,三五拎着礼品的行人,家玲才走了一公里路,坐在路边石头上休息,新永停下车站在旁边发牢骚:“才走这么点,就饿了?除了会吃,啥都干不成。”
家玲抬头皱眉瞪了一眼,恰巧面前一辆私家车开过:“看看,都是男人,看看人家。”
新永看着私家车远去缓缓吸气:“那你慢慢走。我下午还要给亲戚家烧心灵去。”
家玲站起身:“爱上哪上哪!”
读经河已经被改道了,新永站起来蹬,曾经的羊肠曲折在二次整修后,如今宽阔,坦平,到门口,新永停下,家玲下车推开门,笑脸看向民福:“胖了,还是外面伙食好。”
民福伸手接过礼品点点头:“歇会了再做。”
家玲嗯了一声进屋:“妈。”
“哦!来啦,坐,瘦了。”
常恒站起身让开位置,金媳拉着女儿的手摩挲:“穿暖和没,冷得很。”
家玲点点头,靠在一旁,新永进门,向院子四周寻找没有发现,出门拉着长音满巷道高喊:“常立~”
常立从厕所出来看着常恒:“爸叫我干嘛?”
常恒摇摇头,新永还在高喊,常立跑出门。
“我带你回去,下午带去你姑姑家。”
常立立马摇头:“我姐去不?”
“你姐留这。”
“我姐不去我也不去。”
“你姑是自家亲戚。”
“你爱去自己去。”
“咋说话呢。”
常立没回复进门蹲在常恒身边,民福走过来一人手里塞了一百。
常恒故作推辞,常立站在一旁手捏着下巴等常恒表演完说:“不想要可以给我。”
“哪凉快哪呆着去。”
民福进屋喊家玲做饭,常恒两眼一转拉着常立出门:“走,我带你挣压岁钱去。”
常立跟在身后,新永蹲在门口:“你俩干啥去?”
常恒回头看了一眼:“赚钱去。”
“嗯?该不会是去你岁福舅舅家?”
常恒点点头。
新永打开钱包递给常恒一百:“大过年的,买点礼品。”
“不用,啥都不带。”
走过两个巷口,常恒捏着常立的手:“上,去敲门。”
常立往后退半步:“你上。”
“男人要勇敢。”
“我不是五岁了。”
“我上,就三七。”
“一人敲一下。”
常恒举起手看向常立,常立也举了手,另一只手抓着常恒的胳膊撞向岁福家的门。
巧花笑态可掬一脸惊讶回头冲着中屋:“福宝爸快看,外甥来了。”
隔着门帘透出岁福惊讶的声音:“谁?哪个外甥?”
常恒心中冷笑连连,脸上笑容灿烂:“妗子,新年好。”
说完往前逼近一步,巧花让出一条道,常恒拉着常立走进院子,抬头四处看看,侧位头顶堆满了杂物,右脚边散乱的干柴,中屋的门帘最上面破了一个洞,院里的秋叶还带着秋天的痕迹,无人清扫。
掀起门帘,常恒压制心中的不满堆上笑脸:“舅舅,新年好。”
“常恒来了,你看舅舅一年在外打工,也没提前买个好吃的给你备着。”
常恒勾起嘴角笑了笑:“我们吃过了舅舅,就是过来看看,好久没见你们了,哥哥呢。”
说完扫到脚下放的踢脚线取暖器,右边立着空调,地面虽然还是水泥没用瓷砖装修,但墙边放的微波炉和烤箱看着不错。
岁福在套间饮水机接两杯水放到茶几上:“福宝没回来,自己开了公司太忙了。”
巧花进屋:“常恒吃饭没有,中午我和你舅舅吃浆水面,你和常立留下吃点。”
常恒一听站起身看着巧花:“妗子,房子太热了,吃点浆水清火,好!我们不吃,年前刚吃过。”
巧花看了看岁福还是笑着,岁福拿出手机:“来,收款码打开,多的没有,给你俩一人五十的压岁钱。”
“我们就是过年来拜个年,怎么好意思呢。”说完掏出手机点开早就准备好的收款码。
常立眼睁睁看着一百都进了常恒兜里,侧着脑袋站在一旁。
常恒把手机装进兜里,点开音乐,看着巧花:“妗子,你们吃,打电话叫我们吃饭呢。”
出门,常立卡着常恒脖子手心朝上伸在常恒面前:“我的给我。”
“你的什么?这都是我智慧所得。”
“做人言而无信与禽兽何异?”
常恒没有理会撒腿就跑,常年生病的躯体在正直青年的生命面前显得很是无力,兜里的一百被抢走了。
常恒抓着常立的衣领:“给我五十!”
“凭本事所得。”
“上次妈妈手机用欠费的事我现在给说下。”
“等下,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
“我的五十给我。”
常立双手一摊,一脸无奈:“哪有零的?”
3~2~1”
常立蹲下身在鞋后跟拽出来五十赛到常恒手里:“清了清了。”
常恒愣在原地看着常立:“藏在鞋里?哪来的?”
常立在自己身上乱摸一通摊开手:“没兜,出门在外,有备无患。”
家玲正在院子里削土豆,手里的刀停下:“去哪了?”
常恒微微昂头:“福宝家。”
“给你们压岁钱没?”
“一人五十。”
“上房有箱别人拎来的牛奶,给拿过去吧。”
“不去!”
“你去吧,面子上还是要过去的。”
“让常立去。”
常立一个侧身钻进卧室关上了门。家玲缓和声调继续:“去吧,去吧,她们不对是她们的事,咱不能失了分寸。”
家玲的眼神甚至带着无奈的祈求,常恒长呼一口气,进屋拎东西。
“渴了?有散的热下,整箱的走亲戚用。”民福说
“我妈说拿一箱给福宝家。”
民福起身掀开门帘:“你发啥善心?”
“这俩过去要红包了。”
太阳已经将人影锁定在每个人脚下,新永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帮家玲择菜。常恒靠在门框上脑中一个声音响起:“其实父亲除了分不开小家和大家,不爱母亲以外也没有罪大恶极,想到这心里不觉舒畅了很多。”
饺子端上桌,常恒调好料汁放在每个人面前,新永吃完催促常恒和常立。
家玲放下碗:“不要催了,急的话你先走。我今晚住下,明天自己回来。”
“这俩呢?”
“我要回去。”常立说
新永满意的笑了笑:“快吃,我等你。”
盘子里的扁食飞速冲进两个人的嘴里,站在门口,身下的影子向身前延长了一些,外婆佝偻着身躯,将厨房备好的大包都放到车上:“去吧,放假了就看舅婆来。”
新永载着常恒和常立回到家。东西卸在门口:“你俩拿进去,亲戚家有心灵,我过去了,你妈干什么都磨磨唧唧。”
常恒噎着一口气默不作声弯下腰,常立打开门:“姐,我困得很。”
常恒嗯了一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把带来的都塞进去。
蹲厨房门口,抬头看天,拿出手机翻了翻想起好久没见武华了,打过去电话关机,看着时间很快就要六点了,进门把常立摇醒:“我要去趟武华家,你别睡了。”
“我跟你去。”
太阳下山,冬天的威严着实庄重,常恒拉着常立的手拐过五个弯敲响武华家的门,武华奶奶出来了:“常恒来了,快进来,武华今年没回来。”
进门寒暄几句,常恒托词晚上吃过饭拉着常立往回走。马路上人迹罕至,这条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道路萧条不堪,心中不免叹气。
“常恒”
身后一个声音让常恒驻足,回过头发现是臧丽,身后跟着一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嘴里叼着烟,眼里全是对世界的不屑和自身自信的勉强称作人的生物。
常恒快速扫视一遍微笑:“是你呀,这是去哪里玩?”
臧丽身子往后挺了挺手插在腰上,嘴里不知从哪里拔来的野草咬着,左腿张狂的抖动绕着常恒转了一圈突然大笑:“哈哈,快看,这是我三舅舅家的大学生哎,你们见过大学生没有,大学生长这样,今天让你们长长见识。”
常恒阴下脸,用手推常立的背示意常立先回家,常立轻微晃动身子站直在原地,藏丽朝旁边啐了一口:“就是莫名奇妙讨厌你,看见你就烦。”
常恒的大脑又发声了:“常恒啊,这就是你的好父亲给她的自信,你看清楚了!”
常恒深呼吸站在原地,有一只黄毛的爪伸过来快到常恒的肩膀上,常立跨出一步挡在身前大声说:“动我姐一下试试?”
“哇,这是我三舅舅的儿子,听说读书也很厉害的,咱们就不行。”臧丽说完一群人癫狂大笑。
寒风骤起,路灯亮了,昏黄的灯光下,几个穿着夏装和常恒厚厚的羽绒服之间形成了极差,一个骑车的中年男人路过:“几个年轻人赶紧回,干啥着这是。”
藏丽张口破骂:“管的宽,老东西。”
几秒后远走的自行车折了回来,一巴掌扇在了脸上,藏丽捂着脸大声咆哮:“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出什么头啊?”
路人一听气愤的巴掌又举了起来:“我看你穿成这样,我不用问就知道是你的问题,再胡说腿给你打断!”
常恒常立忍俊不禁相视一笑,臧丽抿嘴目露凶光,身旁的同伴们无一人帮忙,路人推着车走了,两步一回头:“我酒劲还没上来呢,上来牙给你拔了。”
常恒忍不住笑出了声,藏丽身上的紧身衣一起一伏,常恒突然觉得挺可怜的,拉着常立就要走,臧丽上前拉住:“不许走!”
常立抬腿踢向藏丽左腿:“你再手贱?”
常恒转过身长叹一声:“他是生了我,但不代表我要认他这个父亲,我知道他经常偷偷给你们东西,你是不是认为他没有全都都给你们?”
常恒突然激动:“我才是他亲生的孩子,他把东西都给你们你们还要来欺负我?”
常恒的声音又急躁转向阴沉,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今天再敢放肆一下,我就杀了你!”
臧丽呆在原地,常恒满意的笑了,拍着臧里的肩膀附耳:“带的这几个你陪他们能挣几个?一轮完了够一碗饭吗?撑不了势的,收拾收拾找个能管事的,别像刚才一样,你挨打他们都看着,又脏又怂,跟你妈当初似的,这毛病传给你了!”
臧丽逐渐激动,想抬手反抗,常恒直接按住:“别激动,趁着年轻赶紧给自己提提身价,我搭你肩膀的这只手要不要洗啊?你出门的时候洗了吗?”
说完松开手在半空中连续甩了好几下又吹了吹:“挺冷的,应该不会沾上的,对吧?”
臧丽朝身后喊叫:“你们怎么都不帮我,是不是朋友?”
常恒放声大笑,前俯后仰,待情绪爆发平和,常恒长叹一声:“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说完拉着常立往回走,眼泪在寒风中滚烫,脸颊划过一道又一道皴印。
家门口,抬手擦了擦,院里的灯开着,新永坐在屋里正在写什么,一抬头:“回来了,去哪了?”
常恒盯着父亲眼里都是恨意。
“我问话呢。”
常立左右看了看:“转了一圈。”
常恒走到浴室关上门,压抑的委屈倾泻而出,她咬着衣服,任由泪水将羽绒服一点点吞噬,浸透。
晃荡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在申市独来独往的自己,吃了这么多年药的自己,刚干涸的泪腺瞬间充盈,脑海的声音在此刻有了具体的形象,冷静,周密。
镜子中的自己双眼泛红却似拥有无尽的潜能,她对着镜子说:“以后你就叫金灵吧。”
“如果实在撑不住可以再来一生,但你还有为你而活的母亲。”金灵说
“那个软弱善良过度,只会在口舌上发泄下的母亲?”
“或许这是命。”
“以后会变好的吧。”
金灵消失了,常恒摇摇头紧了紧衣服走出门她突然发现自己好想邢宇。
“做点转移注意力的事,你们已经分手了,你清醒点。”金灵说
泪水在二次干涸之前最后一滴滑落,常恒走进卧室的门反锁,手机亮起,一条未接来电,点进去常恒的心猛的跳起来想都没想拨了过去,一声,两声,三声,好漫长,电话里传来一阵风声,常恒深呼吸鼓足勇气:“新年好。”
“新年好,我刚才突然觉得心里闷得慌。”
“谢谢你,不忙的话我们聊会吧。”
邢宇笑声自由而爽朗:“没有在申市谈个嘛。”
常恒也笑了:“我要是说不,你会说你魅力大,我要是说有你说我没人性。”
“嗯~,差不多~,还得是你。”
“以后我们还会是朋友吧。”
“换个话题吧。”
那是一个又漫长又短暂的深夜,手机电用完,充电器边充边说,后来发热太严重,充电器坏掉了,注定要断的缘分,由上天强迫终止了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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