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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鸾帐下,笙歌牧马。

    太极宫中,指点江山。

    远离了中原纷争,近来董魔王的日子过得舒坦极了。

    没有金戈铁马扰人眠,没有战阵肃杀催人老。

    有的只是奴颜婢膝的满朝公卿,说话又好听,对他很是尊重。

    有的是点头天子省人心。说啥就应,要啥就给。

    有的更是千金不换胭脂马,如泣如诉音袅袅。

    高阶上,董卓照例打个喷嚏。

    众臣皆跪,齐声道:“万望太师保重贵体!”

    舒坦!~

    董卓摇摇晃晃走上高阶站定,沉声唤道:“太傅。”

    王允抹汗出列,恭敬拜倒:“太师吩咐。”

    “嗯,无甚好吩咐的,太傅家的婢子姿容不错,咱家甚是喜爱呐,哈哈哈哈。”

    伴随魔王爽朗的笑声,王允的心随之跌落谷底。

    而今,他贵为太傅,却是再也抬不起头来。

    董卓知他有异,朝臣道他‘走狗’,天子防他如防贼,河东卫氏视他如仇寇...

    他甚至想过学曹刺董,洗刷冤屈。可他一家老小全被扣在长安...

    青史留名是不用肖想了,他现在最怕的是,哪天自己人没了,史书却记他‘无骨谗臣’。

    “太傅为何不言?莫非不愿与咱家言?”

    “下官岂敢...”王允抹着汗,讪讪道:“太师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一番话,又引得天子怒目,朝臣暗暗鄙夷。

    亏他们先前还将此人引为帝党领袖,不承想竟是这般无耻小人!

    看着王允哭丧着脸,董卓舒坦极了。

    果然。

    他那孙婿虽然讨厌,但折腾人确实有一手。

    像王允这种包藏祸心的老东西,杀了不过一刀的事情,不爽利。

    找准他的痛脚来来回回踩,让他痛在心尖口难开,才能使人身心愉悦!

    念及此处,董卓随意地朝着天子挥挥手。

    “太傅忠贞,可使剑履登殿,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天子以为如何?”

    刘协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死死握着拳头不敢抬头,生怕看到王允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就藏不住杀意,咬牙道:“便依太师。”

    王允张了张嘴,有心拒绝,却见董卓似有似无地触碰剑柄,腹有千言也只能含泪咽了回去。

    那一刻,他甚至在董卓身上看到了陈丛的影子...

    难道无耻真能传染?

    “谢过陛下。”

    董卓笑了:“太傅为何独谢天子不谢咱家?”

    王允:.....

    “谢过太师。”

    “很好,明日太傅就站咱家身侧三阶下。诸位臣公可看好了,真心向着咱家,必有厚赐。今日咱家还愿意给你们机会,尔等莫要自误。”

    “喏...”

    ...

    下了朝。

    董卓陪着老娘用过午膳,正要去快活快活。

    却见斥候快步而来,腰上挂着一连串的竹筒,叮叮当当的不知何物。

    “太师,少府大人有信。”

    少府?陈丛?能有好事?

    董卓一脸嫌恶地挥手:“不看!拿去烧了。”

    “回来!”董老太狠狠剜了老儿子一眼,抬起手杖敲敲案几:“放这里。”

    斥侯先看董卓一眼,默默取下竹筒放在案上。

    董老太打眼一观,轻咦道:“还有子宁给老太太的信?絮儿,去,给老太太念念。”

    “喏。”

    名为絮儿的婢子微微欠身,取过竹筒倒出信笺。

    好丑的字...

    还有很多别字...

    “太奶见信如晤,旬月不见,孙儿甚是想念。今阿白有喜,欲与孩儿取名董嗣,不知太奶意下如何?只待生产过后,孙儿便携妻领子去到长安与太奶磕头。不孝孙陈丛敬上。”

    一息,两息,三息。

    董老太回过神来,惊叫一声蹦了起来,直接甩飞手中杖,两步飞至絮儿身边,一把夺过信笺。

    反复观看之下,当堂老泪纵横。

    哆嗦着嘴皮道:“好,好啊!老太太果真没看错子宁!好啊,好孩子,真孝顺!”

    桌案旁。

    董卓也是兴奋得脸泛红光,有心夺过信笺看看,又怕遭了老娘奚落。

    端坐那里宛如腚上生刺般,扭个不停。

    嘴上酸溜溜道:“老娘莫叫那浑小子骗了,这男孩女孩还没个准呢,哪有先定名儿的道理。”

    “我呸你不孝子!”董老太又气又怒,颤颤巍巍捡回手杖,朝着不孝好大儿就是一通乱抽,嘴里骂道:“若是说没了老太太玄孙儿,老太太便吊死在你卧房前。”

    董卓吓了一跳,愣是没敢躲,任由手杖雨点般打在身上,嘴里告饶道:“错了,孩儿错了,娘消消气。”

    又挨一阵好打。

    董老太终是累了,一把丢了手杖,颤颤巍巍捧起信笺,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董魔王嘶哈揉着脸,这才看到案上还有一堆竹筒。

    暗骂自个昏了头,跑跳过去找着自己姓名。

    贼兮兮地倒出信笺,摊开一观...

    笑容逐渐僵硬。

    ‘太师,孙婿落魄,只引三百骑兵洛阳城郊吹风。特以俘将华雄换取一千飞熊充充门脸。汉少府陈丛。’

    再拆牛辅的,再拆李儒的,再拆董旻的。无一例外,全是报喜!!

    “啊!!!这混账!!!混账!!!!”

    董卓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颤,一把摔了信笺还不解气,抬脚一通乱踹,吓得周围奴仆全部跪倒。

    其实。

    不是陈丛不能好好写封家书。

    事实上陈丛比曹贼更了解董家的生态链。

    好好求董卓是没用的。

    这魔王粗犷的外表下,多疑的性子不比曹贼少多少。

    看看吕布投奔过去啥待遇。

    回想一下长乐宫外那句‘旁人有令尚得入,唯陈子宁万不可放入长乐宫内。’

    陈丛要是哄着他,尽拣好听的说,他才起疑。

    怎么这边要换拿俘将换飞熊,那边董白就怀孕了?

    到时候他再差人过来一验,那就全漏了。

    还不如先让他气,让他恼,让他恨。

    给别人的信都是报喜的,唯独给他的信是冷冰冰的生意。

    他越是恼怒,才越会忽略了董白怀孕消息的真伪。

    毕竟,按照常人逻辑,陈丛要好处,骗他董卓就是了。

    那么在董卓深信董白有孕的前提下,才有可能会妥协。

    果然。

    董卓发泄一阵,累了,也笑了。

    摆摆手,冲着奴仆道:“董府有喜,去请天子大赦天下。另外把牛...郭汜给咱家唤来。”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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