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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过供销社,货柜中的商品种类显著增加,不光布料的花色鲜艳,连糖果都多了几种花花绿绿的包装。

    何瑞雪称了一斤叮叮糖和两斤拐枣糕,刚回家腿上就挂了几个小家伙,撕开一个很快就有另一个缠上来。

    她没奈何得把零食分下去,一只手抱着何晓煦进屋。

    刚坐下,小丫头突然凑在她耳边,小手按在她的耳垂上,低声说,“妈妈,爸爸好可怜,我听奶奶讲过地主和长工的故事,爸爸是不是就是我们家的长工?”

    何瑞雪哭笑不得,整理着她疯玩后的头发,“爸爸是我们的家人啊,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妈妈奴役过他?”

    “我是妈妈生的,所以我们才是一家人,只有他不是,还住在我们家里。”

    听到回答,何瑞雪更加啼笑皆非,“那照你这么说,你的大伯和三叔在他们各自的家里也是长工,被你大伯娘和三婶骗去干活的?”

    “对啊,他们在我们这边是家人,在自己家里就成了外人,真的好可怜哦。”

    小孩子不懂得姓氏传承,只单纯觉得她从妈妈肚皮里出来,两人拥有世界上最紧密的联系,自然而然是一家人。

    至于老爸,无亲无故住在自家里,只有可能是被抓来干活养家的。

    何瑞雪摸着她的脑袋,都不知道该怎么纠正。

    算了,小孩子对世界的认知是逐渐加深的,等长大后未必想得起今天这一遭。

    她郑重地说,“既然你觉得你爸爸可怜,就要对他好一点,多爱他一点,好不好?”

    何晓煦嘴巴撅得老高,“哼,明明爸爸经常欺负我,抢我的糖,没收我的玩具,坏爸爸!”

    “那是他怕是吃多了糖牙疼。”

    何晓煦抱着她的脖子,亲亲热热地贴过来,亲了她的侧脸好几下。

    宛若一块粘人的糯米糕,嗓音中流淌着蜜水,“妈妈最好,我最喜欢妈妈啦。”

    何瑞雪惊喜地抬眼,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亲。

    何晓煦性格比较直率,可不是见人说人话的小孩,说出来的全是真心话。

    “那爸爸呢?”

    她掰着指头,“我第二喜欢爸爸。”

    “为什么,爸爸对你不好吗?”

    何晓煦却摇头,“爸爸对我好,我也喜欢他,但是妈妈什么都不用做,我就是最喜欢妈妈。”

    何瑞雪把下巴搁在她的头上,心潮如翻涌澎湃的海面,感动和酸涩荡漾,久久不能平息。

    质朴的童心最能打动人,任她活了两辈子,都能毫不偏心地说她女儿绝对是最可爱的天使。

    她心甘情愿地给她自己能付出的一切。

    ……

    在一个阳光晴好的清晨,高考正式开始。

    何瑞雪的考点在她原来的高中,考生三五成群聚集在操场上互相鼓劲。

    周围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有人因为过于激动直接晕过去,所幸考场边上设立了医疗点,出现意外能及时抬去检查。

    预备铃响起,考生们拿着各自的准考证进入考场。

    首次恢复高考是全国上下都密切关注的事,对于作弊以及破坏考试的行为抓得相当严。

    这年头不比后世,作弊的手段相当单一,大多都是夹带。

    在科举施行了千年的国度,上面对于类似的作弊手段有着相当扎实的应对经验。

    大部分小抄在考场前就被搜查出来,一旦发现,无论怎么考生本人如何跪地哀求还是父老乡亲过来求情卖惨,都是直接取消考试资格。

    至于没有被发现的,或者打算在考试过程中偷看别人答案的那批人,基本上都会被监考人员揪出来。

    一个考点大概有四三十考生,座位间隔半米左右,考号用白纸黑字的封条贴在桌角。

    开考前,一男一女两位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拉起一张长长的白纸,向他们讲解着考试的注意事项。

    何瑞雪参加的是理科考试,涉及到政治、语文、数学和理化四个科目。

    开考铃让人精神一振,刚印刷出来的试卷带着油墨的味道,考生们低头提笔对着或熟悉或陌生的题目苦思冥想。

    表情格外严肃,恨不得把脑袋里的东西全榨出来,毕竟此时多写一点,真的能决定未来的命运。

    直到79年,知识青年才停止下乡。

    在这几届的高中生中一直流传着“一条绳子两套准备”的说法。

    考上了皆大欢喜,捆着行李上大学,考不上只能背着行李去下乡,等待着微茫的机会。

    对于本就是乡下来参加考试的知青,高考更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或许是心理压力太大,有人一边做题一边大哭,尤其是面对数学大题,抠破头都硬是想不出来,恨不得去跳楼。

    监考老师对此见怪不怪,敲着他的桌子让他不要打搅到别的同学,不然就让他出去洗个脸再回来考试。

    第一天上午政治下午理化,第二天上午数学下午语文。

    等到了次日下午,考场明显空了将近五分之一的座位,显然是有人因为数学题而道心破碎,彻底放弃了考试机会。

    高考结束,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地对答案,试卷全被封存批阅。

    大概一个月左右会出成绩,然后根据县区街道给每个考生发一张纸——晴旸市高等学校招生考生卡片。

    顶端写着每个人的基本信息,包括家庭出身和政治面貌。

    底下是想要报考的学校和专业,每人能填三个,后面有个是否服从分配的小框,何瑞雪写了否。

    至于最底下一行便是填写各科的分数,这年头都是百分制。

    何瑞雪考得还行,各科都在八十分以上,其中政治和理化上了九十。

    如今能报考的学校并不多,填来填去就那么几个,虽然各个大学都是翻倍扩招,但因为参加考试的人数实在庞大。

    根据后世的数据,这届高考的录取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五。

    一百人里面只有四五个人能有上大学的机会,竞争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他们省内的录取分数线大概在二百八十左右,何瑞雪的总分勉强三百五,心心念念的燕京大学应当能够得上,但热门学科有点悬。

    她斟酌了半天,第一志愿选择了经济系。

    这个系虽然已经开设,但比起其他学科称得上冷门。

    毕竟大家都被当年的势头给吓怕了,对经济资本相关的事物避之不及,她进去也算是捡了个漏。

    而且这一届的经济系可是出了不少鼎鼎有名的大牛,教授团队的含金量更是后无来者。

    有同班同系的情谊在,她往后不论是人脉还是信息渠道都不会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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