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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令烨和荣蓉两人同时出声说道，但并不一致的回答让季念穗不由得“嗯？”了一声。顾舒婷这会儿也走了过来，没听见几人前面的对话，见几人表情均有异样，顺嘴搭话道，“怎么了？”
顾令烨和荣蓉偏头对视一眼，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微微颔首表示自己get到了对方的意思后，扭头看向季念穗再次肯定的出声。
顾令烨：“捐赠协议！”
荣蓉：“招标书！”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了半晌，一阵略显尴尬的沉默后，荣蓉转头瞪了一眼顾令烨，拉着季念穗坐下解释道，“其实是这样的，我刚刚看的是一个公益的捐赠协议，你爸他看的是公司新项目的招标书。”
“是吗？”季念穗眼眸微挑，显然不相信她说的话。
以往类似这种内容的文件他们也不是没在她跟前看过，有时甚至还会主动把她叫过去一起看，可不会像今天这样躲躲藏藏的。
“就是这样，”荣蓉肯定的点头，没等季念穗和顾舒婷他们继续追问，又连忙转移话题问道，“你们饿了没？厨房里阿姨还温着银耳羹，要不要喝点再休息？”
“那来点儿吧，正好有些饿了。”
“妈妈去给你们盛啊。”荣蓉闻言迅速离开现场，走到厨房后不由得长呼了一口气。
顾令烨将文件全都拽在了手里，撞见两人看过来的疑惑探究目光，略显生硬的拍了拍脑袋，“我刚想起还有点工作没有处理完，我先去书房了啊，你们待会儿吃了过后也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上学呢。”
看着顾令烨迅速离开的背影，顾舒婷贴近季念穗问道，“姐，你有没有觉得爸妈他们今天有点奇怪？”
季念穗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今天的银耳阿姨熬得很好，爽滑脆嫩的。”荣蓉端着两碗银耳放到两个女儿面前，笑眯眯地陪着她们，又询问她们今天在学校的情况。
季念穗吃完银耳羹后，按照往日里的习惯直接回房关灯休息，躺在床上玩了一个小时左右手机后，她起身打开自己的房门往外左右看了眼。
别墅内寂静无声，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黑暗当中。
她轻手轻脚地偷偷溜进书房，将书桌旁的每个抽屉拉开翻看，却始终一无所获。
季念穗有些挫败的坐在椅子上晃荡，余光忽然扫见了书架上某本书后露出的文件袋一角，不由得眼前一亮，上前将其抽出来一看，果不其然是一份崭新的文件袋。
拆开后将里面的文件拿出来翻看了会儿，季念穗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今天晚上顾令烨和荣蓉两人的反应会那么奇怪了。
难怪呢。
原来是查到了当初顾家的孩子，也就是原主是怎么被弄丢的真相。
嘉慧医院妇产科副主任医师，方芳。
季念穗眼眸微眯，指尖在这个人的名字上轻点了一下，默默将这个名字记住。
正垂眸思索着，忽然听见“啪嗒”一声，书房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看到蹲在地上的季念穗和散落在她面前的一地纸张，荣蓉心颤了一下，“穗穗……”
她上前抱住季念穗的身子，“我们不是故意想要瞒着你这件事情的，就是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解释，所以才……”
“我知道。”季念穗静默了一下，出声说道，“我想去见见她。”
“这事儿你不用沾手，我们来处理就好，你放心，妈妈肯定不会放过她的！我……”触及季念穗那双平静得未起丝毫波澜的眼睛，荣蓉没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咬牙点头答应了下来，“行。”
……
几天后，季念穗站在一处陌生小区的门外，抬眸望着小区名称的招牌，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芒。
她静默了几秒后迈步进去，没多久后就开始有些焦躁。
这个小区怎么回事，楼栋布置得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前面那栋楼是1栋，后面这就变成7栋了。
季念穗找了一圈后也没有找到自己想去的目的地，余光扫过一旁正巧经过的老妇人，“您好，请问一下五栋三单元怎么走？”
老妇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找谁？”
“方芳。”
“你找她做什么？”老妇人顺嘴询问了一句，没等季念穗回答就转身继续往前走，“跟我来吧，我正好也是五栋三单元的。”
两人沉默着同行，最终从电梯出来后，停留在了某层楼的房门前。
“这就是方芳家了。”老妇人扭头跟季念穗说完后，明明旁边有门铃声却不按，反而是一边拍面前的房门，一边扯着嗓子喊道，“方芳！方芳！”
“欸！来啦！来啦来啦！”屋内响起一阵脚步声，片刻后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身形瘦削的老妇人看着领季念穗过来的老妇人出言笑道，“黄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季念穗偏头看去，屋内的老妇人也就是方芳，她的脊背已经微微弯曲，一双深陷的眼眸中闪过几抹精光，此刻笑呵呵的，看起来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她现在这和善的模样，谁看得出来她年轻时竟然做过那么恶毒的事情啊。
“我没什么事，”黄姐摆了摆手，指了指站在她旁边的季念穗，“是她有事情要找你。”
方芳闻言把视线转移落到季念穗身上，眯着眼睛上下审视了一番没看出对方是谁，揣测出声，“你……是黄姐的外孙女？”
“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我家就只有一个臭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黄姐掩唇轻笑出声，“我倒是想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孙女，可惜没这个福分。你不认识她啊？刚刚这小姑娘还在小区里指名道姓要找你呢。”
方芳闻言再次将目光落在季念穗身上，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后仍然一无所获，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是？”
“十八年前，嘉慧医院。”季念穗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方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不善的盯着季念穗，“这里不欢迎你，请回吧。”
说完后，方芳推门想要直接将门关上，却被季念穗眼疾手快的抬手抵住。
“你想要做什么？！你这是要擅闯民宅是吗？你……”
季念穗平静的看着她说话，待她说完后才云淡风轻的出声，“不知道当时你邮政银行收入的那两百万，拿着烫不烫手啊？”
方芳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向季念穗的目光惊疑不定。
“你先进来说话。”片刻后，她将门重新打开，“黄姐，我这还有客人要招待，就不留你了，下次再去你家找你玩啊。”
黄姐正听得云里雾里呢，一看其中有瓜正想当场吃瓜，没想到竟被闭门送客，“你不是说你不认识她吗？”
“我记错了。”方芳脸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刚刚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黄姐闻言不满的撇了撇嘴，转身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他们对面的门，进屋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似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情绪。
“进来吧。”方芳将自家房门关上以后，扭头惊疑不定的看着季念穗，“你究竟是谁？”
季念穗犹如在自己家一样淡定自若，慢吞吞的寻了个沙发位置坐下后，随意的出声答道，“是因为缺德事做得太多了，所以不记得是哪一个了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
十八年前的两百万那可是一笔巨款！
依照她当时的薪资标准，她就是工作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方芳压下内心里的慌乱，佯装镇定的出声问道，“你是顾家的人？”
“嗯哼。”
听到这个确定的回答，方芳手掌心湿润一片，里面全是冷汗。
她比谁都清楚，她当时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拐卖儿童罪，医德缺失、法制观念淡薄，这件事情曝光出去，无论是从道德上还是法律上，都会让她身败名裂。
当初这件事情办完之后，她生怕事情败露，甚至还带着家人一起搬迁到金州，这些年来彻底跟嘉慧医院那边断了联系，甚至连老家的亲戚也甚少再联系。
刚开始的时候她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都忐忑不安，精神高度紧绷，生怕警察或者顾家的人找到自己，连那笔钱也不敢动用。直到一两年后见无事发生，她才渐渐放下心来，用这笔钱在金州购买了几套房子，彻底在这座城市安家。
这么多年过去，在她几乎快要忘记这件事情的时候，却再次被人提及。
而且对方能够准确无误的找到自己的住址，甚至还提到了她当初收到的金额，显然不是诈她而已，她的手上肯定还有更多可以指证自己的证据。
方芳眸光微闪，“你想做什么？”
“你是顾家的那个亲生孩子？他们把你找到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了。你看你现在长得漂漂亮亮的，更何况顾家已经把你找回去了，你也没有什么损失是不是？”
“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说是不是？”
“我可以把钱退给你，这事儿就当两清了，行不行？”
她最后一句话变得小心翼翼，连声音都弱了下来。
季念穗听到这里不由得轻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钱？她对钱没有太大的兴趣，更何况顾家也不缺钱。
还有，什么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什么叫做没有什么损失？对于被拐的孩子而言，家长的痛苦，孩子被偷窃而失去的原定人生，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一点赔偿就可以抵消的吗？
他们只应该庆幸法律在保护他们，否则那些家长会恨不能亲手将他们千刀万剐。
“我觉得不行。”季念穗眸色冷然的盯着她，一字一顿的出声说道，“像你这样的人贩子，不接受法律的制裁，难消众怒。”
“我，我愿意去公安局自首。”
她这么说，其实她并不是真的知错了。
她只是知道自首可以减轻刑罚，而且她如今也近七十岁的人了，法院看着她这么大年龄的份上，在判刑的时候肯定也会给她减轻处罚，她只是选择了一个现目前而言对她的最优选择而已。
“可惜，已经晚了呢。”
季念穗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方芳还没理解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听见屋外适时响起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她的镇定自若再也维持不住，脸色瞬间变得面无血色，身体发颤，看着季念穗的眼神嘴唇蠕动了几下，“你报警了？”
“有问题找警察叔叔，这不是很正常吗？”
“多活了这么多年的舒心日子，真是便宜你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来见你？”当然是为了近距离观看她被抓捕时的画面了，也算是为造成原主这一生悲惨命运的源头做个了结。
方芳快步上前到窗户边探头往外看，看着聚集的人群和开着标志性车辆的工作人员，心脏跌落谷底，她转眸恶狠狠地瞪着季念穗，一个念头骤然在脑海里划过。
要是她从这里跳下去，作为唯一的在场人，这个女人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她垂眸向楼下看去，十几楼的高度让她眼前一片眩晕，刚刚升腾起来的怒气瞬间就消散，她哆哆嗦嗦地往后退。
她不敢……
看着她被警察铐起手铐带走的时候，季念穗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觉得释然的同时又感到有些疲倦。
“穗穗！”
早已经等候在楼下的顾令烨和蓉蓉两人见着她的身影，连忙走了上来，“没事吧？”
他们刚刚在下面等得心惊胆战，生怕那个毒妇发疯伤着她。要不是季念穗叮嘱了不让他们上去，他们早就陪着她一块儿上去了。
“没事。”季念穗摇了摇头，一头栽进荣蓉的怀里闭眼长呼了一口气，闷声出声道，“我们回去吧。”
荣蓉心疼地揽着她的肩膀，眼眶泛红，“好好好，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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