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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雪后初霁,苏宁璎一觉睡到午后,大概一点多的时候才慢吞吞起身。“姑娘,今天日头不错,您隔壁就是梅园,要去瞧瞧吗?”
在听雪眼中,像苏宁璎这样大家出身的小姐都喜欢吟诗作赋,赏花赏月,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往园子里去。
“不去了。”苏宁璎从床榻上起身后,又往软榻上一躺。
听雪:……
“那姑娘要看书吗?”
像苏宁璎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定然都是喜欢看书的。
“什么书?”
主屋内有一间正屋,侧边有个小屋。一个屋子是卧室,另外一个就是书房了。听雪穿过中间正屋去书房内给苏宁璎挑了几本过来,砖头一样厚。
《论语》、《大学》、《中庸》。
她大学已经上的够够的了。
婉拒了。
“我还是出去吧。”
正好消食。
这个身体体弱,她这两天嘴馋,吃的有些多,昨天虽然是旧疾犯了,但也跟吃多了有关系。今天睡到一点多,也算是轻断食修整一下这两天胡吃海塞的身体。
出发前,苏宁璎吃了一碗清淡些的粥,养养胃,然后穿戴完毕,跟着听雪出门去了。
衣柜内摆置着今年最新款的时髦冬装,苏宁璎长得好看,不管穿什么,就算是麻袋都好看。因此,苏宁璎挑了件最厚实的袄子和斗篷套在身上,圆滚滚的出门了。
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出门的时候苏宁璎还特意往陆琢玉住的左厢房瞥了一眼,听雪注意到了苏宁璎的眼神变化,赶紧道:“陆公子今天一大早从正屋的书房里拿了两本书回去后就没出来过。”
“他没问起我?”
听雪一脸“我懂”的表情,跟苏宁璎和陆琢玉的cp头子一样嘿嘿一笑,“问了,我说姑娘还没起呢。公子便一脸心疼的说这几日姑娘再外面受累了,让姑娘好好歇息。”
应该是一脸可惜的希望她安息吧。
苏宁璎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抱紧小手炉,快步从左厢房路过。
-
梅园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由听雪带着,苏宁璎一路看看风景,呼吸着新鲜空气,大约十几分钟后来到梅园。
路程不算短,苏宁璎到达梅园之后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乏累异常。正好不远处有个亭子,那亭子四面围着厚毡,看起来就很暖和的样子。
苏宁璎从梅林间穿过,抄近路进了亭子。
亭内立着一个丫鬟,看到苏宁璎的一瞬间愣了愣。
听雪上前行礼,“寻画姐姐。”
看这丫鬟的装扮不似普通丫鬟,反正比起听雪这种素净的丫鬟装扮明显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寻画上下将苏宁璎一打量,然后行了个礼,“苏姑娘好。”
还没介绍呢,就猜到她身份了,这丫鬟原来不是看起来聪明,是真聪明。
“我们家小姐正在替姑爷收集雪水。”
苏宁璎顺着寻画的视线朝前方看过去,不远的梅花树下正站着一身披鹅黄色斗篷的女子。她梳着妇人髻,看起来有几分病弱之态。
不过很明显,那位女子是病态跟苏宁璎这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不一样,像是突然病倒了的那种。她眉眼之中带着几分女子的温婉,正踮脚用细细的竹签子拨弄梅花上的落雪倒入瓶中。
古人的风雅就在于此,喜欢用什么梅花上的雪水泡茶喝,还会将这种雪水藏贮起来,然后让人品一品这是多少年的沉雪泡出来的茶水。
这吃了真的没问题吗?
“苏姑娘,请坐。”寻画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软糯糯的厚实垫子替苏宁璎置在石头墩子上。
苏宁璎本来就累了,便不客气的提裙坐下。
石桌上置着一个风炉,茶汤正沸,寻画给她分了一碗茶。
只有茶,未免有点太寡淡了。
亭子不仅四周围了厚毡,苏宁璎脚下还有一个炭盆。大抵是怕炭盆倾倒,上面盖了一张铁网。
这不是正好?
苏宁璎拿起盘子里的一颗应季小砂糖橘,给它放到了铁网上烤火。
简易版围炉煮茶。
寻画:???
注意到寻画的眼神,苏宁璎表示理解,又拿了一个小橘子放上。然后一转头,看到旁边听雪眼巴巴的表情,她又拿了一个放上。
好了,一人一个,大家不争不抢。
寻画:……她不是这个意思。
听雪:她就是这个意思。
梁倩瑜拿着装好的雪水回来的时候,正听到亭子里传来的欢笑声。
她撩开厚毡一看,自己的大丫鬟寻画正跟两个生面孔蹲在炭盆前……剥小橘子吃。
梁倩瑜:……
“小姐。”寻画看到梁倩瑜回来,赶紧起身将刚刚剥好的小橘子递给她,“您尝尝这小橘子,烤过之后温温热热的不伤脾胃,还能润喉呢。”
“这位是……苏小姐吧?”梁倩瑜没有接那小橘子,她垂首看向蹲在炭盆边的苏宁璎,微笑道:“早就听闻苏小姐美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梁倩瑜看起来也不比苏宁璎大几岁,她脸上未施粉黛,容貌只能算清秀,不过身上那股子柔婉气质却十分出众,是位气质型美人。
“谢谢谢谢。”
i人地狱了。
幸好,梁倩瑜脾气好,是真的好,跟陆琢玉那种变异了的黑心芝麻汤圆不一样。
她盯着苏宁璎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点薄灰的面颊,掩唇笑了笑,道:“苏小姐真可爱。”话罢,她垂手指向那炭盆上面摆着的七零八落的小水果、小蜜饯和小糕点,“这是什么?”
苏宁璎歪头,“围炉煮茶?”
笑什么?
梁倩瑜点头,“倒是风雅有趣,苏小姐不介意加我一个吧?”
苏宁璎当然不介意,毕竟她用的是人家的炉子,吃的是人家的糕点。
梁倩瑜走到苏宁璎身边,用帕子擦了擦她沾灰的脸,动作轻柔。
i人再次地狱了。
梁倩瑜没忍住,捏了捏苏宁璎的面颊。
真软。
苏宁璎:……
-
尚未消融的白雪覆盖了庭院,亭子周围梅花盛开香气四溢。亭子里,四人围坐在炭盆前时不时聊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小姐,这些天冷,你身子不好,施粥的事就不要去了,让下头的人去做就好了。”寻画坐在梁倩瑜身边,替她掖了掖身上的斗篷。
梁倩瑜点头,“好。”
作为彭城大小姐,梁倩瑜并没有大小姐脾气,她从小乐善好施,性格温柔,施粥捐款这种事情没少做。听说她跟顾一清也是在施粥场上认识的。
一个施粥,一个义诊,两人一来二去熟络起来,就谈起了自由恋爱。梁倩瑜她老爹暗地里对着顾一清又是一顿查背景,发现没什么黑料,也就同意了。
如此算起来,也是一段美好姻缘。
糕点和小水果吃完了,梁倩瑜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将手里的梅花雪水给顾一清送过去。正巧这个时候,顾一清身边伺候的小厮赶了过来。
“城主说夫人今日没过来,是不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让奴才过来看看。”
“是耽搁了一会儿。”梁倩瑜原本苍白的面容被炭盆熏得微微泛红,她转头看向苏宁璎,显然是很久没有跟人说得这么畅快了,“顾郎他最喜欢喝梅花雪水泡的茶了。”梁倩瑜说这话时,脸上泛起笑意。
“苏小姐同路吗?外头风大,不如坐马车一起走?”
“好啊。”
苏宁璎接受了梁倩瑜的邀请。
正如有钱人家里不可能只有一辆玛莎拉蒂一样,还有兰博基尼、林肯、迈巴赫等等大牌豪车。
出现在苏宁璎眼前的是一辆由两匹马拉着的小型马车,很适合在宅子里来回穿梭。
听说这是顾一清常用的马车,由那小厮带过来特意接梁倩瑜的。
虽然小,但里面的装饰用物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低。比如这个挂在马车前面的风灯,雕工精良,上面还镶嵌着七彩宝石。再比如马车里面挂着的玉环,水色极好,马车行动之时互相敲击,发出清脆声响。
梁倩瑜看到马车内外的装饰时却是一愣。
从梁倩瑜素净的装扮上来看,她应该是个不喜奢侈的人。
初遇顾一清时,顾一清亦是一身素衣,视金钱如粪土,视权势如垃圾。不知道是时间环境改变了人,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自从老城主去世后,越发奢靡无度。
马车一路行走,周围灵气丰盈。
梁倩瑜也听说过外面的事,她撩开马车帘子,看到墙壁上镶嵌着的灵石,眉头皱得更紧。
府宅内并非到处都是灵石,就拿苏宁璎和陆琢玉住的那个院子来说,里面是没有的。再拿梁倩瑜住的那块地方来说,也是没有的。只有顾一清经常出现的地方,才会放置大量灵石。
这事梁倩瑜跟顾一清说过好几次了,顾一清每次都答应,每次都不办。
苏宁璎的院子很近,马车走了大概三五分钟的路就到了。
她起身要下马车的时候,脚下一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苏小姐,没事吧?”梁倩瑜着急起身扶住她。
脚踝有点疼,不过能忍。
苏宁璎摇头,一旁的寻画将那东西捡起来。
是个口脂盒子。
寻画拿着手里的口脂,打开,看到里面艳丽的橘红色,脸色比梁倩瑜还要难看。
这么明亮的颜色,梁倩瑜从来不用。
这口脂盒子放在现代就是一管口红。
再铺开理解一下就是:妻子在老公的车子里发现了另外一个女人用过的口红。
气愤尴尬到了极点,梁倩瑜却还是笑着跟苏宁璎说了再见。
脾气果然好。
苏宁璎带着听雪下了马车,刚走两步路就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
这脚好像崴得不轻。
她好娇弱啊。
听雪还沉浸在刚才震惊的八卦里,一个人兀自往前走,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苏宁璎被落在了她后面。
哎,不是,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听……咳……”一口气风灌进来,呛得苏宁璎没了声。等她回过气来的时候,听雪已经消失在她眼前。
还伸着尔康手的苏宁璎:……行吧,自食其力。
苏宁璎掂着脚走了两步,不行,完全走不动。她尝试着单脚站立然后往前蹦,也不行,一颠一颠的也会甩得她脚踝疼。
日头下山了,温度又开始下降。
虽然苏宁璎身上穿得多,但物理攻击太厉害,她有点受不了,这风吹在脸上就跟在扇她巴掌一样。终于,听雪意识到她把人弄丢了,赶紧回来找。
“苏姑娘,你怎么了?”
苏宁璎叹息道:“脚崴了。”
“走不了路了?”
“嗯。”
“您等会儿。”
听雪着急忙慌的又进去了。
苏宁璎正想着听雪大概会叫两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出来把她抬进去,没想到一抬头,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陆琢玉。
呃……
听.cp粉头子.雪,“陆公子,苏姑娘不小心崴了脚。”
陆琢玉沉默了一下,然后走到苏宁璎面前蹲下,“上来。”
男人看似纤瘦,实际背脊宽阔,半蹲下来时能隐约看到布料下绷紧的背脊线条。
苏宁璎一点都不矫情,说上就上,顺便还拍了一个马屁,“大师兄,离开你,谁还把我当小孩。”
陆琢玉:……
-
苏宁璎已经很习惯被陆琢玉背着了,男人一路背着她进了主屋,然后将她放在榻上。
苏宁璎身子弱,怕冷,听雪赶紧吩咐人将炭盆端上来。
炭盆刚上,屋子里的冷气还没消退,苏宁璎坐在冷冰冰的榻上缩紧了脖子。反观陆琢玉,身上只着一件冬日单薄的长袍,虽然手指冰凉,但不显半分瑟缩之态,依旧优雅,更衬得苏宁璎缩头缩脑。
苏宁璎:……等你老了,有你疼的。
陆琢玉坐到苏宁璎身边,将她的腿搭到自己的膝盖上,然后伸手替她褪下鞋袜。
男人的指尖带着一股冷意,慢条斯理地剥开少女的绫罗袜,按住她红肿的脚踝,红萝卜似得粗壮,都快要比她小腿最粗的地方都粗了。
苏宁璎也没想到她肿得这么厉害。
她的脚不会废了吧?
下一刻,陆琢玉突然往里按去,苏宁璎受惊,抬脚往前踹去,直接蹬到了陆琢玉心口。
不过她力气弱,男人连身型都没晃,而苏宁璎因为这一脚,所以脚踝的扭伤又被牵扯到了,小脸疼得煞白,生理性眼泪都蕴到了眼眶里。
陆琢玉看她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没伤到骨头,养几日就好了。”话罢,他转头唤听雪,“去取冰来。”
外头的冰凌子到处都是,听雪掰了几根下来送进来,用厚实的毛巾包裹住之后敷到苏宁璎的脚踝上。虽然隔着毛巾,但苏宁璎依旧被那股冷意冻得浑身僵冷。
这也太冷了吧。
听雪又急忙拿了手炉过来给苏宁璎捂上。
“怎么扭的?”处理好,陆琢玉起身去洗手。
听雪嘴快,“方才姑娘坐夫人的马车回来,正要下车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马车里不知道是谁落下的口脂盒子。”
陆琢玉洗手的动作一顿,他擦拭干净,撩袍重新坐回到苏宁璎身边,甚至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既然是你家夫人的马车,那口脂盒子当然是夫人的。”
“不是夫人的马车,是新城主的,还有我家夫人从来不用那种明亮的口脂颜色,只有表小姐才喜欢这种。”听雪下意识接话。
有些人的嘴就是藏不住话,当然,故意套别人话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苏宁璎看向陆琢玉。
你心真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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