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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个晴天。网吧离铭星中学不算近，或许是因为昨晚吃饱了的缘故，江鹤刃早上从网吧出来的时候甚至没有感觉到很冷。
他呼出一口白气，背着书包，包里装着早餐盒子，一路小跑到了学校。
来之前他给樊会文发了消息，樊会文已经在食堂坐等了。
江鹤刃把早餐拿出来后，樊会文非常主动地去加热早餐，很快喜气洋洋地端着早餐回来了。
“谢谢江哥！”樊会文美滋滋地咬了口包子，随后“嚯”了一声，“这么好吃？？哪家的包子啊？多少钱啊？”
江鹤刃吃了一口后也有些惊讶。
他早餐非常糊弄，一般都是随便买个包子就对付过去了，喻城这些早餐店的口味大差不差，感觉都是一个配方。
嘴里吃的这个味道却非常鲜，跟昨天的面条一样，都是看起来平平无奇，实际上味道一绝的那种。
此时樊会文问起来，江鹤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啊？”樊会文好奇，“那江哥你这包子哪儿来的？朋友送的？”
朋友？
对方就是看起来啰嗦了一点，但实际上仔细想想，好像……一直都也算在关心自己吧？
就是看上去关心得有点儿太莫名其妙太细致入微了，所以显得像个变态。
可能人家的性格就是这样的？比较喜欢关心陌生人？
至少昨天还给自己点外卖，而且还开导自己，算是网络好友吧？
江鹤刃犹豫了一下，略微点点头：“算是吧。”
“那你回来问一下嘛！这包子好吃的哎！周末我可以给我妹带点回去，她肯定爱吃！”
说着，樊会文忍不住笑：“江哥你是不知道，我妹就是个馋鬼！咱食堂现在不是改革，饭菜一下子质量上去了。她那天还说想考铭星中学哈哈哈哈哈。”
“考铭星中学？”
“嗐，开玩笑的。”樊会文笑容不变，“我的奖学金够她上一中的了，她好好考，一定能去一中。”
江鹤刃垂下眼睑，好一会儿后问：“你不觉得不公平吗？”
樊会文学习很好，在整个高三都是数一数二的。他很聪明也很努力，如果去一中上学的话，以后一定可以去很好的大学。
但铭星中学软件硬件都差，学生别说去重本大学，就是去普通大学都有难度，樊会文再努力也很难靠自己突破好学校和差学校之间的鸿沟。
以樊会文的成绩进一中是很轻松的事，但为了拿更多奖金补贴家里，他还是选择了铭星中学。
但此时江鹤刃这么问，樊会文却理所当然地说：“我是当哥的嘛！”
江鹤刃不说话了。
回到教室后，江鹤刃有点儿困，趴在桌子上准备补个觉，但又睡不着。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新消息来自于叶杏。
转账三百，是江鹤刃这个月的餐费。
同时发来的还有叶杏的语音。
“大宝，你今天怎么走的这么早？你爸特意早起送你上学，发现你已经不在家里了。”
·
特意早起。
明明是工作变动，所以顺路把他送学校来。
如果是以前，江鹤刃会在心里说服自己：虽然不是特意送他，但顺路把他带到学校里来，这也是爸妈费心了吧？
但现在，他脑海中浮现的是昨天看见的那段话。
其实在来学校的路上他有好好想过，自己一个孤儿，如果不是爸妈收养他，他大概确实会像姑姑嘴里说的那样，在乡下没人问没人管，估计现在早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他现在是偶尔会感到委屈难过，所以昨天倾诉一下就算了，不应该太不知足。
十八年里他听过无数句“你要知道感恩”，几乎知道他情况的人都跟他说过这句话，简直像钉在他脊背上的钉子，很难被轻易拔除。
江鹤刃很习惯说服自己，这几乎已经成为天性。
可这一次，昨天那些话却仿佛再次闪现在眼前。
江鹤刃头一次开始有了一点点的怀疑。
爸妈……为什么要在这种小事上撒谎？
明明可以直接跟他说是顺路把他送来的，为什么要强调是特意起来送他上学？
为了让他感激，为了体现出对他有多好？
叶杏新的消息已经发了过来。
“你爸天天工作那么忙，天冷了还怕你在路上摔跤，早起开车送你，你也体谅体谅爸妈的辛苦，不要再气你爸了。”
又是这样。
仿佛溺水般的窒息感，像被按在水底，无论怎么张口都辩白不清。
江鹤刃的肩膀疲惫地塌下来，他似乎条件反射地又要反思自己，并且要好好措辞去道歉。
如果他不道歉的话，江龙海会继续给爷爷，给姑姑，给周围的亲戚打电话，诉说自己多么辛苦，但领养的这个孩子多么让人操心。
等到放假回到老家，就会有无数双眼睛看向自己。
他们会在饭桌上将这件事当成谈资聊起来，辅以“小鹤啊做人要知道感恩”、“不要当白眼狼”等等的教育。
江鹤刃讨厌这样的批斗大会，他其实也是很爱面子的。
但他又必须得去，因为不去的话会被说得更难听。
这好像是个无解的题，江鹤刃试图去感受他们说的“父爱母爱”，他以前一直觉得可能是自己太不懂事，太不知道感恩，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告诉他，江龙海和叶杏对他特别好，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好，唯独江鹤刃自己无法感受到。
现在，好像有另一个可能性展现在了他面前。
江鹤刃回复叶杏：“爸最近不是在忙城北的项目，顺路把我捎到学校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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