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不是人

    小妮子从山脚那边飞快的跑了回来，挖了些草药，都是以前少年教给她的，山里的孩子们大多数从小就认识各种各样的草药，村子里没有医馆，只有公孙老头懂些医道，村子里的人生病都是找公孙老头抓药。

    因为少年苏铁蛋每天都会从公孙老家的门前跑过去，然后顺着那条小路一直跑进山里去，所以公孙老头便找到了最好的帮手，他给了少年一本画着很多图画的‘百草经’，那个时候少年不认识字，但只要按照书上的图画去找就可以了。

    公孙老头会根据少年所挖草药的价值来给少年相应的报酬，如果是车前草金银花苍耳之类随处可见的草药，哪怕是满满的一背篓也只能从公孙老头那换到一枚铜钱。

    如果是运气好遇到了灵芝或者黄连之类比较有用的草药，公孙老头除了会给一枚铜钱之外还会给少年做一碗面条让少年在门口吃完再回铁匠铺。

    后来小妮子也和少年一起上山里玩耍，小妮子喜欢打猎，喜欢到小溪里捉鱼逮虾，每次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山中归来，大多数的时候不会空手而回，那个时候小妮子总是背着一个小药篓，小妮子认识字但是并不擅长找到草药，都是少年找到，然后小妮子告诉少年草药的名字。

    小妮子从山脚下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草药，少年的本意也并不是真的要用草药，只是为了支开小妮子，小妮子心思灵活，但是却从来不会怀疑少年，见到胡司离真的已经没事了，小妮子总算是放了心。

    因为胡司离还很虚弱，所以整个下午三个人走了不到二十里路，距离少年预定的目的地还有很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到达。

    因为搭建帐篷用的油布都留给了陆小宝和唐子伦，所以少年只能在周围就地寻找可以遮蔽风雨的住处，好在一直是顺着不遇山的山脚赶路，树很多，最后小妮子找到了一棵树心枯腐了的大树。

    虽然树心已经腐烂出了一个大洞，但是这棵树却依然长的枝繁叶茂，这棵大概已经活了几千年，树洞里也许曾经住过些小动物，有腐烂的气味和动物的粪便。

    因为胡司离还很虚弱，所以小妮子主动承担了打扫树洞的任务，少年找了些干树枝在树洞前不远点起火堆，胡司离把还没有吃完的熟牛肉又烤了一遍，竟然得到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美味。

    还色还早，小妮子收拾好树洞之后说想到溪边去试试运气，因为她之前去找草药的时候发现溪水里有很多小虾，她很想捉几只螃蟹。

    少年陪着小妮子在溪水边找了一个有回弯的地方，少年和小妮子各自站在小溪两边，然后开始向溪水中间堆砌拦水坝，最后只留下一个几尺宽的口子，再用树枝把出水口堵好，因为水流加速，一些小鱼小虾最后会被树枝挡住，只需要准备好一个小鱼篓就可以了。

    没有鱼篓，小妮子脱下了自己的红衣，小妮子说反正天气越来越暖和，外衣完全可以不用再穿了，只穿着一件窄袖的小上衣也不冷。

    少年坐在溪水中拦起的石子坝上，把两只脚踩在溪水里静静的看着小妮子忙前忙后玩的不亦乐乎，少年有很多话想和小妮子说，但不知道从何说起。

    小妮子撅着屁股从溪水中捞起一只比较大的小虾，高兴的举起向少年炫耀，说道：“铁蛋儿，我厉害吧？”

    少年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大圣好厉害，大圣，我们说说话吧。”

    小妮子歪了歪脑袋看着少年，说道：“铁蛋儿，你有心事吗？你可以告诉我的，就像以前一样。”

    小妮子坐到了另一边的石子坝上，两只小脚在溪水里轻轻踢着，一脸的享受。

    “大圣，你记得你父母的样子吗？”

    小妮子撇了撇嘴说道：“铁蛋儿，你应该比我要清楚，因为我曾经问过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我那个时候以为我是被爷爷从哪里捡回来的，爷爷说我的父母都在北苍皇城，我觉得爷爷在骗我，说不定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少年印象中小妮子是突然就出现在公孙老头家的，他长大了一点之后曾经问过公孙老头，为什么他和小妮子都没有父母在身边。

    公孙老头告诉少年，他的儿子也就是大圣的父亲死在了战场，母亲在战乱之中失踪，大圣是被公孙老头儿子的一个属下送到文古村的。

    少年那个时候觉得大圣很可怜，因为他至少有父亲在身边，尽管是每天喝的烂醉，但总比没有好。

    小妮子突然说道：“铁蛋儿，说到我的父母，你有没有觉得你爹很奇怪？”

    少年耸了耸肩膀，说道：“每个人都觉得他奇怪，这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铁蛋儿，我爷爷有一次去你家骂过你爹之后回到家里，他气愤的自言自语，我好像听到了一些关于你和你爹的秘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怕你会伤心。”

    “大圣，如果一个人不能知道关于他自己的秘密，那才是最伤心的事情，你说吧。”

    小妮子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说道：“铁蛋儿，苏大柱可能并不是你的父亲，你的父亲远在北苍皇城，好像还是挺大的一个官，我听我爷爷说好像是为了保护你，所以把你送到了文古村铁匠铺，苏大柱就是你父亲的一个属下而已。”

    少年错愕不已，问道：“你爷爷真的这么说过？”

    “嗯，我干嘛要骗你，铁蛋儿，你难道不知道吗？苏姓是北苍帝国三大家族之一，皇封世袭的哦，苏大柱只是一个打铁的，你难道没有见过你爹的腰牌吗？有‘赐姓’两个字，而你的腰牌上就没有！说明什么？说明苏大柱原本不姓苏，是奴随主姓。”

    少年当然见过那张腰牌，不过少年从来没有想过苏大柱不是自己的父亲，如今被小妮子这么一说，少年完全相信并且想通了几个以前比较困惑的问题。

    首先苏大柱似乎并不懂得如何做一个父亲，并且苏大柱每次听到少年喊他‘爹’的时候都会毫无征兆的突然暴躁起来，最重要的是苏大柱和公孙老头离开的时候连声招呼也没打。

    小妮子静静的看着少年，发现少年好像完全没有什么伤心的样子，反倒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少年觉得不重要，他现在关心的是小妮子的事情。

    “大圣，其实我是想和你说关于你的事情，这次去圣兽山我不但是带着你去玩，而是我们遇到了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麻烦，是关于你的事情，但是大圣你的身上有很多秘密，如果我不搞明白的话就无法帮助你。”

    小妮子趟着溪水站到少年面前，说道：“铁蛋儿，关于我的一切我觉得你比我还要清楚吧？我从来不向你隐藏什么秘密，我连我紧张的时候会放屁的事情都告诉了你，怎么可能还有别的秘密……”

    少年正色说道：“大圣，我从来没见过你……拉屎……”

    小妮子的脸红的像天边的红霞，犹豫着说道：“铁蛋儿，其实我自己也好奇怪啊……所以我不停的吃，铁蛋儿，你说我是不是和你们不一样？”

    这一次少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看出小妮子好像很难过，也许小妮子早就已经被这个问题困扰，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

    也许并不算难堪，但对于小妮子来说确实难以启齿，少年不知道再如何问下去，比如小妮子确实不需要排泄，但小妮子经常放屁是事实，所以小妮子并不是屁股上少了什么。

    小妮子远比少年要通达的多，见少年沉默，小妮子笑着又去摸虾，一边摸虾一边说道：“如果是为了我去圣兽山，那一定是特别的事情吧，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少年转头看向溪水边，胡司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见少年望过去，便走进溪水和小妮子一起摸虾。

    胡司离对少年说道：“少爷，我觉得我们对大圣不应该有任何的隐瞒，我们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大圣到底是人还是像我一样是妖兽！大圣自己不知道，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大圣同意就可以知道。”

    小妮子一屁股坐到了溪水里，惊讶的说道：“司离姐你说什么？什么人啊妖兽的？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东西……”

    小妮子还没有把话说完，便看到了更让他震惊的一幕，胡司离站在她面前，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三条雪白的毛茸茸的大尾巴！

    “哇！”小妮子的震惊持续了不到两个呼吸便兴奋的绕到了胡司离身后，轻轻的抚摸着那雪白而又漂亮的狐狸尾巴。

    胡司离和少年对视一眼，对少年说道：“你看，大圣很容易接受这样的事实，所以你可以写一张符箓来试试，如果大圣也是妖兽就会与你结成血咒，和我一样成为你的契约妖兽，如果大圣不是妖兽，那就当我们想多了，也不用担心大圣会有危险，对不对？”

    少年也没有想到小妮子会是这样的反应，他还以为小妮子会崩溃大哭。

    小妮子拉着胡司离回到树洞前，然后围着胡司离转来转头，把脸贴在胡司离的尾巴上，一脸的享受之色。

    “大圣，我们怀疑你和我一样也是妖兽，所以……”

    小妮子兴奋不已，“我也和司离姐姐一样吗？我也会有这么漂亮的尾巴？司离姐姐，你快帮我也长出尾巴来！”

    胡司离很有耐心的把自己如果在风吼洞中与少年结下了妖兽契约的事情讲了一遍，小妮子听的津津有味，听完之后便迫不及待起来。

    “铁蛋儿！你快写一张符箓！快一点！我希望我自己能长出尾巴，三条！不，最好是长六条尾巴，晚上睡觉的时候三条尾巴铺在下边，三条尾巴当被子盖！”

    少年其实并不想用契约来试探小妮子，但现在也只能试一试。

    虽然少年在书箱里就有已经写好的敕封灵血妖兽契约咒，但还是觉得重新写一张比较好。

    少年用了一支新笔，胡司离帮助把黄纸铺好，又把朱砂放到少年手边，然后和小妮子一起蹲在旁边看少年写符。

    之前写的最多的就是敕封灵血妖兽契约咒，但少年还是写的很慢，写好之后轻轻吹干，然后神色凝重的对小妮子说道：“大圣，这不是在玩儿，这是一件会影响你一生的大事情，如果你结下了这契约，你可能一生都要跟在我的身边，我希望你想清楚，你的一切都将对我毫无保留，这种契约其实非常的不公平……”

    “永远跟在你身边？太好了，怎么才能结下契约，快告诉我！”小妮子兴奋的眼睛发出光来。

    胡司离眨了眨眼睛，对小妮子说道：“要用你的一滴血印在符咒上，不用担心，只要一点点就可以了。”

    小妮子毫不犹豫的咬破了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在了契约上，然后满怀期待的看着少年。

    少年叹了一口气，把前一天割破的手指又咬了一下，然后手指按在契约上，朱砂闪出红色的光芒，这种无比神奇的事情让小妮子看的目瞪口呆。

    少年念完符文咒语的一瞬间，小妮子几乎无法控制的双膝跪在了少年面前，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毫无疑问，公孙大圣不是人类，而是妖兽，否则的话敕封灵血妖兽契约咒就不可能成功，这种符箓只对妖兽有效果。

    “主人……”

    小妮子无比艰难的说出这两个字后便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身后，发现自己的屁股后面并没有出现尾巴，便有些失望。

    胡司离扶起小妮子，摸了摸小妮子的脸蛋，笑着说道：“原来我们大圣真的是妖兽，但就是不知道大圣到底是什么样的妖兽，不过结过契约之后主人一定知道。”

    少年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心里百味杂陈，小妮子确实是妖兽，而且随着如今他对符文的理解越来越深，他也知道小妮子是什么样的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