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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说话,艰难地爬起身,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将目光转移到了范剑身上,只见范剑脸色好了不少,绑在肩上的破布条不知何时被换成了白色绷带,且包扎的手法十分专业。不仅如此,我惊奇地发现,范剑床下不知何时多了瓶酒精,还有些带着血的布料,那是我之前为范剑包扎时撕下的衣服。
我又看了眼牢房外的景象,只见走廊一片漆黑,空无一人,连同对面牢房里的囚犯也不见了踪影。
我不由得有些疑惑,难道是这位狱警干的?我又不敢肯定,先前狱长险些将我活活打死,他没对范剑下手就不错了,怎么这会儿又派人来帮范剑包扎伤口?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我疑惑地看了看狱警,不知为何,我隐隐觉得这名男人似乎有点眼熟,狱警瞥了我一眼,随后向我抛来一只眼药水大小的玻璃瓶,开口道,
“你朋友也是为了救你才被抓的吧,说实话,我有点敬佩你,无论是胆量还是义气,我和刘涛龙有点私人恩怨,但我没法把他怎么样,既然你帮我杀了他,这瓶药就当我给你的谢礼了,这事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听见这话,我看了看手中的玻璃瓶,这玻璃瓶呈墨绿色,里头装满白色粉末,表面未贴有任何标签,不知是内服还是外用的,我又抬头看了看狱警,他抢先开口道,
“你的伤我检查过了,没啥大碍,这瓶药是治跌打损伤的,怎么用你应该知道,要是把它吃下去,死了没人负责。”
我心头一暖,向狱警道谢了一番,将玻璃瓶藏了起来,正当狱警想起身离去时,我下意识的叫住了他,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我心中一直有个疑惑,我在阴间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既然这名狱警有些眼熟,我又不敢肯定,不如直接问问他的名字。
狱警愣了愣,他不自然地看了我一眼,沉默片刻后,道,
“我叫李醒。”
听见这名狱警就是李醒后,我站在原地,如遭雷击,心中翻涌的震惊的情绪,如波涛汹涌的海浪,久久无法平静。
我的思绪一片混乱,李醒不是死在C区的监狱了吗?怎么反倒当上狱警了?话又说来,九冥镇只有一座监狱,那便是位于C区的矿场,后来才改造成了监狱,难道说此时的我已经到了C区?
我看着李醒,试探性问道,
“李醒,是木子李,苏醒的醒吧?你是不是还有个表哥,叫叶凡,是东升医院的院长?”
李醒闻言,脸色骤变,他趴在铁门上往外张望了一眼,随后转过头一脸凝重地低声道,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李醒说着,将右手搭在了别在腰上的警棍,眼中时不时闪过一丝杀意。
见此情景,我摆摆手,忙解释道,
“哥,自己人,别动手,我从东河村来的,我和你一样,来这里是为了解开封印的,你怎么还在这儿当上狱警了?”
李醒没有回答,他眉头紧皱,用充满警惕的目光上下扫视着我,他话锋一转,
“我哥怎么样了?你既然从东河村来的,不可能不认识他吧?”
我心中一颤,叶凡的死我又该如何向李醒开口?我思来想去,这事儿不可能瞒得住,迟早得让他知晓,我道,
“叶凡为了解开东河村的封印,和恶鬼同归于尽了......叶凡临死前说...说让我和你一起解开封印。”
我撒了个谎,没把去叶凡办公室的事说出来,但叶凡的意愿确实是这样的。
李醒得知叶凡的死讯,他犹如被抽干灵魂的木偶,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双目失神,一言不发。
我心中也十分苦涩,叶凡为了解开封印不惜牺牲自己,他的死对李醒无疑是天大的打击,我站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沉默许久后,李醒黯然神伤地看向我,他颤抖着嗓音,沙哑道,
“当时...都发生了什么事?”
听见这话,我坐到李醒对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然而,当听到叶凡七窍流血而死时,他的情绪仿佛被按下了开关,再也控制不住,他忽地向我重重挥来一拳,我猝不及防,咚的一声仰面倒在地上,内心五味杂陈。
我特么究竟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被龙一折磨,被壮汉险些砍死,再被狱长一顿胖揍,我一直徘徊在死亡边缘,现在就连我寻找许久的李醒也对我动手,我踏马是招谁惹谁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久的时间都在袖手旁观,不然我哥怎么会舍命施展五雷咒!”
我不由得一阵来气,我撑起身,道,
“我他妈咋知道什么五雷咒六雷咒的,我甚至不知道恶鬼就是封印本身,我当时听叶凡说的行事,怎料到他最后会做出这种选择?”
李醒不再言语,他抱着脑袋,眼泪止不住的流淌,浑身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悲伤,叶凡的死对他来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空洞而寒冷。
就在这时,走廊里响起一阵嘈杂声,灯管发出咣咣的声音顿时照亮了整片走廊,我和李醒俱是一惊,他赶忙擦干眼泪,跑到范剑床边,将床单盖在范剑身上遮掩住了绷带。
随后李醒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冲我轻声道,
“他们来了,你忍着点吧。”
李醒说罢,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又向我踹来一脚。
我当时内心里把所有人骂了个遍,包括范剑,我自打进入B区,特么的究竟挨了多少的打?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醒下手并不重,每一脚都避开了要害,尽管如此,我旧伤尚在,浑身上下仿佛被刀扎了无数个孔,疼得我痛不欲生。
我躺在地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朦胧中看见无数双脚从牢门外的走廊经过,他们大部分穿着拖鞋,似乎是囚犯们的,紧接着只看见几双黑乎乎的皮靴,驻足在了牢门前。
“李醒,这小子死了没?”
狱长冷冷的声音从牢门外传来。李醒淡淡地回了句,
“还吊着一口气。”
“嗯,别轻易让他死了。”
狱长说罢,只听见一阵由近及远的脚步声,似乎走了,紧接着一阵咣当当的噪音响起,李醒也离开了牢房。
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努力将意识拉回大脑,然而,浑身的疼痛如潮水一般翻涌不断,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两天,我在监狱里受的折磨,便是他们口中的“赎罪”。
想到这,我不禁骂道,
“狗日的李醒,狗日的范剑,还有坂田龙一和煞笔狱长,都他妈吔屎去吧。”
我强提一口气,倚靠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我转头往牢门外看了一眼,只见对面的囚犯纷纷趴在铁栏杆上,向我投来戏谑的目光。
此时的瘦弱男正捏着兰花指,轻轻拨弄着他的络腮胡,见我看他,他满脸媚态地冲我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看得我直犯恶心。
我愤愤地别过身,心想,等老子伤好了,一定把这死娘炮的胳膊卸下来。
我来到牢房的角落处,掏出李醒给我的药瓶,脱下衣服后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遍布淤青,我一时间竟对自己的身体感到陌生。
我强忍着剧痛,倒了一些药粉在掌心,随后轻轻敷在伤口上,又留下半瓶药粉,将其塞在了马桶水箱背后,与墙壁的夹缝间。
做完这一切后,身上的疼痛感似乎减轻了点,我长舒一口气,虽然我在监狱里得受不少折磨,但好在李醒是这里的狱警,他会暗中帮我,若没有他,恐怕我在这一天也撑不下去。
就在这时,只听见不知是谁吼了一声“熄灯了”,紧接着,牢房连同外面的一切全都陷入了黑暗,只有斑驳的月光穿过铁窗洒在了地面上,显得十分清冷。
我顿感无助,我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一辈子待在这吗?不行,我不能听天由命,我必须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我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压下心头的情绪,我缓缓来到范剑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好在范剑呼吸比较平稳,已无大碍,随后我便艰难的爬到上铺,躺在坚硬的床板上闭上了双眼。
我进入监狱后,身上的物件都不见了踪影,包括我最重要的五帝钱,至于其他东西,我都装在行囊里,我在饭馆里的时候,曾让范剑帮我带走行李,我当时嘱咐他在坟墓那儿集合,也不知范剑那家伙把行李搞哪去了。
我胡思乱想着,困意袭来,我便沉沉睡去。
......
不知睡了多久,平静的监狱里响起一串“咣咣咣”的噪音,这噪音由远及近,像是将铁棍敲打在铁栅栏门上发出的声,
“起床了!全都给我站门口来!”
一阵粗犷的嗓音从我们牢房外响起,我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起,只见狱警已去了我们隔壁的牢房,
咣咣咣...
“全特么给我站出来开会!”
我意识到我们得站出牢门外,倘若让别人看到范剑缠着的绷带那还了得?我赶忙下床,将范剑的绷带拆了下来,只见范剑的伤口已经愈合,弹孔周围曾涂过碘伏。
我收起绷带连同曾包扎过的破布,一同塞进了范剑的内裤里,又将衣服帮他套上,一番折腾下来,范剑也悠悠转醒,他看着我一脸茫然地道,
“你干嘛?”
我看着范剑无辜的眼神,低声道,
“少特么废话,别让别人看到你的枪伤,要是让狱长知道有人帮你包扎过,我们就有麻烦了。”
范剑看了看自己的枪伤,嗯了一声,他利索地套上衣服,当转头往周围看去时,范剑的脸色顿时跟吃了苍蝇一般,
“这...怎么回事?我怎么又回来了?”
我没有回答范剑,我心里明白,他再次回到了自己最害怕的地方,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因此,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范剑的安全。
我转头看去,只见对面牢房的囚犯纷纷打开了自己的牢门,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这时,粗犷的嗓音再次响起,
“全特么给我滚出来!我数五个数,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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