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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如风再次返回时,他的门口堵满了人。他们都是云颠派的弟子,个个伸长脖子往里面看,见到安如风的到来,竟也没想退下,有的心虚兮兮看向别处,有的对他的眼神充满了质疑。
“你们在干什么!围在这里做甚?!”
房门已经被打开,他冲过去扯开周围的人,竟见有弟子在安柏烛塌前施起了法术,将昏睡的她升腾至半空,他一惊,闪身进去解了法术,安柏烛落到他怀里。
烈火简直要将他胸腔烧干,“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啊!知道这是谁吗,知道这是谁的卧房吗!如此没规矩!”
那弟子被他一吼,仅是怵了一秒,竟是质问他,“敢问师兄,这是谁?为何在您的房间?”
“你师姐!”安如风怒不可遏,觉得这帮小的莫名其妙到了极点,“你脑筋哪根出问题了?!还管到我头上来?!”
“不是!”
他说得比安如风还大声,一脸深恶痛绝,“这分明就是那臭名昭著的女魔头,师兄私自将她带来,妥当吗?师尊知道吗?她不能留在这!”
流言越传越凶,越传越离谱,竟都忽略了一个重点,安柏烛,是安伽臣的亲孙女。
“再说一句话女魔头就给我滚出云颠派!!”
“如风!”
安蓝雁踏入门槛,安灼元也来了。
安蓝雁一靠近,安如风立刻将肩膀扭到一边,他伸出去的手僵了僵。
安灼元扫了一眼他怀里的安柏烛,微不可闻皱了一下眉,他转身朝围着的弟子冷声道:“看够了吗?今天的功课都完成没?明日就要随堂考,还不快去修炼复习?!”
他又看了眼跟安如风呛声的弟子,“精力旺盛,那就去云颠外围跑十圈。”
那弟子张了张嘴,最后不甘不愿的领命。
大师兄发话了,看热闹的群众只能退下。
安如风急急走到他面前,央道:“师妹中毒了,大师兄你见多识广,快帮她看看!”
他还未开口,安伽臣那熟悉威严沉稳的嗓音先飘了过来。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师尊。”元雁二人行礼。
“师尊!”
安如风见到安伽臣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大喜过望,将安柏烛抱着往前递了递,“您快看看师妹啊,您一定解得了师妹的毒!”
“是你要罚晋文等人六十教鞭?”
他的视线只停留在了安柏烛苍白的脸上一秒,瞳孔凝缩,又抬起眸淡淡问他。
安如风焦急的神色有一瞬的凝固,正色道:“是他们肆意散播谣言,说师妹的坏话,六十教鞭算少了,我们云颠派不需要这种人云亦云的废物。”
“荒唐!”
安如风愣住了。
“晋文可是上次修真大会最有天赋的弟子,怎么会是废物?你动不动用刑,暴力恐吓他们,以后还怎么服众?!”
百年前的安如风实力在安灼元与安蓝雁之下,百年后的安如风脱胎换骨,已是云颠派实力最佳的弟子,安伽臣心里早作了打算,下一位继承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安如风。
安如风一听,神情难以言喻的激动起来,他仿佛不可置信又似要哭,“您知道师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您可以说我行事莽撞,可以责骂我,质疑我的做法,但您为什么不先看看师妹,她因中毒晕了好久,谁能比师妹更重要吗!”
安伽臣脸色沉了下去。
“如风!别说了!”安蓝雁上前拦他,“先把师妹放下…”
“呵。”他冷笑一声,第一次看他们是如此冰冷的眼神,磨着后槽牙,字字泣血,“我就这一个妹妹,你们不要,我要,你们不救,我救!”
“我们没有不要….”
“把烛儿放下,如风,你来大殿一趟。”安伽臣下了命令,拂袖而去。
“你可知错?”安伽臣站于高台,问他。
大殿上,只有他们四人,安柏烛重新被安置在了床上,设了结界护好。
“弟子何错之有?”他跪在地上,嘲讽的扯了扯唇角,“弟子只是想不明白,您作为师妹的亲爷爷,这些年是如何能做到对她不闻不问的,纵然师妹当年的做法有些不妥,可你竟能真的狠心到完全不管她。”他蓦地抬起头,眼眶泛红,“我看着都替师妹寒心难过。”
他的一席话着实刺耳冒犯,安伽臣怒道:“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下了决心永不回头,后果只能自己担着!谁能替她铺一辈子的路!”
“这就是你抛弃她的理由!”他腰杆挺得笔直,“冠冕堂皇!”
“…..你!!”
安伽臣指着他,一双眼睛就要瞪裂了,吼道:“上责令鞭!”
“师尊,别啊!”安蓝雁跨出一步,也跪下,“如风是一时想岔了,师尊息怒!”
安伽臣压根不听他的,责令鞭已被递上,递鞭的小弟子偷偷看了眼脸色铁青的安伽臣,跪在下面的两位师兄与站在一旁脸色亦不怎么好的安灼元,心道这真是难得一见的场景。
责令鞭专门惩罚开光期以上的弟子,是高等教鞭,管你法力有多高强人有多倔,只要发了狠力一鞭下去,皮开肉绽脊梁弯成虾都不足为奇。
“好啊,您打!打死我就算,反正我没有你这种冷心冷脸的师尊!”
“如风!不要再说了!”
安伽臣气得胡子颤动,两三步下了台阶,怒吼震破殿梁,“现在就成全你!”
通体纯银的责令鞭高高扬起,大殿响起可怖的轻微响动,寒芒将空气划成两半,毫不留情朝他挥来,安如风下意识闭上了眼,没有避缩。
“啪!”
预想的难以忍受之痛却没有袭来,身上反而覆上了一具温热的身躯。
那人闷哼一声。
他被抱住了,安如风猛的睁开眼。
便见安蓝雁将头搁在他肩膀上,面露隐忍的痛苦神色,唇瓣苍白,额头渗着冷汗。
不用看也知道他后背鲜血淋漓,安如风顿时崩溃,眼泪决堤,哭喊道:“你帮我挡什么啊!我皮糙肉厚打两下没事…”
安伽臣深吸一口气,冷声道:“阿雁,让开!”
场面要失控,这样下去不行,安灼元旋身挡到他们面前,弯腰行礼祈求:“师尊开恩啊!如风知道错了,先把蓝雁送去疗伤吧…他受不住的!”
“你们….”他欲要再怒,余光瞥到安蓝雁正在往外汩汩流血的后背,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闭了闭眼,疲惫道:“滚吧。”
说是让他们滚,他自己却是先拂袖离开,脚步惶急,直往一个方向走去。
背上撕裂的痛不容忽视,安蓝雁忍了忍,抬手抚上安如风的脑袋,轻声道:“是师兄不好,没有本事。”
眼前阵阵发黑,他在安如风的肩头晕了过去。
“二师兄!二师兄!你别吓我啊!!”
安灼元道:“快把他背去疗养室!”
丹音派的人亲自前来,安蓝雁和蓝如风退到了一旁,安如风吸了吸鼻子,看着丹音弟子忙前忙后,剪开安蓝雁被血浸染的里衫,愈发的六神无主,却仍没忘了安柏烛,他抓住安灼元的手,“师…”
“师尊在那。”
“什么?”
安灼元深深看了他一眼,将他带到了室外长廊。
“师尊不是冷心冷血,他就是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总是以大局为主。”
由于刚下山办事回来,安灼元穿的不是云颠派的正装,他着一件休闲玄色里袍,肩上系了一袭瑰红披风,暖厚的狐狸毛在脖颈处翻出,显得愈发英俊贵气。
他负手而立,视线落到纷飞的大雪上,“他心里是记挂着师妹的,现在估计在你卧房为她疗伤。你是未来云颠派掌门人,他恼你意气用事,使武力让他们闭嘴,这不是长久之计,他们心里依然该怎么想怎么想,还会对你心怀怨恨。”
他转过头,望着安如风轻轻一叹,“我作为云颠派的首席弟子,一言一行都在他人眼中,半分都不能出错,何况是私自去破坏人魔结界这等大事?若传了出去,云颠派必要被大做文章,平日里又大小事务不断,我着实是…分不出心神。”
“我知道你这些年做的努力,我不能插手,但一直在背后清理你去人魔结界的痕迹。”
安如风惊愣住了,喃喃道:“我以为是因为自己够小心了。”
安灼元失笑摇头,“你就是从小缺根筋,想得太简单。”
“…..是我考虑不周。”
“蓝雁他———”
安灼元突然转了话题,眼中豫色闪动,欲言又止。
“嗯?”
“他心里埋了太多事,总是不愿说出来,也从不想让你担心。”安灼元垂了睫,恢复了冷静模样,“他不讲,我也不会多嘴,只是见你们这些年意见多有不合,总是不愉快收场,我于心不忍,就在这为他说两句话,他不是你想的那样,具体原因,你得好好问他。”
“二师兄怎么了?”安如风被他一席话搞得心惊胆颤,剑毛拧起,“他瞒了我什么?大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我说了,他不愿将与你听,怕你担心。”
“他不说我才会更担心!”
安灼元偏头瞧了瞧里面,“听到蓝雁的声音了,他醒了,你去问他吧。”他语气夹杂着几分无奈,“回头该怪我了。”
丹音弟子已经离去,安蓝雁着一件单薄里衣靠在床头,发冠被拆下,墨发垂在胸前身后,他清逸的俊容有些苍白,双眼失神,眉宇似乎拢了层郁色,似在发呆又似在想什么东西。
褪下平日温暖和煦的笑容皮囊,那心里的寂寥清寒又张牙舞爪迫不及待爬上来,扒住他不放。
见到他的样子,不知怎的,安如风鼻子一酸。
“何时来的?”安蓝雁这才发现他,黑玛瑙似的眼瞳转了过来,又想起自己发丝散乱,不宜见人,指头摸索着床头,抓起了一根发带。
“我来。”安如风抢过发带,坐到他身边,主动挽起了他的发。
安蓝雁僵了僵身子,垂眸敛去神色,由了他去。
他似乎并不急着束发,修白的手指一下一下顺着他滑腻的发丝,像在给他脑袋按摩。
安蓝雁眯了眯眼,唤了他一声,“如风。”
一下被抱紧了,后背很热,那是安如风的体温。
安如风双手伸到他胸前环住他,脑袋抵在他肩上,几乎脸贴脸,闷闷喊了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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