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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蓝雁面露忧色,“只是水宫塌了一角,水鬼王…秋后算账怎么办?”陆清晏并未放在心上,“赔些银两修缮便是,只要钱财到位,老水鬼才不在乎这些。”
肖衍笑着说:“回头我便去取银子来。”
……有钱就是了不起,啧。安如风腹诽。
偏殿内。
安仲夏手中令牌动了动,是有同僚在喊他的意思。
安柏烛道:“师兄是有事务在身吗?”
安仲夏犹豫了一下,把她拉到角落,小声问她:“你们如今,和傀儡阁阁主关系很好?”
“嗯….”安柏烛摸摸后脑勺,如果仅于她而言,陆清晏与她关系是不错,但如果是安蓝雁他们,那也,还好吧?
于是她清咳一声,官方道:“因为共同的目标暂时走在一块,之前一同出过几次任务,他还帮了不少忙,不是坏人,师兄放心。”
听罢安仲夏幽幽叹了口气,明明一个骨头架子却能看到眉宇间充斥的担忧,“即便如此,他也是背负罪名在身的,该有的惩罚之后一样不会落下,此次他一同前来是请示过师尊的吧?”
安柏烛低下头,“是。”
“师尊我了解。”
他上下两排牙齿一碰,咔滋一声,小声道:“说难听点就是陆清晏实力在身,前来水鬼界能帮不少忙,师尊才暂且不计较他前面做过的事,待人魔大战一事过后,师尊不会姑息他,即使暂时奈何不了,他在修真界也不会受欢迎。”
“所以,你们与他交好,日后怕是要伤心了。”
安柏烛遍体生寒,安仲夏想到的她岂会想不到,石府一事又如狂风暴雨般挤入脑海,她抿了抿唇,竭力遏制声音的颤抖,只能抬起盈盈眼眸说:“再说吧。”
再说吧……她偶尔侥幸的想,陆清晏现在多做些好事,是不是就能在潜移默化中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至于石府,他不提她也不再提,谁能知晓?
可又想,石府的亡魂和村民的性命,便不值钱了吗?
她终究不安。
安仲夏最后拍拍她的肩,尽量轻松的说:“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日子还长呢,往后出现什么变数也不知,说不定他最后就判轻了呢?”
他看了看晃动得厉害的令牌,正色道:“那边有事找我,师兄要先离开了。”
她点点头,“好,师兄保重。”
安仲夏冲她笑笑,跟师兄二人组打完招呼便先离开了。
再次回到桌边时陆清晏见她神情恍惚,眉宇间印染着淡淡的悒郁,双眸也失了色彩。他皱了皱眉,左手抬起探了探她的额头,“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一下脸色变差了?”
她郁郁的摇头,看向他的眼里多了一分哀楚。
其实她很想问他,为什么灭了石府?为什么要做这种不计后果万劫不复的事?
陆清晏却想错了,左手悄然来到她的鬓角,骨节分明的手指替她掖好一缕散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安慰的语气略显僵硬。
“你那个师兄,说了在这挺好的,你就不必操心他了,如果不放心,就让他到肖衍那当差吧,你也能时时见着他。跟老水鬼要个人,花些银两的小事,我还是办得到的。”
安柏烛看着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周到呀,不过不用了。”
心里却又酸又涩,像是小时候辩不清熟果还是生果,一口咬下去很不幸的吃到了生果,酸得她眉头小脸一块皱,冲得她口舌发苦,眼眶发热。
她在笑,眼圈却是红的,陆清晏一下慌了:“我说办得到就是办得到,你还不信我吗?”他抿着唇,目光认真,清亮的眼里只映着她的脸,“不要哭,我..”
我心疼。
安柏烛没来由低低说了一句,“你不要有事。”
“嗯?我能有什么事?”
陆清晏不解,但她关怀备至的语气让他很开心,于是揉揉她的后脑勺,笑着道:“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永远陪…站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我。”
他本来想说,我永远陪着你,话到嘴边又觉过于亲密改了口,一把年纪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腼腆羞赧。
她的心悸动着,暂时冲淡了那些不安,冲他眉眼弯弯,“嗯。”
她道:“刚刚有点心情不好罢了,跟十二师兄的事无关。”
“咳咳!!”
陆清晏和安柏烛同时偏头。
便见安蓝雁五指握拳抵着唇像得了肺痨一样咳得脸红脖子粗,目光却落在别处。
安如风十分麻木,一脸“我习惯了你们继续吧”的表情。
肖衍则是以手支颐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们看,诡异兮兮的姨母笑。
“……”安柏烛面红耳赤拉开了一点两人的距离。
陆清晏也冲肖衍笑,“再看眼睛挖了。”
“仙师尊!”
安蓝雁一下站起。
此时朝他们走来的正是仙言,多日未见,仙言没什么变化,只是清癯消瘦了一些,整个人显得更加清冷孤高,依旧是一身白衣,眉眼倨傲,从容淡定的模样。
“仙师尊。”
安柏烛和安如风行礼道。
肖衍支着下巴,不由多看了他两眼,心道这真是个谪仙人物。
仙言目光扫过陆清晏和肖衍,他没见过他们,却也没想过问,只当是云颠派派来协助的。
“不必客气,坐着说,你们来找我,所谓何事?”白袍一掀,他从容就坐,没有太多的寒暄,不冷不热的语气,直奔主题。
其实安蓝雁等人见过仙言的次数寥寥无几,从前只觉这位仙梦派的仙师尊冷心冷面,从未见他展颜笑过,如今近瞧了……也是如此。
安柏烛瞧着他却想到了在水千颜记忆识海中的那名小少年,天真无邪,笑容灿烂。明明两人面容如此相似,有些东西,却是永远回不去了。
安如风将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一咬牙委婉的请求他跟水千颜商讨一下。
在场除了陆清晏和肖衍都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仙言的回答。
那盏搁在他面前的茶早已凉透,仙言掩在宽袖下的手指动了动。
他向来情绪敛得深,除了与水千颜一战那次气得狠了,其余时刻都是一派冷淡寡漠的作风,此刻却微微蹙眉,半垂着眼睫,似在纠结考虑。
让性子冷傲的仙言去请求软禁他之人,他们稍稍代入一下都觉得难如登天,同时十分对不住仙言,因此安蓝雁想,他要是拒绝了,也是情理之内的事。
偏殿的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凝,陆清晏抱臂倚在窗台边,目光落到远处开得正芬芳的栀子花上,他不急,他有九成把握仙言会答应。
良久,仙言抬起薄薄的眼皮,目光平静对他们道,“魔界两大魔神有无倒戈他们的可能性?若是加了那两位,怕是雪上加霜。”
安柏烛下意识瞄了陆清晏一眼,后者没打算开口,跟没听见似的。
她想了想,觉得没关系,于是道:“北方魔神…就是他。”
她指了指陆清晏,“他是我们这边的,至于南方魔神,不清楚。”
陆清晏回过头,目光恰好与仙言对上,后者微不可闻皱了一下眉,仙言心想,这是陆清晏?
傀儡阁阁主的名声可不怎么好,不过见安柏烛他们都是全然信任的模样,也就没细问了。
陆清晏却是想到了,当初永庆城一事让他下意识觉得单炎继这种人只会想独霸一方,倒戈他人伏低做小这种事他不可能会干。
但细细想来,单炎继最近似乎都没怎么对人界动过手,是不大对劲,但若是投靠了苍绝他们,这事就说得过去了。
过了这么久他的想法有所改变也正常,只是,他是如何找到苍绝的?
噢,他瞬间就记起来了,墨吟,原来这俩是那时候混上的,现在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他扯扯嘴角,道:“单炎继最大的本事就是放狠话了,不足为惧。”
仙言淡淡看了他一眼,又问安柏烛他们:“非他不可?他加入了这场战便一定赢?”
“他”指的自然是水千颜。
陆清晏点头,“没他也可以,只是打到最后,活下来的没几个了。”
仙言抿了抿薄润的唇,清冷的眸子显出死一般的静寂。
沉默片刻,他轻声道:“好。”
“我也会去。”
安如风忍住高呼“万岁!”的冲动,三人眼神噌亮噌亮的齐齐朝仙言鞠躬,“那就多谢仙师尊了!”
这时陆清晏突然不咸不淡的道:“当日在渡沅江时,你身上为何有魔气?谁给你的?”
…….他的语气外加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在审犯人似的,安柏烛胳膊肘暗悄悄撞了他一下,不过确实提醒了她这件事,不由面带疑惑的看向仙言。
安蓝雁和安如风也有同样的疑问。
肖衍也不玩扇子了,八卦之魂燃起,竖起耳朵听。
仙言不在乎他大不敬的态度,只是闭了闭目,微微叹了口气,再睁眼时眸中有悲拗懊悔的光在闪动,明明二十几的面容,灵魂却透着花甲老者的沧桑。
“当时我一心想着报仇,又苦于没有足够的能力,稀里糊涂的跑去了魔界,又遇到了单炎继,我被仇恨冲昏了头,竟求他借我魔力,他答应了。”
“如今想起来,天下又有多少人能赢过他的,有魔力相助又如何?依旧毫无胜算。”
单炎继为什么大大方方给了魔力?
陆清晏面无表情的想,这单狗的狗爪子竟还想伸到水鬼界搅和搅和,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闹得越大他越开心,心理变态一样。
仙言被冲昏头他可没有,当然知道仙言必败无疑。
“居然是单炎继。”安蓝雁喃喃自语。
肖衍折扇一展扇啊扇,显然跟陆清晏想一块去了,鄙夷道:“南方魔神真没品。”
复又笑了,“不像我们北方魔神,长得又好心肠又热又会说话,魔界几百年来才出了这么一个,实属难得啊。”
“………”
仙言眼角微抽,告诉自己淡定姿态不能崩。
陆清晏脸一黑,“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已经脑补好等会揍他的场面了。
事已说完,仙言起身便要走。
安柏烛倏地忆起来了什么,喊道:“仙师尊!”
仙言回过头,眼里有疑惑。
安如风窜了出来朝他摆摆手:“师妹跟仙师尊告别呢,仙师尊再见哈!”
“….嗯,再见。”
仙言再次离去。
安柏烛鼓了鼓嘴巴,怨愤道:“为何不让我说?”
“说啥说?”
安如风睇她一眼,叽里呱啦,“续魂灯那事就让它烂在肚子里,你怎么确定仙师尊就毫不知情了?如果他不知情就表示水千颜不愿意讲,人水鬼王不愿讲的事你反而讲了,合适吗?”
“而且你讲了不就代表我们不仅乱闯别人的水宫还私自进了人家的密室,多不好。”
大道理砸得安柏烛一愣一愣的,最后无精打采垂了首,小声道:“我只是不想他们..总是恨着。”
陆清晏抿了抿唇,竟破天荒的觉得安如风所言不错,他道:“挽回不了的,隔阂已深。”
“别难过。”他眸光深深,沉炽而庄重,“这种遗憾不会落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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