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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开包袱。一盒一盒的小点心被恭敬的放在墓碑前,再拿出冥钞和阳燧,显然业务不熟练,阳燧对着太阳反射好一会才点燃,他烧了厚厚一沓冥币。眼泪也氤氲在眼中,对着墓碑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时两行清泪已挂于两颊上,“二夫人,我自知我们家对不起你,我更对不起你,我也一辈子愧对轩儿,今天这些点心和钱财是我对你一点弥补,我求你收下吧,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可以和轩儿重逢。”他又磕了两下,“请您安息。”
许久,撑起麻木的膝盖,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这一切,全被化为怨死鬼的二夫人听了去,她刚刚,就站在少年的身旁,冷冷的看他惭愧,看他哭得惊天动地。
现在,她也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口中喃喃,瘦削的身子慢慢消失了。
云雾渐重,四周如万花筒般变幻莫测,一时又不知了黑夜白昼,很快,曲折离奇的画面扭转成正常的景象。
陆清晏如释重负:“出来了。”
未听到回应,低头看去,安柏烛轻轻抬起双眸,眼泪像明亮的露珠般滚落下来,哑声道:“我听见了。”
“什么?”
“她说,本来我的轩儿也能如你一般成长。”安柏烛用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泪水从指缝间溢出:“她宁愿自创鬼宅自欺欺人让日子永远停留在刻骨铭心的那几天了,她只当自己的孩子调皮还不愿意回家,她甚至就这么放过城儿,即使后者是无意的。如此良善之人..”
“我却,我却要打碎了她的梦,也没能让她放下执念,为她度化。”
“是我让她永远没有轮回之日的…是我完全害了她..”
陆清晏:“……”
她抽抽噎噎,不断擦着流不完的眼泪,无止尽的责怪自己。
陆清晏眉头微蹙,眸光沉沉凝视着她通红的眼眶,及其不理解她难过的地方,心下却有块地方被针扎一样,扎得他胸闷烦躁。
“是我把它打散的,要说害得她无法进轮回路的,也只能是我。”他绷着俊脸,“与你无关。”
“你是为了救我,不得已而为之,是我干了蠢事,惹了祸才会令她发狂,呜呜,呜呜呜..”
…..完全没有哄人经验的陆清晏词穷了。
少女的眼泪越掉越多,眼眶通红鼻尖也红,显得雪白的小脸越发可怜了。
陆清晏额角青筋突突跳,好半晌,他才掰正她的肩膀,凝视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就算她不会被我打散,也会被我做成凶尸傀儡,结果好不到哪去,你以为,你真的能顺利将她度化吗?”末了,咬牙道:“最重要的是,我不想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安柏烛水亮的双眸定定看着他,不时抽噎两下。
陆清晏被她看得不自然,撇开脸轻哼,用细弱蚊蝇的声音给自己找台阶下,“我怕晦气..”
(天天以炼制傀儡为乐的人说怕晦气,这话狗都不信。)
轻咳一声,陆清晏高贵冷艳道:“别哭了,走吧,我带你烤兔子吃。”
“啊?”
恍神间已被他带到密林深处的小溪旁。
陆清晏快速架好架子,掌中焰点燃柴火,抓着死兔子到溪水边清理。
安柏烛坐在架子旁抱膝望着那个背影,思绪跑了边,心想陆清晏要不是傀儡阁阁主,一定是个很优秀的猎人……
陆清晏挽着袖子而来,手里提着兔子,露出一小截精劲雪白的小臂,发尾被溪水打湿了点,他在安柏烛旁边坐下,认真的架上兔子。
“你只有这时候才有点人样。”
陆清晏脸一黑,“什么意思?那我平时什么样?鬼样吗?”
“……”她怎么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安柏烛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我说错话了。”她想了想,诚心诚意道:“谢谢你..请我吃烤兔子。”
谢谢你救了我三次。
陆清晏标志性的哼了两声,仍是冷着脸,却悄悄放软了唇线,手下没停,飞快把兔子肉撕下来在树枝上串好,递到她手里,“别饿死了。”
“谢谢。”安柏烛咬了一口,肉质紧实,外焦里嫩。说起来这是她第三次吃他烤的兔子肉了,只是前两次吃得匆忙,没偿出味道。
“你不吃吗?”见他只是盘腿坐着不动,她问。
“我很早之前就不需要吃东西了。”他撇了她一眼。
“这样啊..”安柏烛感叹:“真好,我不知何时才能达到辟谷境界。”
他静默了一秒,似是陷入了回忆,淡淡道:“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她却想到了别的,欢快的举了举手中的兔子肉:“可是你烤兔子很好吃啊,你辟谷之前,一定经常烤吧?”
面前的少女嘴角沾了点油脂,笑得纯真不含杂质,他破天荒温柔的弯了弯眼眸,“嗯,曾经有人给我烤过。”
安柏烛被这笑容蛊惑了,呆呆问道:“谁啊?”
陆清晏却敛了神色,垂下眼眸,缄默不语。
….安柏烛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问。刚想说点别的糊弄过去,却在他垂眸之际看到他的耳侧。
准确而言是脖子耳后中间位置,有一条大约三寸的伤痕,蜿蜒而下,似是被利器所割,一眼望去便知是有好些年的陈年旧伤了,不难看出当初割得极深。
钝器?
安柏烛惊愕住,以陆清晏的身手,怎会让他人有机会近身下手?况且是如此不整齐的伤口,伤他之人下手不懂轻重,绝不会是拥有灵力之人。
陆清晏眼眸里印着两簇燃烧的火焰,似是陷入独属于一人的沉思,眉眼精致冷淡,摇曳的火光映衬得脸部轮廓更加冰雕玉琢,颜如冠玉。再好看,却也是形单影只,孑然一身。
安柏烛注视着他,恍惚间觉得他像受伤了会独自舔舔身上伤口的脆弱冷傲的猫。
…
……
云巅派和白鹤派同时收到民间邪案。情报得知,有人家中小孩或着大人第二天醒来被发现变成了干尸,此事接二连三发生在了好几家人身上,且地点不定,有时遇害的下一家和上一家相距甚远。
此次报案的是翊洲城的李府,李府是翊洲城数一数二的富商人家,府邸大,人数也多,到今天为止,李府里竟发生了三起干尸事件,李老爷怀疑那邪物还在府里,便抓救命稻草般让飞鸽传信到两派人手中。
安伽臣和白凛商讨之后决定各派几人下山合作捉拿复制鬼。(酬金对半分,咳。)
复制鬼,一种流连于人群的以吸食人的精气为食的邪恶鬼怪,它先以一人为复制目标,待复刻出一模一样的皮囊后,再将原主吞食,这样便拥有了原主的记忆,以此悄无声息潜入原主家中,再吸食家人的精气。
复制鬼谨慎,不会在一家呆太久,一般吸食了一两个人之后又会逃走另寻目标,只是李府下人众多,辨识度又低,揪出凶手难上加上,这才让它有了安巢的心思。
复制鬼具体来源不详,惧怕之物不详,流传至今有三百多年。
安柏烛在马车上翻阅复制鬼的详细资料,秀眉微蹙,抬头问对面的安蓝雁:“二师兄,复制鬼极会敛鬼气,盘南也许对它没用。”
安蓝雁笑道:“你的三师兄已经想出了法子,也许可行。”
安如风“害”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了一枚铜镜,自信道:“我们到了李府就让他们的人全部出来,告诉他们这琉璃镜能照出鬼相,让他们一个一个上来照一遍,要是有人不肯照,那无疑就是复制鬼了。”
正说着,马车的帘子被撩起,骑马的云巅派弟子下巴往身后方向努了努,道:“报告师兄师姐,武旋门的小兄弟说来一起跟来见识见识,在后面正追赶过来,要让他跟吗?”
安如风如临大煞,悄咪咪问弟子道:“他是一人来的吗?还是几个人?会不会想来分酬金的啊?”
安柏烛和安蓝雁:“……”
弟子也悄咪咪道:“他是一人来的,特别强调了只要跟着师兄们见识一下,其他的都不要。”
安如风这下放了心,眉目和煦大方摆摆手,“那让他跟来也无妨,随他去。”
马车驶进翊洲城,李府极其好认,华丽丽的装修风格,“李府”标志的金字匾额就在头顶上。
李老爷对众人的到来感激涕零,赶紧请他们到大厅里坐。
他简单的描述了下经过,内容与信中所写差不多,大约从十天前起平均每三天就会有一名下人在夜里被吸成干尸,日次早上被发现。
诺大府邸上下人心惶惶,你看我我看你疑神疑鬼,可各个都看不出端倪,长久下去,大家都要神经衰弱了。
在安蓝雁的吩咐下,李老爷将府邸上下一百多号人召来全部在大厅外集合。
一看安蓝雁等人的装束,大家纷纷露出“得救了”的狂喜神情,府邸老人泪如雨下道:“道长啊,你们可千万要抓住这邪物,,自这事发生后,大伙们就没睡过好觉。”
此言一出,有脆弱的小丫鬟已经嘤嘤哭出了声。
安如风站在台阶上维持秩序,作了个安抚大家的动作,“大家放心,邪祟必除,保管大家睡个好觉。”随后他掏出铜镜,信誓旦旦对大家道:“这枚琉璃镜可照出鬼相,无论外面皮囊多么像人,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你们只要一个个轮流在镜前照一下,真相自会大白了。”
“武旋门你们听过吧?法宝最多的门派,琉璃镜就是从他们那借来的。”他朝站在白钰轩身后的武旋门小弟子使了个眼色,煞有介事道:“这不,那位就是武旋门的弟子,他今日也来了。”
那一身金纹红衣的小弟子一脸懵逼,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被点名,但还是乖乖站了出来,点点头笃定道:“本派师父亲自所授,不会有错。”
反应过来心里却道:云巅派果然厉害!睁眼说瞎话都能这么顺溜脸不红心不跳的,他要在小本本记下好好学习!嗯!于是他看安如风的眼神亮了几分,眼里多了几颗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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